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二）
“现、现在，我们该怎、怎么办？”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附身只是最糟糕的一种推论而已，一旦推论成立我们也不见得就没有退路，因为那时鬼的一举一动将暴露在明面，我们身处暗处主动权就会握在自己的手中，当然这个推论还是不要成真的好。但不论事态如何发展，我们自己首先要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再伺机寻找机会逃离，最不能乱的就是心神，否则一切皆休！” 听了曹德磊的分析，柳如嫣心下稍宽，忽觉手上有些不妥忙低下头去查看，只见自己的纤纤玉手正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于其中，时才所感丝丝暖意正出自该处。 “曹、曹警官，你、你看……” “怎么了？啊！抱歉抱歉，我忘了刚刚牵着你的手进来的，嘿、嘿嘿。”曹德磊闻言赶忙放开那纤柔温润的存在，不待有所动作，只听柳如嫣急道：“快看！” 楼门外的“刘拴住”此刻正对着柳树缓缓跪了下去，突然一个头便狠狠地磕在地上！ “啊、啊、啊、啊……” “男声！刘拴住并没有被附体！你在这等着，我出去救他！”曹德磊说话间刘拴住已经磕完了第二个头，此刻他满头满脸都被鲜血所覆盖，可见用力之猛。 “救、救我，曹、曹警官，救救我！”呼喊声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男声！ 曹德磊在刘拴住俯身即将磕第三个头的瞬间赶到他的身后，伸出左手捂住血流不止的额头，右手抓住肩膀用力向后一带，意借助外力阻止刘拴住的不正常行为。可就在曹德磊的手搭上刘拴住肩膀发力的一瞬间，后者的头居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来，正好与曹德磊四目相对。但见满脸鲜血本该痛苦不堪的刘拴住此刻正以一种残忍、嘲笑的眼神死盯着曹德磊，惊骇间曹德磊似乎还瞥见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搭配上眼神，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冷笑神情尽收眼底！ 来不及反应，就在曹德磊刚刚看清刘拴住的表情时，后者猛地身体前倾俯身向着地面，狠狠地磕了下去！巨大的力道裹挟着身后的曹德磊一同向前甩去。耳轮中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曹德磊被这股大力甩出去足足一米远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如果力道再大些恐怕他就要被甩进黑雾中了。即便如此，左脚上的皮鞋在他落地的瞬间还是飞了出去，前半段刚好融进了黑雾中，而曹德磊也恰好目睹了全过程。只见得到了“食物”的黑雾就好像一只饥饿已久的野兽，凭借着庞大的体积和柔韧的体型眨眼间便包裹住“猎物”，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那只皮鞋就消失不见了！惊讶的情绪尚不及产生，一段全新的信息便硬生生地挤入脑内：我的左脚没有穿鞋！ 是的，曹德磊对于那只融入进黑雾的皮鞋的记忆被抹消了！这是何等可怕的现象！试想如果是一个人误入其中，则只要是认识这个人的，无论是谁，关于他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消除！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生过一样！ 当然，此时的曹德磊并不知道进入黑雾会产生这等可怕的后果，因为所有的变化都是在自然而然的情景下发生，但他还是凭借敏锐的直觉觉察出了一丝不妥，对自己左脚没有穿鞋的“事实”感到费解，同时脑内也无端地响起：绝不能接近黑雾的警讯。 一阵强烈的心悸感突兀而至，曹德磊无可遏制地打了个冷颤，猛地将头回了过去，入目处是仍然以头杵地的刘拴住。不过此刻看去那个伏在地上的人带给自己一种森冷的感觉，虽然他在之前的接触中并未有过如此感受，或者说，他，还是之前的那个刘拴住么？ 曹德磊对自己的判断虽然心存疑虑，却十分确信心悸感就来自前方。陈思片刻他毅然决定暂时退回楼内静观时变，方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曹德磊顿悟：比起救人更应该先确定好自己的境况，否则“卖一个搭一个”的做法非但高尚更是害己害人，实属不智乃至愚蠢，原因就在于“要不要”和“能不能”根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混淆了态度和能力的人本身就是个糊涂蛋！待彻底冷静下来以后他也不禁为之前的冒失行为感到后怕：救人之心无可厚非，但没有掌握事态发展趋势前便轻举妄动实属不妥，细思下仅凭声音判断是人非鬼未免牵强，可若见死不救亦非自己作风，也正因如此自己才在犹豫后选择了挺身而出直至遭逢异变，却不想藉此悟出了“欲救人，先自救”的真谛。 思想上的开悟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事，实际上从曹德磊被“刘拴住”甩出落地，到目睹皮鞋消失，再到想通其中关节，这一系列的经过从发生到结束也没超过十秒钟的时间！不过对曹德磊而言这十秒钟却恍如隔世，他只恨自己太过执着，为了心中所想便能无所顾忌么？ 不！不能！绝不能放任自己被执念cao控！我还想要活下去，为了未完的理想，为了挚爱的亲人，为了才刚刚开始的美好生活，也为了身后的那个她……所以我必须要活下去！因为我有必须那么做的理由！ 一瞬间，曹德磊感到脑内一痛，大量片段一闪而过，须臾间又变得一片清明，求生欲望空前旺盛起来。在强大信念的催使下曹德磊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紧盯着“刘拴住”的同时一点点地挪动着脚步，他打算从远端绕过去。可二人间距不过一米有余，加之身侧有一棵柳树挡住去路，而身后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踏入的黑雾。显然，曹德磊想安然退回楼内只能选择绕树而行，比起经过“刘拴住”面前他宁可选择多走一些，似乎只有远离那个“人”才能使得自己安心一些。 一步、两步、三步，曹德磊很顺利地绕过柳树来到了“刘拴住”的侧后方，此刻眼前之“人”依旧低垂着头颅，寂静的中隐约可闻“滴答”之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距此不远的地方一袭窈窕身影正倚门而立，仰首看向这边，仿若这昏沉夜色中的一盏指路明灯，那不是柳如嫣更有何人？ 曹德磊在看到柳如嫣的一刻，心中的恐惧感立时被无限的温柔和满足所取代，眼光便再不舍移开，虽然他深知现在处境危险不应分神，却无奈被那一抹莫名情愫缠绕，对这个见面不超过三次的女孩儿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哪怕只是单纯看到她的倩影都会感到异常满足和欣慰。这种感觉着实让他不解，怎奈又是发乎自然，好似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此的心安理得却又匪夷所思，矛盾之处非己不能体之一二。 娇颜迫近眼前，随着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曹德磊已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柳如嫣的表情，一句“你怎么出来了”尚未出口，他的身体似遭雷击般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怎、怎么会…… 预料之中的焦急甚至关切的表情并未如约而至，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万分和不可思议！但见柳如嫣花容失色，一双凤目大大地睁着盯视前方，他直觉地感到那道本该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似透体而出，射落在身后的某件事物上！ 怎、怎么会…… 恰在此时，一阵夹杂着腐败气息的阴风吹拂于颈项之上，这种感觉酷似之前还在现实世界中上厕所时那般，曹德磊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就在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瞬息间便被溢出的冷汗浸湿，毛发也随之根根倒竖！直到此时，他彻底确信了一件事——刘拴住已经被女鬼附体了！因为根据距离判断那阵阴风分明便是从身后之“人”吹出来的，而那个“人”除了“刘拴住”外还能有谁？！ “不，要，回，头……”从柳如嫣干涩、绝望的语调和泫然欲泣的表情上不难判断出身后之物的可怖！ 此刻曹德磊恍如木雕泥塑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大大地瞪向前方，冷汗犹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滴落，若不是胸口处有着难掩的激烈起伏，比真正的雕塑亦不差分毫！事已至此，他的心中反倒只剩下了三个字不断呢喃：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度过这次生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