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舞销魂
“喏，拿着！” 沉寂了许久，蔡絮复又递上了手中的青玉萧，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的说道。 卫清云惊诧于她的这个举动，自是不敢伸手来接，正待商榷着说辞之际，眼前的蔡絮却是先一步说道。 “将军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莫不成连我一个小女子都不如。今夜之事，纵是传扬出去，悠悠众口下，也仅仅只是谩骂我不守女德，损及我的声名。对于将军而言，众人也不过只是把它当成是一件风流韵事罢了。这般情况之下，我到没有在意，何以将军你却如此缩手缩脚的，犹疑不决呢？” “啊！这……” 卫清云尚且是初次听闻这般大胆脱俗的言论，让他震撼的是。明明是于礼不和之举，何以到了蔡絮的口中，反而变得这般理直气壮，让人无从辩驳呢！ 看到卫清云神情复杂，依旧呆若木石般毫无所动。想到他在调兵遣将之时，临阵对敌之际，是那般的果决刚断，眼下仅仅只是将自己所用之玉箫，递给他，却使得他变得这般胆怯犹疑。蔡絮不由恼上心间，加重了语气喝道。 “你我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将军这般芥蒂在意，岂不是自寻烦恼，自生事端吗？难道，一个人生于天地之间，就如此需要顾及在意世人的眼光评论吗？昔时，初闻将军与欣月公主私奔脱逃一事，我还曾赞叹钦佩将军不顾世俗的风范。可是，眼下看来，实不曾想，眼前之人，却是如此不堪！” 被一个女子评价的如此不堪，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姿颜绝世的大美人。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有所反应了，卫清云自也难逃例外。 “既然，蔡小姐如此阔达不拘俗见，云若再是矜持不受的话，反倒是落了下乘了。”卫清云当下满是豪气的说道，同时神色自然的迅速接过了蔡絮手中的青玉萧。 玉箫入手，即感一阵温润。只是触手的刹那间，凭着肌肤的感受，卫清云已是清楚，这玉箫的玉质定属上上珍品。除去这当先的玉质感触，紧接而来的，就是从这玉箫之上，传到手掌之中的一抹温热了。卫清云清楚，那是由于方才，蔡絮一直抓握着玉箫之故，一想到这，卫清云心内的情绪不由泛起了波动。 看到卫清云骤然情绪激昂的接过自己手中的青玉萧，先前的犹疑顾忌转瞬而逝。蔡絮脸上虽神情不变，但内心里已是抑制不住的笑开了花。这还真是应了一句：请将不如激将了啊！ “既如此，还请将军先行试试音色吧。” 卫清云点了点头，好比是习武之人得到了一件珍贵的神兵利器，对于手中的上好玉箫，卫清云心内自也泛起了一股急切的跃跃欲试之态。听闻蔡絮的话后，他当下欣喜的点了点头，随之即将玉箫的萧口探到了嘴边。 玉箫方一触唇，卫清云浑身顿时如遭电击一般，整颗心都似要跳了出来。鼻端突兀的嗅到一股清然醉人的幽香时，卫清云这才想到，就在方才，蔡絮岂不是正用的这支玉箫，进行的吹奏。 这一刻，实在尴尬至极，卫清云当即心虚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蔡絮。只见蔡絮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等着倾听他的吹奏，想来她还没有思及这个层面。如今可真是骑虎难下了，卫清云此刻不由的深深后悔了起来，今夜何以不在城外与众人一起晚些归来，为什么偏偏要早一步离开呢。可是，一想到方才蔡絮的评价轻视，若是这时，自己停止了吹奏，那么…… 短短片刻功夫，卫清云的思绪已是转了不知几何。最终，他一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伴着心头的激烈跳动，贴着萧口，吐气试吹了起来。 卫清云那一抹怪异的眼神，自是悉数落在了蔡箜絮的眼中。感觉到他明显的僵硬之状，初时尚且迷惑不解，当看到卫清云已是贴近嘴边的萧口时，蔡箜絮这才明白了过来。虽说她素来大胆不拘成见，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蔡箜絮顿时羞红了俏脸。她此时尚且懵懂不知，若不是内心深处，对卫清云萌生了爱慕之意，她也不会将贴身的玉箫递给他了。 就在二人各怀心事之下，卫清云自是很快的便结束了此番试萧，慌忙示意着演奏的开始。 白纻舞的奏乐，多是些琴瑟琵琶，钟磐鼓铃等物，本是没有萧这种乐器的。可是眼下，条件有限，二人自也对此不多作要求了。 卫清云虽听过不少白纻舞的伴奏曲乐，但他毕竟不谙曲乐之道，又没有刻意的去求教探究，是以他根本不清楚那些曲乐的名称，演奏的曲谱。当下间，他则是选了一曲耳熟能详的“阳春白雪”，此曲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配上白纻舞那飘飘若仙的神韵，倒也恰当。 曲声初起，只见蔡絮已是退开了几步，双袖垂地，宛若白玉雕成的美人，在洁白的月色下展现着极致的静态美。卫清云尚未从中回味过来，蔡絮已是舞步轻移，抬袖轻扬，拉开了白纻舞的序幕。 那纤细的身子，伴着轻灵缓慢的步伐，回旋蹁跹，卫清云被眼前这轻柔的舞步吸引，不觉间已是降低放缓了曲调。双袖或抛或投，或环身舞动，或掩面半羞，不仅舞姿妙曼，更在与蔡絮那勾魂的妙目之中，风情万千，让人看得痴迷沉醉不已。 早就知晓白纻舞的特色，需要舞者眼睛的神态，融注于舞蹈之中，配合着舞步节奏的变化，从而达到勾魂摄魄的魅力。可是，一直以来，欣赏了不知多少白纻舞，可是卫清云却从未有过那般的切身体会。是以，他自是将之当成了一个传说，而传闻，往往皆是夸大其词的。此刻，他才明白。原来，非是传闻有误，实则乃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随着长袖飞舞，身形旋转，那玉面娇颜时隐时露，那一双灵动的眼眸，时而顾盼流离，时而挑动直视，展现出的何止风情万千。 既有邻家女伴的清新自然；亦有凝妆少妇的情动嫣然；时而就似，倚门苦盼出征良人的幽怨佳人；时而又似，情窦初开羞涩婉约的豆蔻少女。 一回眸已是风情突变，转首间即是刹那芳华！ 本就是倾城倾国的绝美丽颜，再加上这般醉人销魂的风情无限。不觉间，卫清云已是深深的陷入了其中。根本分不清楚，究竟是舞动人呢，还是人醉心呢。 不知过了多久，蔡絮的舞步逐渐的加快。而令卫清云感到震撼的是，那绝美醉心的舞姿，竟像是有一股控制人心的魔力。不需要任何的提点，就无形的带动了自己箫声的变化。舞步激变，带动了箫声的激昂轻快，继而更是突出了舞步的翩跹迅捷。 刹那间，舞风骤变。双袖飞舞犹似白雪纷飞，舞碎了这漫天的月华清辉。这夜的魅力，满天繁星以及清明皓月，在此时仿似也随之消逝。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这起舞的女子，这绝世的舞姿。 而随之，蔡絮竟是以卫清云为轴心，绕着他旋转起舞。莲步轻盈，长袖舒合，娇躯或自转，或围着他转，连一侧倾心观看的卫清云都有些感到目眩神迷。随着蔡絮身形的变动，他也不觉的跟着转动着身子。渐渐的，卫清云就感觉自己仿似身处于花丛之间，身周皆是随风飞舞的花瓣，美至绝矣！ 不知不觉沉醉痴迷之中，卫清云已是放下了玉箫，停歇了吹奏。整个人完全深陷进了眼前，一幕白衣，轻盈胜雪，纷飞裙袖，飘然似仙，半梦半醒的情境之中！ 犹似一个世纪般漫长，亦如眨眼间的倏忽。这舞碎了月华的销魂一舞，已是终了，这天际也随之恢复了平静。 这是怎样的一支舞，竟能达到这般触动心灵的深度。这支舞，已经不仅仅是需要眼睛来欣赏的了，更重要的是，它的韵味，不觉中早已是弥漫心间，挥之不散了。 想那“倾城一舞”亦是不过如此。这天下间，能跳白纻舞的舞女何止千万之数。但是风韵神采，堪比眼前佳人的，又能有几何。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今夜一舞过后，想那宫廷舞姬已是再难入的了眼了。想到这，卫清云已是不知，今夜经历，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心间的沉醉难消，足足过了许久，卫清云这才从如梦如幻的心境之中回过神来。当他打量着伫足于眼前的蔡絮之时，却发觉对方一身娇喘不已，显然方才一舞，消耗的体力甚多。而同时，她却也正打量着自己，看样子，已是凝注了多时了。 “清音一曲销魂舞，疑是瑶台月上仙！” 伴着心头的深沉迷醉，亦是为了打消眼下这一幕的暧昧，卫清云思及了片刻，当下出言赞叹道。 “将军，这赞的可是我！”蔡絮话语间，还是难消那一抹的喘息不已，只是听闻卫清云的赞语，显然甚为欣喜。 “这是自然。” “呵呵，那可真是折煞我了。” “小姐这是过谦了。云自认看过不少的舞乐，其中不乏数十上百舞姬组成的大型舞蹈。更见识过不少当代舞者名家，跳过这白纻舞。但与小姐今夜院中，伴着清辉冷月，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踏月独舞的风韵相比，无疑皆是要落入下乘了！而白纻舞本就是舞中圣品，能将白纻舞舞的如此超凡脱俗，牵动人心的，除了小姐，云此生不复所见！” “你若是喜欢，自此之后，我今生只为你一人起舞，可好？”听到卫清云这般情深意切的赞赏，蔡箜絮心内顿时浮现了这么一句话。只是，虽说她素来胆大，但这么明显的一番托付终身的话，最终还是被她硬生生的挡在了舌端。她，不管如何，终究亦还是一个女子啊！ “时辰已是不早了，再者方才一舞，小姐亦是累的不轻，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