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缚
走到街上，张峰回首望去，少女竟是将他带到一处规模颇大的院落，想是不知什么原因荒废已久，被少女用作藏身之所。 张峰对咸阳的街道还不熟悉，借着月色只见周围没有高门大院，感觉此处颇为荒凉，却也不知到底身在何处。仰头看了半晌星星，勉强辨明方位，张峰举步前行，打算先走到熟悉的地方再说。 正走着，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凉意，低头一看，这身白天新买的衣服，竟不知何时被刮开一道大口子，正呼呼往进灌着冷风。而再仔细一瞅，只见这身新衣服上，仅是看得见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便足有六处破损，张峰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身上本就没剩多少钱，今日做了两身衣服，已经几乎倾家荡产，这才多少时间，这身新衣便又要沦为补丁落补丁的乞丐服了么？ 如此走了半晌，张峰满心沮丧寻思是去找外公要些银两，还是去天机阁支取些，嗯，反正这天机银令过几日便不属于自己了，不妨趁着能用时，先将它物尽其用！正想着，突然听到前方有细微的响动，猛地抬头喝道：“谁！” 前方不远处有个黑影缓缓接近，一个熟悉的尖锐嗓音响起，“小娃娃，还没忘了你爷爷吧？” 张峰冷眼瞧了半晌，突然乐了，“原来是你！”正是杀父仇人小气鬼！ 张峰狂喜，心里高呼苍天有眼，正愁不知去哪里寻这小气鬼报仇，他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气鬼尖声道：“小娃娃，快把爷爷的宝剑还来，爷爷保证给你个痛快！” 张峰狂喜过后心中却是有些诧异，这家伙怎会找到自己，难道他竟在林府附近等了自己半年之久？ “一把破剑罢了，也值得你在林府等了小爷半年？” 小气鬼冷哼一声，“谁有空等你！林钧南找死，竟敢派人去魍山捣乱，爷爷是来送他上路的！” “噢！”张峰点点头，“原来今夜你也去了林府，正好看见小爷，便一路跟随小爷到了这里……可是从林府到那破院，一路上小爷都在昏迷，为何你偏偏要等小爷醒了才动手？” “哼！那丫头是修真之人，我们武道修真两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张峰被小气鬼的这句话险些气吐血，那少女本事稀松平常，来来回回就一招放暗器，还只能缠人不能伤人，却仅凭修真之人的名头便吓住了小气鬼。而他张峰如今内力、步法、掌法都颇有成就，却压根没被小气鬼放在眼里。 “你就不怕小爷也是修真之人么？” 小气鬼愕然道：“你怎么会是修真之人？” “你忘了当初小爷是跟谁走了？” “你拜在那酒糟鼻道士门下了？” “你说呢？” “不可能！”小气鬼尖着嗓子喊道，“方才在那院里，你亲口所说你是一个习武之人！在林府时我亲眼所见，你用的轻功和掌法都是出自武道一脉，修真之人也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弟子放下身段去学武功！” 张峰张口结舌，小气鬼这番话说的自然有几分道理，只是他现在是习武之人，以后更是修真之人，这话却不好对小气鬼明说。而神算子对弟子因材施教，小白便可说是习武的，这话即使对小气鬼说了，怕是他也不能理解。 张峰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想寻小气鬼报仇，如今他主动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心中主意一定，张峰语气轻蔑道：“没看出来，你贼眉鼠眼不人不鬼的，脑子倒当真好使，小爷竟然吓不住你！” 小气鬼桀桀怪笑道：“识相的就快把爷爷的剑还来！” “刚夸完你脑子好使，这就露馅了不是？你都说了，小爷学的是掌法，要你那破剑何用？扔了！” “哇呀呀！你这小贼实在猖狂！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不说实话！”话音方落，小气鬼身形一晃便掠向张峰，枯木般的大手疾向张峰抓来。 张峰急忙运转内力，仓促间一掌迎上，砰地一声，两人掌爪交击，各自被震退数步。 “小娃娃有点门道！”小气鬼怪笑一声，双爪挥舞间再次攻上，两人交手几招，张峰这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小气鬼。 尽管张峰是绝佳的习武体质，但毕竟此时气血不足，若是气血内力全盛之时，想击败小气鬼并非难事。但张峰在林府时过于托大，连续发动三次烟云渺领域，体内气血早已被抽干。醒来后又一直没工夫恢复气血，此时体内自然恢复的气血要保持他行动如常绰绰有余，但要想转化内力与人生死搏杀，还是难以为继。 转化内力与小气鬼拼了几掌，张峰只觉全身乏力，丹田经脉之中只余一丝内力，体内气血也损耗过多，头晕晕乎乎地几乎站立不住。 眼见小气鬼再次挥爪攻来，张峰心中暗暗叫苦，但此时骑虎难下，只得运起最后一丝内力，迈出烟云渺步法，与小气鬼错身而过。 “喀喇”一声，张峰虽是险险避过小气鬼双爪，但新买的衣服却又在肩头处被撕开一个大洞。 张峰此时无暇顾及新衣，刚一避过小气鬼攻势，马上便摆出修炼气血的动作，空乏的身体中气血缓缓增加。 小气鬼早就见过张峰的步法，此时被他躲过也并不意外，一回身便又要向张峰攻去，谁料一回身却见张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摆了个无比古怪的架势。小气鬼行走江湖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武功，竟被张峰那古里古怪的架势唬住，一时没敢上前。 张峰急于恢复气血，不想竟用力过猛，将筋骨扭曲得超出了承受极限，一时疼得他龇牙咧嘴，整张脸都变了形。 小气鬼身为邪派之人，见过的邪门武功本就不少，此时将张峰的动作表情看在眼里，他越看越觉得张峰正在施展的武功邪门。而在邪派之人眼中，越邪门的武功便越可怕，看着张峰痛苦的表情，小气鬼越发不敢上前，反而退开两步，细细观察张峰的动向。 张峰见小气鬼不敢上前，心中大定，本想安心多练一阵，但此次情急之下关节扭曲太过，只坚持了平时一半的时间，便全身剧痛难当，怪叫一声后赶忙活动关节，消除痛感。 小气鬼被张峰的叫声吓了一跳，只当他蓄力已久的奇招发动在即，心中懊悔没有及早抢攻，反倒给了张峰蓄力的时间，脚下动作却一点不慢，仿佛平地里刮起一股黑风般向后跃去。谁知跃开后观察半晌，只见张峰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抖手抖脚的，却不像是酝酿了什么绝世武功。 等了片刻，见张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气鬼瞪着张峰，沉声道：“小娃娃！你……做什么？” 张峰又做了两个深蹲起，长出一口气道：“你也知道，小爷我方才昏迷了一阵，此刻全身气血不畅，要想打架，须得先活动筋骨……” “该死！” 尖叫声中两只鬼爪般的大手一左一右向张峰攻来，张峰此时气血充盈，哪里还会怕他，当下哈哈一笑，转化内力，脚下步法迈出，轻松让过双爪攻势，在错身刹那，浪淘沙掌法使出，重重拍向小气鬼。 小气鬼毕竟经验老道，虽是双爪齐出攻向张峰，但这双爪却是一实一虚，留待应付突发状况。眼见张峰果然以步法躲过自己的攻击，还拍来一掌，当下虚晃的那一爪便迅速迎向张峰那掌。 砰地一声，两人再次掌爪交击，但这次小气鬼却感觉张峰掌力比方才强了一倍不止。而且狂猛的掌力之后，竟还隐隐有一股汹涌的内劲蓄势待发！ 方才那招果然有鬼！小气鬼将这种情形归罪于张峰方才的怪招。其实他想得也不算全错，只是张峰此时内功修为已在他之上，这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因此只能想到张峰功力的提升，是因为用了邪门武功，而张峰掌中的双重内劲，在他看来自然也是那邪门武功带来的效果。 张峰的双重掌力当然是因为浪淘沙掌法的掌力叠加特性，但此种掌法在武林中早已失传了不知多少年，还是神算子年轻时游历天下，遍寻修炼气血法门时无意间收获的，小气鬼这时认不出倒也不能怪他孤陋寡闻。 庞然巨力从小气鬼五指指尖袭来，小气鬼虽已心下分明这一掌自己绝对接不下，但先前张峰掌力有限，他已生出轻敌之心，因此这一爪击出也并未留有后手。 咔咔声响不绝于耳，张峰万没想到小气鬼这般不济，后续的那重掌力尚未发出，小气鬼右臂从手指到肩膀的所有关节，便全被他这一掌之力摧断。 张峰与外公谈过之后，也察觉遇袭一事疑点颇多，因此也并不想要了小气鬼的命，只是想打伤后擒下交给外公审问。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此时功力比小气鬼高出太多，全力一掌之下竟打断人家一条胳膊，掌上余劲未消，在荡开小气鬼的右臂后又朝他肋间印了过去。 此时想要收掌却是来不及了，张峰只得强自压下第二重的掌力，期盼第一重的掌力余劲，不要一掌便将小气鬼打死了。 小气鬼发出一声惨嚎，断线风筝般飞出老远，重重撞在路边墙上。张峰茫然看看自己双手，我竟已有这样的实力了吗？ 看着倒在墙根发出痛苦**的小气鬼，张峰知道他还没死，想到在小气鬼身后可能还站着更厉害的高手，张峰心中突然豪情万丈。 不论此事牵扯到什么样的高手，我张峰都会将你们一个一个揪出来，一个一个找你们报仇雪恨！ 我一定能成就千古以来无人成就的真武巅峰，待我功力有成，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我的父亲偿命！ “身手不赖啊！”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打断张峰心中的万丈豪情，张峰向声音方向回道：“这么晚，不好好睡觉，浪哥是在跟踪我吗？” 刘浪一袭白衣的洒脱身影缓缓从不远处的夜色中走来，边走边笑道：“说跟踪多难听！你大晚上的不在阁中好生休息，我放心不下，当然要出来找找你。你到底去了哪里，他又是什么人，为何深夜与你相斗？” 张峰也没打算瞒着刘浪，便将今夜发生的事与刘浪说了。刘浪听闻这人便是张峰的杀父仇人，心中为张峰高兴的同时，也不再追问张峰不知会一声便独自外出之事，只是多了一丝担忧。 “你打算……杀他？” 张峰摇摇头，“他虽是行凶之人，但背后恐怕另有主使者，我打算先带回去，交由外公发落。” 刘浪听到张峰并未生出杀心，顿时放下心来，同时也对这个准师弟生出更多好感。 以望气术看了看小气鬼的气息，刘浪笑道：“你这一掌还没要了他的性命，今日太晚了，我且帮你把人带回去，明日再去交给你外公吧！”说话间信手一挥，小气鬼身周一阵气流卷动，竟将小气鬼托离地面，缓缓向两人这边飘来。 张峰暗赞一声，毕竟也百十来斤的分量，若是自己一路扛回去，倒也要颇费一番手脚，有刘浪的法术相助，他也乐得清闲。 “这又是什么法术？”张峰随口问道。 刘浪微微一笑，方要回答，两人所处范围突然被巨大的压力笼罩，一个虚幻的声音响彻这片空间，“区区‘风缚之术’，也值得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