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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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林的事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秦氏嘴里说着话,身子略拉开了一点,面带不愉,“不就是敏哥儿,闵王殿下看上了茂林,要让他去做伴读。” 卢二侧过头来,认真打量她的面部表情,忽而低声道:“我在京城活动时听说一些事情,正要细探,对方不知从哪里听说我是闵王的亲眷,便不再提。” “闵王离京,是因错杀刑部侍郎于伯清之子,说是二人在怜花坊争花魁香怜,于家大郎不识闵王,先动了手,打斗推搡间于家大郎摔下台阶,不小心毙了命。闵王便出京来,略避风头。” “其实却有人说,闵王素来有龙阳之好,早看上了于大郎,那日是闵王约的于家大郎到怜花坊相聚,还把人灌醉,欲借怜花坊的地方成就好事。谁料于家大郎中途醒来,坚决不从,推搡间才被夺了命去。” “于家不依,告上金殿,大理寺一查才知道,闵王府一年不知抬出多少俊美小厮来,今上震怒,若不是太妃苦苦求情,皇上念着昔日抚育之恩,怕是要褫夺封号,连王位是否保得住都是两说。” 秦氏皱了眉头:“这是哪里的胡话,满嘴里胡沁,贵人的名头也是随意编排得的?” 秦氏作态,卢二根本不理,只接下去道,“表面上皇上只是罚了闵王出京到燕城来,实则也就是圈在燕城的意思了,再加上前面那番事,你荐了茂林到他面前,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荐了茂林?”秦氏有些恼了,一甩帕子,自寻榻上坐下来,“不是你和大哥把人带到跟前的吗。” “那要不是你举荐,闵王如何会注意到这样的小子?他身边的伴伴来传话的时候可明确说了,秦太太说有位孔夫子的嫡传弟子,颇有文彩,王爷请去相见。” 这下让秦氏怎么说,赖也是赖不掉,她一下子哑了火,好半天才道:“总之事已至此,闵王相召,总不能不让人去吧。” “哼,”卢二冷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太太,你不是太妃最喜爱的晚辈吗,想必在闵王面前,这点面子,你还是有的。若是你没有,便让你爹去求。想来闵王圈在燕城,知府的面子还是要略给三分的。” “卢廷树,你,你!好得很,我竟不知,我与我爹全都要听你差遣!”秦氏站起身来,气得浑身颤抖,声音不由也大起来。“我若不依呢?” “你若不依,我就自去禀报,没得这样好事都便宜了林哥儿,把俊哥儿叫回来,一起送去闵王府伴读便是了。” 说完这句,卢二甩手便走。 秦氏站在后头,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闵王府里还不知道这事,却已经拿了一个小巧的院子在装修。 紫藤花、葡萄架、古茶花、海棠树…院中各处花树扶疏不说,还重新按高低远近四季更迭铺排布景,既有景致,又有朴意,那葡萄架下还架了一座秋千,可爱得紧。 走进正房,博古架上的空位早被珍玩填满,闵王身边最信重的大伴就是蒋宏重,他跨进院子时不过略扫了几眼,走到此处看了,虽面无表情,但也才看得出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彩。 “伴伴您看。”管家罗岱微微侧伏着身子,引他往那黄杨木书桌上看去。 湖笔、徽墨、宣纸、歙砚,没一样是凡品,上头摆着的笔筒上都贴着螺钿,阳光下熠熠有辉。 “不是我说伱,”蒋伴伴脸上有了笑容,“别的都好,你这个笔筒怎么回事?也太秀气了些,不像那么回事儿。” 罗岱心头一松,感觉面上的rou都跟着抖了一抖,本来肥胖的脸又大了一圈,嘴也灵便起来:“多靠伴伴指点,我只想着怎么好怎么来,便按您说的,把那库里的好货色都寻了来。” “寻来是没错的。”蒋大伴大约是走得有些累了,自顾自往那小厅上头寻了位置坐下,罗岱接过茶递了上去,又有小厮上来捧了几样茶点。 “可是你也要看适合不适合啊。” 搁下茶盅,蒋伴伴道,“毕竟是王爷看得的伴读,读书人,你把四处打理得富丽堂皇又典雅趣致这是肯定没错的,但究竟是位公子,你搁个螺钿笔筒算怎么回事儿?” 罗岱并不敢坐,微躬着身子,脸上仍是笔意:“咱们知道什么,一切都得听凭伴伴指点。就像今日,您若不来,小的就犯了大错了。我只想着那玩意儿漂亮罢了。”
他略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众人,因蒋伴伴到场带来的凝滞终于略松了松。 蒋宏重看他的目光便有一丝欣赏了,上得去下得来,这是个人才。 “好了,不啰唣了,你另寻个简单的来也就是了,也别太过,其他的我看也差不多了,这就去向王爷复命。伺候的人选好了,再来叫我过过眼。” 蒋大伴说话间就站起身来,拈起茶盘里一颗奶枣看了看,又“叮”一声丢了回去。 呼啦啦来了一屋子人,呼啦啦又走脱一半,罗岱领的人都站在他身后,躬身送蒋伴伴等人。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中间一個叫罗雨的,是罗岱的表弟,见不得这些人如此作派,侧头啐了一口,小声道:“究竟没根的东西。” 罗岱抬头用力看他一眼,怕招呼他反惹人意,只以目光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罗雨讪讪的住了嘴,面上仍有不服之色。 到得晚间,兄弟二人在罗岱房里聚了头,又说起白天的事:“那笔筒我去换了,你放心吧。” 罗岱点头,又低声切切道:“内廷里出来的,都是全挂子手艺。像你今天那样说话,就大大的不妥,保不齐咱们身边就有人会去告密。” “我并不怕,有事他们自会向莱王爷说话。”罗雨有些不以为然。 “那不见得,内宅里头要弄死一两个人还不容易吗?过后写封信,难道莱王爷还为了这个跟闵王扯官司不成?” 非是罗岱想吓唬自己的表弟,实在蒋大伴有些手段他是见过的,只是底下人不知道罢了,若是任由罗雨撞上去,还不知会到何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