第二十回 旧情须舍（4）力辩
袁仕脸色难堪，和贺深使了个眼神后，自己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夫人，切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们不知道楚潇的厉害，我只能先帮夫人做决定了！” 袁贺二人知道方夫人对楚潇实是恨之入骨，此时就算废了楚潇脚筋，只要之后能当众定下楚潇的罪名，那方夫人也便没有理由再怪罪他们诏天门。 楚潇见眼前情景，一用劲挣脱，整个屋子立马就有咯吱声音。 “方夫人，刻不容缓，我袁仕就先下手了！” 老管家虽然想阻挡，但是功夫差的太远，袁仕轻轻一抚他便浑身无力。而此时方夫人虽然口中大喊“且慢”，但是口不及袁仕手快，只见袁仕这一刀就要挑向楚潇的脚踝！ 袁仕刀刚刚举过头顶，只听得屋外一声响动，“刀下留人！” 袁仕手中不停歇，刀正要砍到楚潇时，只见一个青影闪入，一双手和他的刀一碰，袁仕的这一刀便被弹开！ 袁仕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青云教仁木堂堂主李士桐。 “青云教李堂主好一招空手接白刃啊。”贺深一句话提醒了方夫人等人，这人便是楚潇的手下。 李士桐虽然接下了这一刀，但是自己的手掌也被震出了一道血痕，一时间根本提不起来。 这时候李士桐靠着楚潇，袁贺二人便不敢再进，李士桐的功夫他们二人并不惧怕，但是如果李士桐抽手助楚潇挣开了束缚，那只要楚潇一人，他们便绝无活路。 楚潇叹了口气：“你来了。”语气中微微带有歉意。 李士桐进城不久，便看见几名诏天门服饰的人在酒楼饮酒作乐，他心念电转，诏天门的人若非有事，不可能正好也来到华山一带。会否就是跟踪自己和楚潇前来？ 他没有耽误时间逼问那几名诏天门小喽啰，直接奔回聚云山庄，恰巧赶到。 李士桐审时度势，只附在楚潇耳边轻声问了一句：“教主现在可能随我闯出去？” 楚潇低声回道：“现在我身上记着笔冤枉债，逃不了，大概过三天便会有华山派带着华山一带其他几个名侠前来‘主持公道’。” 李士桐点了点头，心道情况还不算差。 楚潇面色惨然，又添了句，“那些请来的名侠倒不知道是黑是白，但恐怕华山派已经和诏天门沆瀣一气了，这次的事，他们多半会抓住机会陷我于不义。” 李士桐听到这里，面色一惊，才意识到情况严峻。 “李堂主，津海山前来这里大概三四天吧，你听我说…” 楚潇和李士桐三言两语交待了一会后，李士桐站直了身子，盯着方夫人等人，似问非问：“今日之事，既然还没了解，那你们就不会再对我们教主下手了。” “当然，只是这两个莽人想要出手破坏规矩罢了。” 方夫人虽然对袁贺二人刚才的行为已经颇为不满，但是仍只是叫他们作“莽人”，倒还是不相信这两名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才是真凶。 李士桐点了点头，“真相未白，那这几日华山派来之前，我们教主也不能再受任何刑罚。” 老管家抢先说道：“诏天门两位行事如此不讲规矩，未免生事，只能将他二人关到隔壁马厩去了，和楚潇隔开。” 袁贺二人脸上无光，但是摄于眼下形势和之后大计，也无法还口。 李士桐见事情安排妥当后，立即离去，楚潇和袁贺二人分隔开后，也不再有冲突，老管家等人关押好人后，便也和方夫人等人退去，等待几日后的公审。 入夜，楚潇坐在柴房内，手脚被缚。透着天窗，他看到了聚云山庄上空的星河，就像曾经在聚云山庄时，自己扶着栏杆站在阁楼上，在后山顶仰着头看到的一样。 月光之下，也照得出楚潇现在的窘境——武林第一豪侠，却被困在此地，这里不仅是他生长的地方，也是记刻着他错误和悔恨的地方，面对这个地方，楚潇只觉得百感交集。 但从他的眼神中，却看不出丝毫的苦闷和怨念。他知道什么是报应，却也知道什么是正义，他会向曾经犯的错误低头忏悔，但绝不会向恶势力轻易屈服！ 五日后，聚云山庄，华山派连同华山一带众名侠已经赶来。 方夫人站在大堂上待客，虽然是以未亡人身份面对众人，但神情气象间却难见悲戚，许多年长的人看到方夫人这副刚毅面貌，心中都不禁暗叹唏嘘。 中年丧女，老年丧父，这个女人身上承受了太多人未曾经受过的痛苦。众人心中也已经知道，今日之事，一定也要给聚云山庄和方夫人一个合适的交待。 “小辈郭晨见过方夫人。”正厅之上，走上前了一位五官中正，气度非凡的年轻人，厅上主持大局的主要还是华山派，这名叫“郭晨”的年轻人是华山派掌门的大弟子，也便是华山派代表。 “葛师兄今天都不肯抽空前来吗？”方夫人眉头一皱，但是对华山派，仍是不敢太过出言相撞。 郭晨一拱手，“尊师近几日正在处理门内一些重要事宜，如果要来还得推后几天，恐怕会耽误此间大事，匆忙之下才让晚辈前来。” 方夫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郭晨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介绍道：“方夫人，今日前来协助主持大局的有——法门寺住持和智大师，” 一名面色枯瘦，眼神浑浊的和尚稽手敬礼，并不多言，他身后跟从了三四名看起来身份不低的僧人。 “‘潼关双剑’成一行，聂远二位大侠，” 两名细眉瘦脸的中年人持剑抱拳敬礼。 “华阴派包榕前辈，” 一名面阔眉浓的的老人拱手敬礼，他身后也跟随来了两三名弟子。 “还有这位是包榕前辈的老朋友，据说也曾是这一带道家前辈…”说罢郭晨也眉头一皱，瞄了那人一眼。 一名眉目微眯，脸瘦须短的道人背后背着个幡旗，一面打哈哈一面笑道，“久闻贵庄大名，在下名叫九黄道人，称不上前辈，也只是过来看看热闹，哈哈。” 这人一开口，方夫人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但也继续点头迎客。 不多时，郭晨便将众人介绍完毕。 方夫人呼了口气，“带那三人上来！” 不多时，就见到山庄仅存的两名家丁带着楚潇和袁贺二人前来。 方夫人一看到这三人，尤其是看到楚潇，便止不住泪水直落，“众位侠士，今日前来，想必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我们聚云山庄没落多年，本就只剩我和方玄苦守山庄，而近日，又有恶人前来将老爷杀害，众位须得帮忙主持公道！” “那是自然。”郭晨抬手示意方夫人不必再说，根据自己已知，也拣了些要点将事情来龙去脉给众人再复述了一遍。 那法门寺住持和智俨然已经是在场除了华山派之外的最大势力，此时便做主客，开口先问道：“诏天门二位，你们身在冀北，为何突然前来华山一带？” 袁仕开口道：“我们诏天门要和华山派聚谈当今武林大计，也和华山派有约在先，前来途中，路过聚云山庄，竟然看见楚潇偷偷潜入山庄。” 和智点了点头，“楚教主，那你又为何来到华山一带。” “我们一样也是来拜见华山派掌门——” “可有证据？”和智打断问道。 楚潇摇了摇头，“我们对华山派并未预先通知行程。”。 和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诏天门二位，你们为何来到聚云山庄？” “我们前往华山途中，看见楚潇形迹鬼鬼祟祟，便一路跟随，便发现他偷偷翻入了山庄。我们二人便来到山庄叩门求进，正是方夫人前来开门。” 方夫人认同道：“他们所言不假。” 楚潇突然插道：“诏天门二位既然自称看到本人潜入山庄，那是否可以让二位再带着我们循旧路再看看：当时看到我是从什么地方翻入山庄？” 袁贺二人眼神一碰，勉强道：“可以。” 众人随着袁贺二人从山庄外大道，循着袁贺当时走的路，一直走到山庄，不知不觉，在一路盘问中，小半日已经过去。 袁仕指着一道墙，“我们在远处看到楚潇就是从这里翻进去的。” 楚潇哼了一声不多言。 包榕在一旁问道：“夫人，这里进去是山庄的什么地方？” “是存放财物的后院。” 潼关双剑中的成一行突然开口戏谑：“没想到，行凶之人潜进山庄行凶之余，竟还想着顺走点钱财。” 聂远又搭话道：“也恐怕行凶之人是为了故意掩人耳目，所以才来到存放财物的地方制造假象，让人觉得行凶动机只是谋财害命！” 这话一出，倒是不少人哦了一声，觉得聂远所说大有可能。 包榕一皱眉头，问道：“方夫人，存放财物的院子里，竟然没人把守？” 方夫人叹了口气：“山庄人丁衰落，现在庄内很多地方只能时而照顾到罢了，财物房一时无人看管虽是巧合，但倒也不奇怪。 九黄道人在一旁吟思低语，“楚潇身为山庄中人，应该知道这是存放财物的地方，无论如何，总有更隐蔽的潜入点，他应该会避开这里进入山庄才是……” 回到山庄后，郭晨说道：“方才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们必须得直入主题了，和智大师，还请继续盘问。” 和智嗯了一声，继续问贺深二人道：“你们二人在山庄内可有见过方庄主本人？” “没有，当我们二人见到方庄主时——他已经被害了！” 和智再点了点头，“看来对诏天门二位的审问暂时可告一段落了。那楚教主，你又是为了什么前来？” “为故人扫墓。”楚潇说得平平淡淡。 这句话说出来，方夫人也不知怎的，心中突然一酸。 和智眯着眼睛，又说道：“楚教主，据我们所知，从你潜入山庄一直到被方夫人发现，期间并无旁人看见你，所以你在山庄做了什么，无人可证，所以你如何证明——” “有人可证，我为朋友扫墓时，有一人正在我身旁！” 和智眉头一皱，“哦？那人证是谁？” “就是方玄方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