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转变
姚卫军把自行车暂时让侯亮放了起来，一路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此时村里人也都下工了，纷纷从打谷场往村里走。 姚卫军跟他们打着招呼，发现父母家里人并不在其中。 显然，四哥带着对象应该已经到家了，全家人下午都没上工干活儿，在家陪着说话聊天呢。 “卫军，晌午前儿你爹找我了，说是晚上去你们家商量分家的事儿，那个你回去跟你爹说一声，我先给自留地上两车粪，忙完了就过来哈！” 生产队长陈守山看到了姚卫军，紧走两步来到近前笑着解释道。 “好嘞，守山叔您先忙自个儿家的事，不着急。” 姚卫军点头应下来，大步朝着家里走去。 农村分家，一般都会请村里的领导到场，一方面是做个证明人，再就是也方便村里重新填报户主。 除此之外，真要是按照老规矩来，小辈的娘家舅也会到场，帮自己的jiejie或meimei拿拿主意，也当是在场做个见证。 不过姚显贵早先就说过了，现在是新社会，新事儿新办，分家是家里人的事，不会让大嫂跟二嫂的娘家人参与。 甚至今晚分家的事儿，就连三姐姚卫芳都没通知，用姚显贵的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搁婆家好好过日子就行，没必要回来搅合，纯粹添乱！ 姚卫军返回家中，在院子里就能隐约听到屋里的热闹动静，偶尔夹杂着母亲高兴的笑声。 “五叔，爷爷正想让我去找你呢！”小花迎面跑来，仰着小脸说道。 姚卫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点点头，走进了堂屋。 打眼一看，父母、二嫂以及老四姚卫涛跟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子正坐着聊天，有说有笑。 唯独少了奶奶跟大嫂，想来应该是在饭棚忙活晚上的饭菜呢。 看到他走进来，父亲姚显贵立马眼睛一瞪，习惯性就要开口呵斥，倒是旁边正在倒茶的母亲朱梅连忙踢了父亲一下，率先冲姚卫军笑道： “军子，还没见过你四嫂吧，快过来打个招呼认识下，哈哈……” “我倒是听卫涛说过还有个弟弟，坐下吧。” 四哥姚卫涛的女朋友李香芸，不待姚卫军开口，便淡笑示意道。 她说话一点儿也不怯场，甚至有种反客为主的意味儿，开口就是安排姚卫军落座。 姚卫军神色平静，懒得介意这些，同样脸上挂着淡笑，坐到了椅子上。 “娘，老五整天介搁外面儿瞎闹腾，你跟我爹怎么也不多管管他啊！” 此时姚卫涛开口了，满脸厌烦的继续道：“再这样下去，以后你们擎等着村里人笑话吧！” 他明显还在为中午的事儿心里不爽，此刻故意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想让父母训斥姚卫军，好出口气。 可他话音落下，姚显贵两口子却都没立马接话茬儿，尤其正端着茶壶给他倒茶的母亲朱梅，隐晦的朝他使眼色，脸上表情有些尴尬。 无他，主要现在的姚卫军转变实在太大了，不但受村里人待见，还经常给家里添巴吃的喝的。 更关键的是，村支书都专门找过他们老两口，说过两天村里开会分地的时候，要代表公社现场表彰姚卫军。 都混成村里年轻人学习的对象了，还得怎么管？ 因此纵然是父亲姚显贵，此刻也没办法顺着姚卫涛的话开口。 “不是，娘你难道认为我说错了么？就老五他……” 姚卫涛见母亲朝自己眨巴眼儿，一时反应不过来，忍不住就要细数姚卫军以前的‘罪状’。 可他话还没说完，姚显贵只得开口了，“老四！今天难得香芸来咱家吃饭，你少说两句。” “……”姚卫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帮着姚卫军说话，正想坚持说下去，却被李香芸微不可查的深深看了一眼，立马把到嘴边儿的话憋回了肚里。 可当看到姚卫军自始至终都淡然若定的坐在那儿，一副懒得搭理他的神态，姚卫涛心里就不由更加的不得劲儿。 “叔叔太客气了，我跟卫涛是朋友，不用拿我当外人儿。” 李香芸此刻接了一句，顿时引来母亲朱梅的热情回应，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又轻松热烈起来，话题都围绕着姚卫涛跟李香芸两人，不时响起笑声。 二嫂这次倒是话不多，除了礼貌性的点头浅笑，基本上都是低着头不说话，没人知道她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 姚卫军嫌屋里待着没劲儿，索性起身去了饭棚，在门口跟奶奶还有大嫂闲聊。 这时他才知道，怪不得没见着二哥，原来下午就被父亲派去村东头水库里捞虾米去了。 老四要求的油炸香椿鱼儿在这个季节自然是吃不上的，姚显贵老两口转遍了全村也没兑活到。 为了弥补老四的遗憾，也为了显示全家对李香芸的重视程度，这才让二哥姚卫林借了旋儿网，去水库捞农村河里特有的小虾米。 这种小虾米通体银白，洗干净裹上鸡蛋面糊油炸，吃起来口感酥脆香嫩，在这个年代除了费油，倒也不失为一道拿得出手的好菜。 当然了，因为这种虾米个头小，用旋儿网打捞也费劲，往往都是把网拉出来，得一个个的搁水草泥汤里慢慢挑找。 时间缓缓过去，天色黑了下来。 这时院儿门一响，二哥赤脚带着泥回来了，一手提着湿哒哒的旋儿网跟布鞋，一手拎着铁皮水筲，径直走去了压水井旁。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立文立武则一路跑着进了堂屋。 很快，二嫂从屋里出来了，看了眼饭棚口的姚卫军，快步走去了压水井旁，低声跟二哥姚卫林交谈起来。 姚卫军站在饭棚门口，也没心思听他两口子说什么，继续跟奶奶聊天说笑。 不一会儿，院儿门再次被推开，生产队长陈守山脸上带笑的来了。 “守山叔，快，屋里坐！” 姚卫军迎上去递了根烟卷儿，笑着邀请进屋。 “吆，这档次可不赖哈，舍得给你叔抽这好烟，哈哈……”陈守山看了下烟卷儿，大笑着调侃了句，便朝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