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旧情须舍（2）陡生巨变

    那一夜，月色如血。

    整个聚云山庄笼罩在了一片血海之中，死的死，跑得跑，一直杀到了傍晚，韩屈自己也心下哆嗦，又一直找不到楚潇，只能惊慌撤退。

    想到这里，楚潇已经是禁不住的握紧拳头，自己这几年来每每一想到东厂锦衣卫的诸多暴行，都恨的难以入睡。那一次聚云山庄大难，没人知道在楚潇的心中留下多么深刻的仇怨。

    楚潇只记得，那夜昏迷后，他睡了一日一夜，醒了之后，他看到了整个山庄的惨状，包括已经死去的方岚。

    撕心裂肺，悔恨不已……楚潇已经忘记了当时自己那些疯狂的自责和无尽的伤痛。

    他只记得，方玄为方岚下葬的那一天，自己呆立在一旁，跪在方岚的墓前。方夫人走上来将楚潇一巴掌扇倒在地，“你走，你走……”

    楚潇知道自己不会再给山庄二老带来任何宽慰，他们不拿楚潇抵命已经是世上最大的宽恕。

    离开山庄后，楚潇形神分离，流浪了将近半年后才回到青云教。当他回归时，他只记得自己新的心境——诛杀东厂锦衣卫，不再是只为了苍生，更是为了自己！有了一丝私心，楚潇反而更充满动力，他明白了，世间任何伤痛，都是要亲历过才知深浅，要坚定地做一件事，首先就要从心底完全理解它！

    此后十年，楚潇再也没怀疑过自己，他言出必行，力及必践，他在江湖中一步步刻下了自己的烙印。回首方岚身死，聚云山庄陨落后两年，谢闻天又暴病而死，自己年仅二十四岁便接管了青云教，直至今日，八年来的江湖路途，楚潇终于成为了当今的武林第一人！

    楚潇闭着眼睛，回忆的脚步终于走到了今天，回到了现实。他在方岚的墓前伏了好一会，便往回走，就要离开山庄。

    经过大厅时，楚潇看了看厅上高椅，昔年方玄，方夫人的上座，现在虽然还在，却已经满是灰尘。楚潇本想再去向方玄道别，再见一见方夫人，但思考一瞬后，只觉得还是全无必要，便转身就走。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叫道：“楚教主，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你走得如此匆忙，难不成，是做贼心虚了？”

    楚潇一看，从厅堂外走进了两人，正是诏天门的西天使贺深和北天使袁仕！

    楚潇心中迅速思索，料到自己是被这二人跟踪，一时觉得多有不妙，但谅这二人对自己也无甚威胁，便冷冷说道：“袁仕，几天不见，不知诏天门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样要使出来了？”

    正在此时，只见旁厅也进来了一名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她艰难地推着轮子来到了正厅上，身后跟着一名也已经风烛残年的仆侍。那老妇人开口便厉声说道：“楚潇，那么多年了，你又回到这里来做什么？”

    楚潇后头一看，这不正是曾经的庄主夫人！

    一看到现在的方夫人已经身在轮椅上，楚潇也不免心中酸楚，他知道方夫人自从那次方岚被害，山庄被朝廷清洗后，便有一天气极昏倒，醒来的时候下身已经瘫痪，这笔帐恐怕也应算在自己头上。

    楚潇深鞠一躬，对方夫人拜道：“夫人，楚潇惭愧，只想前来祭拜岚儿，无颜拜见你们二老。”

    方夫人哼了一声，对这句话不予置理，只是忿忿地念叨道：“岚儿，岚儿她就是因你而死的，你还有脸回来……”

    袁仕，冯深二人相视了一眼，说道：“方夫人，方才刚刚说到，我们二人看到这楚潇鬼鬼祟祟从侧墙翻入山庄，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下正好看见他匆忙要走，不妨留意一番，别让他做了歹事又逃走了。”

    楚潇怒瞪了诏天门这二人一眼。“简直是信口开河！我楚潇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像你们诏天门！你们二人和聚云山庄毫无瓜葛，倒是你们应该解释解释为何要来到这聚云山庄？”

    贺深袁仕对望一眼，贺深上前一步说道：“我们二人奉门主之命，来，要去华山派拜见葛掌门，并邀他下个月一同商议一件大事。没想到我们二人走到华山一带时，却不意看见了楚教主你。我们二人见到你一人孤身前行，本就奇怪，一跟上前来，却见楚教主来到昔日居所聚云山庄，从后院翻入庄内。”

    袁仕跟着说道：“我们想道，楚教主大名鼎鼎，平生无愧于人，怎么来到他的旧居之地，却以如此方式潜入，都是大惑不解，便敲开了门，进来恰好遇到方夫人，刚刚才交谈过此事。”

    方夫人此时脸上也露出憎意，“哼，谁说楚潇平生无愧于人？他对我们的岚儿，对我们山庄，欠了一辈子的情！这番偷偷回来，谁知道他有什么意图！”

    袁仕贺深又一搭一唱地说道：“听说楚教主曾经因个人私心，累的聚云山庄上下遭朝廷血洗，众多庄中人物包括庄主和夫人的爱女也都因此惨死。你想，如今天下闻名的楚教主，却曾有过如此不堪回首的经历，那他定会怀梗在心，说不定还恨不得要让知道这事情的所有人都……”

    方夫人听到这里，脸色一变，眼睛通红，也对楚潇怒目相对：“哼，楚潇，你现在飞黄腾达了，恐怕恨不得让我们这些老头老太都一死了之，好让你再无牵挂了吧！没错，刚才老爷刚刚才去了后院，你方才也在后院，难不成你已经对他……对他下了毒手！”

    楚潇也知道方夫人心绪仍是难平，不愿直接冲撞她，便只是对袁仕贺深二人吼道：“你们二人煽风点火又有何用？我楚潇做事一是一二是二，做过的事自己心中清楚，你们恶语相加又与我何干！”

    方夫人朝内屋一直，“翠儿，现在就带我去老爷的屋子里瞧瞧去！”说罢狠狠地瞪了楚潇一眼。

    楚潇没办法，只能跟着方夫人一起去方玄屋中查看，袁贺二人自然也跟上前去。

    方夫人楚潇一行人走到方玄居室前，那仆侍“翠儿”上前叩门道：“老爷，老爷？您现在在屋里吗？”一连问了数声，都没有人应答，方夫人脸色一变，“推门进去看看！”

    众人一齐进到屋子里，只见方玄坐在床上，斜靠着栏杆还未倒下，但是口中却溢着一丝鲜血，一探鼻息，显然已经死去。

    “老爷！老爷！”方夫人陡见陪伴自己多年的方玄也已经死去，顿时涕泪直下，凄厉的叫喊声在这本就空旷的山庄中回荡不息，甚是凄凉。

    楚潇这一下子如坠冰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输真气给方玄续命，但一探到方玄经脉，就已经大吃一惊，“方庄主受的这一下致命伤实在太过强劲，背后沿大椎xue、会阳xue两处，经脉分别向外呈绽开型断裂，能使出这两下重手的，真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