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宋应星
秋风乍起，昨夜寒空。 一个中年人，走下了火车，走出了火车站。 这个当地百姓早已经见怪不怪的东西，在他的眼里，却如同天外来物。 站在长安城门外，看着里面的繁华之境，中年人心生疑虑。 “这个人，真有这么厉害？世上竟然真的有生而知之者？”中年人呢喃自语。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宋应星。 宋应星，字长庚，江西奉新县瓦溪牌楼里人。 举人出身，明崇祯七年任江西分宜县教谕，以后还做过福建汀州府推官，南直隶亳州知州。 在孙杰的兵马来到南直隶后，宋应星尚未回家，辞官之后来了金陵，后来滞留这里。 兵荒马乱之年，回乡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他惶惶不可终日。 南直隶对孙杰可没什么好话，什么暴君、什么以吃人为乐、什么好逸恶劳之辈。 加上孙杰又极为“喜欢”处理士绅，这就让他极为担心。 害怕自己和那些士绅一样，被孙杰弄死。 可后来，他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从长安来的官员，第一件事情，便是废除贱籍制度。 从今往后，所有百姓，无论出身如何，背景如何，皆是自由身。 官奴，工奴全部被放，连带着秦淮河两岸，所有的烟尘女子，尽数被放。 同时，清查土地，厘清面积，向那些无土之民发地。 从外地调遣粮食，分发百姓。 士兵进驻街道，日夜巡逻，治安大为好转。 官员们同时发动城中百姓，清理垃圾，改善住宅。 种种手段下来，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让金陵城又再次肉眼可见的繁华。 在这期间，也死了不少人。 可在宋应星看来，被杀的人个个该死。 有一個被杀的人，宋应星知道。 那是一个放印子钱的恶霸，因为和当地的官员有勾结，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按照宋应星来看，杀的好，杀的好。 被杀的人，基本上都是劣绅恶霸，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也就杀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对百姓极好，从来不干欺压百姓的事，对百姓永远都是和和善善的样子。 这样的军队，他只在史书中看到过。 所作所为，哪里有暴君的样子？简直就是天兵。 至此，心里的防备也渐渐的放下了。 后来又尝试性的和一个士兵接触。 这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个士兵看起来普通，却是一个学问深厚的人。 对数学以及工匠之学极为精湛，比宋应星还要厉害。 宋应星是谁？ 他是《天工开物》的作者。 《天工开物》被誉为大明朝的百科全书，历史地位很高。 宋应星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很强，可和这个士兵相比，还是多有不如。 不服气的他刨根问底，最后才得知，原来这个士兵之前在府学中上过学，他掌握的内容，都是府学教授的东西。 像他这样的人，整个军队当中一抓一大把。 军队当中，士兵识字虽然少，但也不能说是一个稀罕事。 可是知识渊博，而且数量众多，就显得诡异。 后来和这个士兵混熟了，也从他的口中，了解到了如今长安城的情况。 于是，他就想来看一看，看看这个大秦到底如何。 “光是这份繁华，便不是普通地方能够比较。 金陵拍马也赶不上，此间繁华，真天上人间！”宋应星赞道。 心中的期待又多了几分，他踏进了长安城的城门。 就好像是冥冥注定一般，这个时代的人才，总会阴差阳错的围绕着孙杰转圈。 这也是一件好事，也只有在孙杰这里，这些人才才会被物尽其用。 宋应星这次，来的正是时候！ …… 西方陷入了争执，在与大秦一水相隔的朝鲜平壤，朝鲜王李昊比往常好上不少。 在平壤的一处宅院里，朝鲜王李昊躺在一张椅子上，他静静地坐在院子里。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壶茶，面前还有几个带出来的宫女在歌舞，音乐算不上高雅，也只有一把古琴弹奏，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却非常好。 归根结底便是因为孙杰出兵了，虽然他还没有得到宋时烈的准确回信，但现在孙杰的舰队确确实实已经来到了朝鲜海域。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这意味着孙杰已经正式踏足朝鲜与倭国之间的纷争，按照常理以及李昊的心中所想来看，他认为早晚有一天，孙杰会帮助他们将这些该死的倭寇全部赶回去，然后让他还都汉城。 就像当年的朝鲜之役一样，大明的军队将倭寇赶回去之后，就班师回朝。 华夏之民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耕种。 以中原为中心，方圆千里，凡是能耕种的地方，几乎都被占领了下来。 之所以没有一直将朝鲜拿下，主要就是因为朝鲜山多地少，贫瘠不堪，占领下来没什么用处。 他想得非常美。 想着想着，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壶，毫不顾及形象，嘴对嘴喝着里面的茶。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结果却是残酷的。 因为孙杰根本就没有打算帮他将这些倭寇赶回去，准确的来说，是孙杰根本不是帮他把倭国。 朝鲜这个地方是一个鸡肋，没有广阔的平原，多山，且地力贫瘠，也没有资源。 但在大航海时代，好歹也能算是一个桥头堡的地位。 沿着朝鲜海岸线岸边修建几个补给点，那么孙杰的战船就可以绕过朝鲜一路北上来到遥远的远东地区。 也就是奴尔干都司以北。 表面上看，这片地方看上去比较荒芜，没有什么可值得占领的，但孙杰知道，在这片土地下埋藏着数不胜数的矿产资源。 更别说从此处往东，便是那个富庶的美洲了。 有些时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表面上来看，目前孙杰拿下这么多的地方已经足够了，再拿下奴儿干都司好像没有什么大用。 但如果再往后推个几百年，用处可就要很明显了。 孙杰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 如果不把朝鲜拿下，船只想要去北方，消耗的时间以及物力将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至于倭国，搂草打兔子，顺便也就消灭了。 打一个倭国可不是什么难事，不比朝鲜简单多少。 …… 和朝鲜王那欢快的心情完全相反的，松平信纲此时没有他这么悠闲。 已经和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焦急的不成样子。 他现在居住的地方，便是李昊留下来的王宫。 在起初的那些天里，他可算是过了一把国王的瘾。 德川家光虽然说是如今整个倭国最有权势的人，但这和松平信纲有什么关系？ 在朝鲜，头上没了桎梏，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就是朝鲜的无冕之王。 住在王宫中，真的就像是朝鲜王一样发号施令。 在倭国的时候，基本上在德川家光下面做事，很少体会到那种位高权重的感觉。 朝鲜是个小地方，但王宫的修建还是按照大明藩王的规制来的，比德川家光的家宅要好像不知道多少。 最初的那几天里，可算是让他过足了瘾。 除此之外，他还命令自己的手下在京畿道以及附近的这几个地方横征暴敛，搜刮钱财。 一旦遇到不配合的百姓，便会直接将他们杀掉。 刚开始，一切都非常顺利，可事情发展渐渐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随着他的暴行不断扩大，也激起了当地百姓的民愤。 在几个不甘死亡的士绅带领下，当地组织起了一支又一支的义军。 这些义军使用着简陋的武器。不断的与松平信纲他们作对。 他们从来不和这些倭寇正面交锋，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这些倭寇的对手。 依靠着对地形的熟悉，他们往往会采取游击战的方式。 面对松平信纲的主力大军，他们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常常会袭击在外巡逻的士兵，或者火烧松平信纲的粮库或者营地。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给松平信纲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然而这不过是癣疥之疾，目前最让松平信纲难以接受的事便是孙杰插手了他们和朝鲜之间的战争。 自从海上的航道被切断之后，松平信纲的补给也就断了。 依靠着朝鲜的粮食倒也能过活一段时间，可现在又有这些义军，他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过。 最可怕的是，他已经彻底的和倭国失去了联系，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今外界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不知道德川家光是不是正在往这边努力，他为派遣过船只，想要冲破这层层的包围圈。 可后来的结果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根据回来的那些人说，在如今的海面上，航行着几艘钢铁怪物。 这些钢铁怪物，就像是八岐大蛇一样，会轻而易举的将他们的船只碾成碎片。 一个两个人这样说，他当然不会相信，可说的人多了啊，他也不得不相信。 眼看着冬天就要到来，因为他们的折腾，以至今年的秋粮全部泡汤。 现在粮食越来越少，又被义军烧了几个粮库。 手中的过冬物资不能说没有，也差不多什么。 在没有物资的情况下，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天，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几万军队自从登上朝鲜之后，在与朝鲜士兵的作战当中并没有损失多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无敌的。 一旦粮食短缺，他们便会从内部崩溃。 那个场面不敢想象。 这些军队基本上都是德川家光的精锐，一旦这些人损失在朝鲜，那么德川家光的实力将会一落千丈。 到时候德川幕府能不能存在都两说。 此时的他，心里早已经没了之前的高兴，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回去。 他在王宫的后院当中来来回回不断的转悠着。 朝鲜王的王宫里面有一个花园，面积不大，但在这秋天里，菊花静静的开放，倒也是一副和谐的画面。 然而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菊花，他站在花园面前，背着手，满脑子都在想自己的未来该如何。 他对德川家光的忠心不用多说，如果没有足够的忠心，德川家光也不会把他派遣到这里来。 在他的心中，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士兵，一定要完整的带回去。 拿不拿的下朝鲜已经成了一个并不重要的事，最重要是如何保住手中的这些士兵。 可惜，没有任何办法。 眉头紧紧的皱起，思考了很多天，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一想到这一切全都是拜郑芝龙所赐，他心中的气愤又比之前多了几分。 俗话说，出水才看两腿泥，退潮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泳，这句话永远都对。 想了大半天，依然毫无所获。 就在他绞尽脑汁之时，一个手下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站在松平信纲的面前，一脸着急的说道：“咱们在城东的那个粮库被那些该死的缩头乌龟给烧了！” 这个手下身体不断的哆嗦着，恐惧到了极致。 “什么？真的是这样吗？他们真的将那个粮库给烧了？” 刚才想的事全都在一瞬间遗忘，松平信纲惊慌失措的连连大喊：“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烧的？之前不是一直严防死守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松平信纲还是不相信。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手下，右手指着他不停的颤抖着。 城东那个粮库是他如今手中最大的粮库之一，里面的那些粮食可以供应两万人过冬。 如果这个粮库被摧毁，那就意味着两万人将要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当中饿死。 这是一个不可想象的灾难，一旦能发生这样的事，恐怕他手中的这些军队将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不要看他们之前气势汹汹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归根结底，他们与寻常的土匪并没有什么本质性的不同。 松平信纲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刚刚来到城东，便看到了半边天的火光。 那橘红色的火焰就像是恶魔的舌头，舔舐着城东的建筑，火势已经蔓延开来，半个城都陷入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