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对话
戴安娜修女站在了一家服装店的门外。 身为【月之辉】教会的修女，她是无法穿除了修女袍之类的一切服饰，也不能佩戴任何首饰的。 这是赛达威尔人尽皆知的，教会的条例。 所以，一位修女来到了城北商业街这边，并不稀奇，但这位修女来到了这间女性服装店的门口，就有些奇怪了。 戴安娜修女也知道，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会非常引人瞩目，所以她站到了服装店的店门口，背对着服装店，就像是一个随意找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休息的路人一般，不那么显眼了起来。 没办法，与她同组的克伦特，目标就是这家服装店，并且进入了很久都没出来。 她又不方便跟着进去，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每当看到靓丽的服饰时，她都会忍不住浮起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这会让她对自己的信仰造成冲击，所以还不如不进去。 不过……真的好久啊……克伦特居然有女朋友吗？还是说……未婚妻？ 与克伦特成为同事那么久了，戴安娜修女发现，自己还是对这些同僚不够了解，连他们的家庭情况，都只是一知半解的。 虽然对于他们这些寄魔者来说，相互之间，保持这种合适的距离并不奇怪。 但他们是教会的寄魔者，戴安娜修女还是女神的修女，对为教会服务的人，她是应该保持着关怀与爱护之心的。 以后得抽空去队员们家里坐一坐了。 至少……自己得在“神诞日”之前，知道该为每个队员，准备多少份赠予他们家人的祝福礼才行。 戴安娜修女温柔的思考到。 在她背后的服装店里，克伦特却已经愁破了脑袋。 让他这个审美观念稀薄的普通赛达威尔青年，给心爱的女友购买衣服，已经是一个莫大的难题了。 哪怕他知道女友的身材，但真当来到服装店以后，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跟店员描述。 还好老练的店员循循善诱的为克伦特确定好了尺码，但他们又遇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那就是……克伦特觉得合适的衣服，没有合适的尺码；而合适尺码的衣服，克伦特又觉得不适合她…… 当然，也有既合适尺码，又非常好看，连克伦特都觉得适合她的衣服。 但……那个价格，克伦特付不出来。 教会的巡逻队是有工资的，但今天的购买衣服计划，实在有点仓促，而下一个发薪日，又得等到月底…… 出去找戴安娜修女借钱？ 饶了克伦特吧！ 戴安娜修女身上有没有钱不好说，但这个行为……无论是向同事还是向教会的修女借钱，都不是克伦特做的出来的事。 “修女，你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克伦特还在纠结的时候，在赛达威尔大学那边无功而返的叶赫，却刚好在商业街这边碰到了戴安娜修女。 叶赫失算了，他就算换了普通人的衣服，他的气质也比大学生成熟了一些，结果就被图书馆的门卫拦住，要他出示借阅证或者学生证。 两个东西，叶赫都掏不出来，也不想为了一个图书馆，就跑回去教学楼那边一趟，所以叶赫只好放弃了这个图书馆。 其他的地方也是一样，包括赛达威尔大学里的教学楼，都是有安保和门卫存在，让叶赫放弃了混进去看看，听听的打算。 他从赛达威尔大学的后门出来，便接近了赛达威尔的北部，于是从这边过来，刚好就是东城的城北商业街。 所以，这也是这边的商业街那么热闹的原因，整个赛达威尔的消费者，都很方便就能来到这里。 正打算回教会“报告”一声的叶赫，便遇到了站在服装店门口的戴安娜修女。 “啊，神父！” 戴安娜修女好奇的看了看穿着普通服饰的叶赫，早上叶赫是穿着神父袍出去的吧？大学那边的事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她不敢问叶赫问题，也不敢质疑叶赫没有穿神父袍，只能乖乖回答叶赫的问题： “克伦特在里面，我在等他，我们巡逻到了这边。” “哦？” 叶赫朝服装店里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了正面露苦涩的克伦特，还有正对他强颜欢笑，但眼神中却带了一点鄙夷的女店员。 男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轻轻摇了摇头，叶赫推门走了进去。 就算卖一个人情也好，他这个做对长的，可见不得自己的队员那么落魄。 “克伦特！原来你在这里！” 一进入服装店，叶赫就这样说着向克伦特靠近。 克伦特被突然出现的叶赫吓了一跳，但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句“队长”，叶赫就掏出了一卷金镑塞到了他手里，还继续对他笑道： “这是上次向你借的钱！多谢多谢！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请你吃饭的时候再好好向你道谢。” 说完，叶赫转身就走，离开了服装店。 克伦特用力攥紧了手里的金镑，很用力。 他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叶赫的背影，然后才回头对女店员说道： “刚才那套礼服，就是最贵的那套，包起来吧！” “是！是！” 女店员看到了突然发生的一切，更是早就注意到了被克伦特攥着的金镑，这么多钱！什么衣服不能买！ 还是自己草率了，自己应该没有多说什么，得罪这位先生吧？ 应该没有吧？ 等克伦特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出来，与戴安娜修女汇合，并向前走了一小段路以后，克伦特才忽然对戴安娜修女问道：“对了，队长呢？” “额，他回教会去了？怎么了？” 戴安娜修女注意到，克伦特说起“队长”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有点激动。 “唔，嗯，没事，我们继续巡逻吧。” 克伦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手提袋的绳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遇上叶赫，更想不到，自己囊中羞涩的情况，会被叶赫一眼就看出来，还用这么快，这么不着痕迹的方式，为自己解了围！ 这份“恩情”，实在太适当，太重要了，足以让克伦特的心里对叶赫充满了感激。 而被他如此感激的叶赫，这会儿却换回了神父袍，刚从教会里出来。 他坐上了马车，准备前往城南。 没有在教会里找到安娜主教，叶赫自然也不会在这里等着她，正好，昨天送回家的卖花女，今天应该去探望一下了。 顺便观察一下，这个少女身体里的魔物之力，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变化。 马车是只能停在贫民区的前面的，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左右继续前进，马车都会来到一些无法掉头的区域，非常麻烦。 并且，像这种市政那边，有职业协会看顾的马车车夫，与城南这边的帮派份子实在不是一路人，待久了不安全。 “神父，感谢您的理解，您要进去的话……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我就在前面的那个路口等你。” 叶赫没有要求马车等自己，载自己回去，马车夫的这个友好的“接应”行为，还是看在叶赫付的那张50金镑的面子。 他们也不想失去这位出手大方的神父客户。 不过叶赫感谢了马车夫的好意，便自然的踏进了贫民窟。 这里的贫民白天基本只有老幼在，年轻人，中年人，都去外边工作了，一些找了一点廉价小工做着的老人，正带着自家的孩子们，好奇的看着经过的叶赫。 他们手里的动作还一刻不停，不是在洗刷着地毯，就是在折着一些纸花与纸盒，工作量很大，却只能换来非常低微的报酬，不过这点工作，也足以让他们满意了。 叶赫从这些人之中，看到了不少头发偏金色或白金色的人，赛达威尔本地人的发色几乎都是棕色，只有帝国北方那边的人种，会拥有这种发色。 所以，这些人是北方“逃难”过来的难民。 他们的目光比本地人更加麻木，经历过那种民不聊生的地狱，他们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哪怕现在能有吃有穿的活下去，只要没离开这个国家，他们就不会有笑颜露出来。 唉…… 5级魔物，叛军，还有其他一些散乱的，目的各异的小组织，已经把他们折腾的够呛。 结果帝国的不作为，还有……为了防止叛军混在难民中南下，而执行的“坚壁清野”政策，让他们对自己的祖国都失去了信心。 哪怕有不少帝国人帮助了他们，救助了他们，甚至让他们来到赛达威尔这儿安家，他们也永远无法忘怀，自己的国家向自己举起屠刀的那一天。 叶赫对此不做点评，前世作为一个雇佣兵，他见识过更可怕的屠杀与灭绝，甚至参与其中。 任何战争的受害者，永远只有平民与士兵，这是经久不变，永远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真理”。 “神父。” 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叶赫身后响起。 叶赫停住了脚步，转过身。 他看到了一个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正好奇的看着他身上的神父袍。 这孩子有着一头亮金色的头发，眉清目秀的小脸蛋，看起来虎头虎脑的，挺惹人喜欢。 ……他还有着一条空荡荡的左胳膊衣袖。 “您是神父吗？” 见叶赫被自己叫停了脚步，还回头打量着自己，目光温和，小男孩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嗯，”叶赫对他点点头，微笑道：“我是【月之辉】教会的神父，我的名字是叶赫，你呢？” “我的名字是亚瑟！神父，我听说女神的信徒死后，会被接进……什么“神锅”里享福的，是这样吗？” 小亚瑟这么问叶赫。 他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希冀，还有人世间一切美好的幻想。 叶赫微笑了一下。 是这样吗？ 叶赫这么在心里问【映月女神】。 【……】 女神没有答复。 叶赫对小亚瑟笑的更灿烂了。 他没有着急回答小男孩的问题，先是在小亚瑟面前蹲下，对小亚瑟温和的问道：“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你有亲人是女神的信徒吗？” “嗯嗯，”小亚瑟认真的点了点头，闪亮的眼光一直没有暗淡过，“我全家都是女神的信徒，爸爸，mama，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我！我会做祷告哦！” “真厉害。” 叶赫对小亚瑟称赞了一声，摸了摸小亚瑟的脑袋。 他不会做祷告，他是由衷的钦佩小亚瑟。 “嘻嘻，那个，神父，你还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小亚瑟没有忘记自己的问题，还向叶赫重复了一遍：“女神的信徒死后，会被接近“神锅”吗？” 小亚瑟与叶赫的对话，吸引了这狭窄的小巷子里，许许多多老人和孩子的目光。 “是“神国”。会的哟，在神国之中，信徒们享受着永恒的安宁与幸福。 每当月亮升起，信徒们就会在天上朝地上注视。 他们的眼神化作星光，一眨一眨的注视着他们的亲人，看看他们的亲人，有没有认真吃饭，有没有好好长大，过得开不开心……” 叶赫笑容依旧灿烂而温暖。 告别了欢天喜地的小亚瑟以后，叶赫继续向齐娜家前进。 【神国只容纳最虔诚的信徒。】 女神忽然回话了。 叶赫神色不变的继续走着，好像没注意到祂的话语。 【信徒们也不会化作星星注视亲人，我的教旨中没有这一条……】 女神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叶赫脸上的笑容减少了一些。 【你不能以我的神父的身份，瞎编乱造我的教旨！这会引起极大的麻烦，我……】 闭嘴！！！ 心底的一声爆喝，让女神的声音真的停止了。 叶赫站住了脚，在没有人注意到的，他的正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一片狰狞，眼睛里也立刻充满了血丝，仿佛成为了一个择人而噬的……“怪物”！ 那……TM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你不是全知全能，无所不能的女神吗？ 那就去做到我所说的一切！ 这一点“小事”，全知全能，无所不能的女神，都做不到吗？ 哦！对了，你是个还会雇佣我这个“怪物”的“女神”…… 什么垃圾玩意！ 无能！废物！垃圾！ 做不到就闭嘴！ 再吵吵嚷嚷……老子现在就开始弄你的教会！ 你要跟我试试吗？ 叶赫的眼前一片赤红，手里还隐约出现了银色波纹。 对付魔物，他需要一些神力点数的帮助，但掀飞一些人类的建筑，比如教堂之类的…… 那可……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