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母子
玉枳宫 沈贵妃闻着新配的白春香，陶醉其中，陶香笼升起淡烟袅袅，茶水波光倒映在她精致的脸上，肌肤雪透睫毛微颤，修长洁白的脖颈美的让人心惊:“知梨，你配的香总是那么清雅恬淡，不像旁的香醇厚腻苦。” 身旁内侍微微一笑奉上一杯香茗:“娘娘喜欢就好。” “太子殿下来了”容玉进来轻声禀报。 沈贵妃眼眸微启“难为他今天才来，还挺沉得住气。” “儿臣见过母妃”太子进殿来施了一礼抬头神色凝重，看见沈贵妃身边知梨恭敬的跪在旁奉茶。 “小殿下别闹了，她们是不会帮娘娘接生的，一会儿奴才拦住她们你就赶紧去凤翎宫找陛下报喜。”知梨眼神阴鸷跪在地上一把抓住年幼的他，在肩边如鬼魅般低低呢喃。 “报喜？不是应该叫父皇来救母妃吗？” “不，你去凤翎宫恭喜皇后生下小公主，陛下若问你为何不明早去，你就说娘娘也要生了，怕明早去不了，明白吗？”知梨的声音字字冷静甚至带着几分命令，他满心疑虑和恐惧回头看着这个平时不言不语的奴才，对方却一把推开他低吼道:“快去！” 知梨起身向太子一施礼恭敬的退下了，随着他的离开太子拉回思绪望着沈贵妃。 沈贵妃温柔一笑:“怀谦你来了，容玉，煮茶来。” “不用”太子走近坐在沈贵妃最近的案边冷冷道:“你下去吧，这没你的事儿了。” 容玉察觉出太子话中冷意，有些担忧的看一眼自家主子，沈贵妃微微摇头示意，容玉应声退下了。 “太子这是怎么了？” 看着沈贵妃镇定的神情，太子却突然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满是苦楚的问道:“母妃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沈贵妃自顾自调香平静的反问道。 太子喏动嘴唇不语，眉头紧锁:“母妃为何要把慕槵调到冬荷苑去” “因为你”沈贵妃正色看着他，眼神审视着冰冷，让太子心生畏惧和怒意，不甘道:“可儿臣并未逾越!” “你明知道她的身份!”沈贵妃厉声道:“她是罪眷，当初本应该死在流放之路，本宫救她，可不是为了让她来勾引你的。” “她没有勾引儿臣。”太子忙解释道。 “她或你，有什么差别”沈贵妃步步紧逼道:“还不是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母妃!”太子急怒的低声喊道:“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是太后推荐去的”沈贵妃弯起嘴角，侧脸精致“皇后不会怀疑她。” “你可以换别人去的”太子不甘说出这句话，语气中却尽是无力无奈。 “怀谦”沈贵妃看着太子难受沉默的样子心疼了几分，转身看着儿子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自从你父皇夸你书读的好时，你就明白了何为争，你废寝忘食的读书识礼不都是为了让陛下眼里有我们母子，从你册封为太子这些年，你住在东宫得你父皇重视亲自教养，母妃心里真的好高兴，可是母妃绝不允许你辛苦努力这么多年，全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你和她注定没有缘分!” 太子垂下眼睑无言以对，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懂事的呢？大概是他右手练字练到拿不住筷子时，好容易写了一篇满意的字，欢天喜地拿去御书房，却被告知父皇不在，沈妃生了三皇子，父皇在冬荷苑看新出生的弟弟。 渐渐的，父皇很少来看他们母子了，宫人们私下里议论母妃言谈讥讽不敬。 每每去凤翎宫请安回来后母妃都更加安静沉寂，直到有一次父皇考问他的课业，夸奖了他，他顺势要求父皇去海棠苑看看母妃，父皇竟答应了，他这才发现他是可以守护母妃的。 他努力读书，待人谦和有礼，敬重皇后，孝顺太后，小小年纪变得沉稳持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妃不受委屈，为了让父皇眼里有他们母子俩。 可是他活得好累啊，周围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提醒他:你是太子，是储君，要孝敬长辈兄弟躬亲做人子表率，要贤明仁德沉稳得体才能正身率下，要比别人更优秀才能站得稳走的远…… 直到有一天，他去拜见太后，太后午睡未醒，他便想去雁岛湖边躲清静，却看见一个清丽佳人正在放生，墨鳍银腹的鲫鱼欢快的甩着水花，自由的潜入水中消失不见让人心生羡慕。 “得之不喜，失之不忧，花开花落，去留无意，云卷云舒，无惊无惧……”她浅笑着，一身青衣随风飘扬伫立在湖边，与身边绿意盎然的画面相融，明明是个鲜活少女，却满脸与年龄不相符的淡泊宁静。 反复念叨着她所说的话，心中尽是平静与向往，从那以后他常去栖福宫请安，只为看看她，听听她又读了什么经卷，注视着她认真娓娓而谈的样子，心中莫名的安静，踏实。 仿佛那一刻课业、弓马、复批折子、父皇的吩咐、母妃的喜悲那些纷纷扰扰都与他暂时无关了。 “你长大了，母妃在后宫里处境如何，即便不说你渐渐也都知道了。”沈贵妃无力的垂下肩膀颓废又无奈:“你如此要强好学都是为了母妃，我岂能不知皇后每每当众刁难刻薄，我处处隐忍不与人争也是为了你啊。” 太子闻言突然心里一酸，又愧又痛，险些滴出泪来:“母妃，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一时糊涂了。” “不，你没有错”沈贵妃心疼的看着太子道:“情窦初开是幸事，是上天愚弄，是我太独断，或许……若是阿宁对她无意。” 沈贵妃安慰道:“等将来你君临天下时，不管她曾经是什么身份，你要封她做什么都使得，母妃再无二话的。” 可能吗？太子痛苦的紧闭双眼，自己如今的处境虎狼环伺局势不明，她能等到自己登上皇位那一天吗？那时，她……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