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北台一战诸事定（上）
“站住！” 卫清云突兀的对前方的两名亲卫喊道，只是这么突然的一声喊叫，连带着身后的将士也被吓了一跳。众人一路行来本就是提心吊胆的，怕就怕越往前走越会有什么巨大危险的陷阱等着自己。这些见惯生死的将士，毫不畏惧刀光剑影的战场厮杀，但是这一段无言昏暗的的地道，却是不觉间将将士们内心的恐惧放大了开来。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妥的吗？”廖达辉凑近了身子，低声询问道。 “前方有血腥味，大家小心！”卫清云当下提醒道。 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一副茫然的神情，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有闻到。 卫清云却是清楚自小的修行，使得自己的耳目鼻的功能远在正常人之上，不过这些他也无暇去说明了，当下示意前方的二人继续的小心前进。 走了三十余步之后，将士们这才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些许血腥之气，随着越发的前行，这股味道逐渐明显了起来。当下不用提醒，将士们已是将兵刃提到了胸前，神情肃然的摆开了防御的架势。 “将军，你来看！”当先在前探路的两名亲卫中的一人急促的叫唤道，听这语气，显然是发现了什么让他感到惊讶的事物。 卫清云与他二人不过相隔了十几步的距离，闻言只是片刻就赶到了二人的身侧，当下就看到了前面地上的数具尸体，这显然就是之前闻到的血腥气的源头了。随着身后众人的靠近，火把的聚集，这片区域顿时明亮了不少，这才看清了地上这些尸体的样貌以及他们身上的伤口。 地上共有十具尸体，死因无一例外是咽喉上的一抹剑痕，看来出手之人当是用剑的高手，出剑速度很快。而看这些人满是尘垢泥粉的衣饰，杂乱的头发满面的污垢以及满手的厚茧，这些种种无不表明了这些人的身份，就是此处地道的挖掘者了。 卫清云蹲下身子，翻弄了几具尸体，查探了尸体的冷硬程度以及观察了尸斑形态伤口处的血迹等等，这才起身说道：“这些人至少死了有半日的时间，显然是陈欠扁一行人进来之后担心这些人出去泄露他的行踪，这才杀人灭口的。” “不对啊，纵是要杀人灭口，那么地道完工之时早就应该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呢？”廖达辉惑然不解道，“除非……” “这条地道根本就尚未完工！”廖达辉卫清云二人面对面直直的盯着对方，齐齐惊呼道，脸上随之露出了笑意。 “快，速速往前察看。”这时卫清云也顾不上什么陷阱了，当先急急的朝前奔去。跑了三十余步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挖掘工具，运土的推车，铁锹铲子等等，再往前跑了大概两百多米就到了这处地道的尽头。地道尽头斜往上挖掘，当是临时由下往上挖了个出口让人离开这地道，不过此时眼前的出口不知被什么给堵住了。卫清云当即上前用手推了推，这才发觉出口是被人从外面用巨石给盖住了，恐怕上面还压了不少的重物，任凭他怎么运气强推都推不动分毫。 “快，给我从侧面挖出一个新的出口来！”既然头上的出口被堵住了，那么就从两边的土层上侧挖一段距离，再往上挖个出口就行了。眼下就有现成的挖掘工具，而且也仅仅只是十余步的挖掘距离，并不费多少时间，卫清云当下吩咐着身后的将士上前挖掘，自己则退到了后面。 “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这条地道居然只挖了两里左右的长度，看来陈欠扁必是还在这城内了。”卫清云当下欣喜的对着一旁的廖达辉说道。 “可是这未免过于奇怪了，以陈欠扁怕死的性子，怎么可能进这么一条尚未完成的地道呢。莫不是这是疑兵之计，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他则从王宫内的另一处地道逃跑了？”廖达辉却不似卫清云这般乐观，初时的欣喜过后，却是对这一反常的现象感到了不解与怀疑。 听到这么一番话之后，卫清云也不由的冷静了下来，的确此事显得有些不正常。从湾台内部由于兵力的抽调，防御十分的空虚，寻常城池之内也不过两三千的兵力驻守，可是本就城墙坚固高峻的北台城内，却是足足布置了五万的大军。以及陈欠扁听到王宫宫门被攻破，尚且不明具体战况，就在禁卫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景之下，居然选择匆忙逃跑了，这些方面可以看出此人有多么的怕死了。而这么一个人，难道会不给自己准备一条安全的逃跑密道吗，会在生死攸关之际进入这么一条尚未完工的地道？ “但这一路所见也不似作假啊，若是他有意引我们步入歧途以此拖延我们为他的逃跑争取时间，那么他也应该留下点线索，好让搜查的将士可以找到这条错误的地道啊。可是这条地道的发现，的的确确是费了我们不少的功夫啊。首先那些指明陈欠扁去向的宫女太监在生死关头，所言定然不会有假吧。 而其后这处地道的入口也是极度的隐秘，能够发现还是依仗了些许的运气。再者这入口处封堵的石壁，其内这十具死尸，以及尽头出口的被堵，这些种种若只是为了造假的话，这番功夫也下的未免太大了吧！”卫清云显然不愿相信也不敢接受廖达辉的这番假设，虽然他也觉得这条地道确实不像是陈欠扁这种人会选择的逃生密道。 “但愿如此吧！”眼下也只有寄希望与眼前的出口了，廖达辉当下收起了心内的怀疑，轻叹道。 不过此处地道的确是陈欠扁一行人逃离王宫的密道，也确实是一条未完成的通道，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却是时间上的不足，这甚至出乎了陈欠扁自己的预料，也难怪卫清云等人会怀疑不解了。 北台城的王宫是在原有的郡守府的基础之上扩建而成的，当年蒋贱石带着手下残军占领湾台时，随即修建王宫，结果尚未完工这个败类就罪有应得的死了，随后即是陈欠扁的登基。而初时陈欠扁自是忙着四处扩军，稳固其在湾台的统治，再者那时华浙国也没有精力前来征讨，其在湾台之上的形势逐日的乐观起来，也就没想过要修什么密道了。 随后，随着与国美的勾结，在外海之上有国美的水军以为策应，湾台的防线更是有了显著的巩固，那时的陈欠扁更没有什么要修密道的念头了。直到近年来，华浙国的端王出兵收复湾台，兵锋所指，湾台外围的数个岛屿相继失守，陈欠扁这才感到了害怕，随即想到了要在王宫里修建一处地道，以备不时之需。 而为了保持这处地道的隐密性，挖掘的人手皆是从宫外抓来的百姓，同时人数也只有十人。但陈欠扁其人又贪图舒适，不愿地道过于狭小，其内潮湿阴暗气流不畅，所以修建之初就规定地道要修建的宽敞干净，要有良好的通风口以及地面的平整等等要求，就差其内可以抬上八抬大轿了。 正因如此，这才导致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地道才挖掘了两里左右的长度。而对于“天堑”防线过于自信的陈欠扁等人，认为沿岸的大军至少也足以挡上华浙大军半年之数，随后即使“天堑”失守，那么大军后撤，依仗岛上的各处城池据守，也可拖上了一年半载的时间。结果卫清云出人意料胆大妄为的率三千人马奇袭北台城，彻底打乱了他的一切部署，连带着那数十万大军构建的坚固防线也失去了意义，同样也导致了这条尚未完工的地道的现状。 “将军，挖通了！”前方的挖掘声停顿了下来，随即传来了将士欣喜的呼声。 “啊！” 就在卫清云等人往前走去时，前方却是紧接着传来了一道惨叫声。 卫清云当下加快脚步急赶了上去，急问道：“怎么回事！” 不过无需将士的回答，他已看到了通道内手下将士的一具尸体，喉间的鲜血尚在流淌。 “上面有人！”众人心内皆是一惊。 “这伤口与地道内那些尸体的伤口很相像，当是同一批人所为。看来陈欠扁其人定然就在上面了，这些身手高强的剑士必是随他出逃的护卫！”卫清云自信的判断道，随之抬头看着新挖出的出口，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思之中。这处出口仅限于一人出入，可是对方眼下就守在了外面，何况听之前的太监所言，随行的护卫至少也有十人之数，个个武功高强，若是就这般贸然探身出去，毫无疑问只能是死路一条。如若不然原路退回的话，徒耗时间不说，更重要的是在地面之上根本就无法确定这地道出口的方位。 “大家以此为中心，向四周开挖，给我将这片区域的地下部分都给挖空了，只要挖出个一丈左右宽度的出口，我看外面那些剑士如何不让我们出去。”廖达辉当下吩咐道。 “这倒是个好方法，一旦这个出口挖得足够大，一次足以容纳七八人甚至更多人的出入，那么纵是冲出去时依旧会有部分将士死在对方的剑下，但也总会有几个能够顺利的爬上地面。届时只要稳定住了一方的阵线，那么地道内的将士就可源源不断的出去，对方仅有的十余个剑士的威胁自然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卫清云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赞许的同时向后退了开来，为后面赶来挖掘的将士让开了身子。 听着地道之内嘈杂沉闷的挖掘声，所有等待的人都屏气凝神的侧耳倾听着前方的动静，因为谁都清楚接下来的又是一场生死交错的恶战。而在地面之上埋伏的剑士，在听到脚下传出的挖土声时，也明白了下面这些人的目的，当下围着地道出口的几人立刻朝后退了开去。他们不是傻瓜，自然清楚下面的人是不会继续从这个出口中出来的了，而相应的他们若是还守着这个出口站在原地不动，那么不仅毫无所获，相反随着地下那些人的挖掘，脚下土层的塌陷，他们就会摔进地道中。 想要对付地道里的敌人，方法不外这么几种：用水淹、用烟熏、横向挖掘堑壕、或是派人进入地道与敌人厮杀。眼下附近根本没有水道湖泊，而单凭几缸的水，对这两里长的地道根本就没有一丝的作用；而相应的挖掘堑壕则需要一定的人手，单凭眼下的十余人显然无济于事，何况此时人家已经挖到了脚下，就算横挖堑壕也是无用的了；至于进入地道厮杀的话就更别提了，虽然他们不清楚地道之内的具体人数，但对方能够攻破王宫打败一万的禁卫军，那么人数还要怀疑吗，这么纵身一跳进去，还会有活路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这些人当即四下搜寻起了易燃之物，好比屋内的衣物布料，柴房内的柴火连着将屋内的桌椅等木料都劈砍了之后搬了过来。他们将这些点燃之后就胡乱一气的往地道口内扔了进去，倒是给地道内的将士造成了一定的慌乱，靠近入口的几名将士身上的衣物也被烧出了几个破洞，好在只是事发突然这才被从上而降的燃烧物碰到，随即闪身躲到了一旁，身上的火势随后就被扑灭了，并没有受什么伤。 骤然看到对方用火攻之举，卫清云等人顿时也是吓了一大跳，这地道足足有两里地长，若是对方用烟熏的话，那么他这数百将士怕是可能尽皆交代在这里了。不过下一刻卫清云等人当下就松了口气，由于事出突然，地面上的那些人身边根本就没有相应的熏草。在地道之内怕就怕对方用烟熏，一旦地道内充斥了浓烟，那么由于里面的空间狭小，以及将士们视线受影响，呼吸困难等等原因，往往来不及原路退回，就被熏死在地道之内。可是眼下对方只是将燃烧的木料布料等物事一股脑的往里抛，看着虽然吓人，但卫清云等人却并不在意紧张。 “不要慌，周围将士赶紧用土将火扑灭。”廖达辉很及时的吩咐道。 “看来上面的这些高手虽然身手了得，却是颇不通晓守御之术啊，想来或许是陈欠扁网罗来的武林中人吧。”惊险过后，卫清云倒是轻松了不少。 随着这么一番波折过后，地上的剑士们也就完全没有了应对之策，只好退到了院墙边上，一脸紧惕的注视着眼前的这块地面。 “哄”的一声巨响，院内的一块地皮整个塌陷了下去，一股浓密的尘烟瞬间笼罩住了这片区域，随着气流风力的作用迅速的朝四周扩散了开来。 “咳咳咳……”出口附近的将士虽然立刻就捂住了口鼻紧闭起了眼睛，但在倒塌的瞬间就已是吸进了不少的灰尘，连带着位于后面稍远处的卫清云等人也被这股尘烟袭了个满面，顿时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地道之内不通风而且空间狭小，这一阵的烟尘自然不像地面之上那么容易消散，所以继续呆在地道之内活受罪，还不如立刻趁着这阵尘雾使得双方视线皆受阻的时机，冲上地面去。 原本散在四周的剑士，也正躲避着这阵尘雾，却不料地道里的人竟然这般疯狂，不待尘埃消散落定，就开始往外爬了出来。看到尘雾里面显现的人影，这些退到稍远出的剑士也着急了起来，顾不上前方呛鼻刺眼的灰尘了，立刻往前面逼近了过去，势要将地道里出来的敌人杀死，将他们堵在地道内。 “卑鄙！” 当先一剑士还未接近眼前的一个人影，就看到对方突然的挥手一洒，一团黑影就迎面袭了过来。暗器，他心内当下一惊，顺手就举剑格挡了上去，孰料长剑撞上了那团黑影之后，那团东西却是爆散了开来，随之劈头盖脸的砸在了上半身上，一部分更是直接进了眼中，这时他才明白袭来的这团东西是一团的沙土。可是为时已晚，就在他闭眼的时候，喉咙一痛，全身的力气仿似一下子被抽走了一般，随之倒了下去。 这人自是卫清云无疑了，当听到对方口中满是愤怒不甘的喝声时，他当下就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卑鄙，哼！”这又不是比武较技，用得着讲究什么光明正大吗，殊不知“兵者，诡道也！”只要是能获胜，“卑鄙”些又有何妨。再说了，你们一群人埋伏在地道口阻杀我军将士，这就不卑鄙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吗！ 一击得手之后，卫清云即刻挥剑刺向了右侧的一名剑士。随着一名同伴的死亡，旁边的几名剑士也注意到了卫清云的所在，当下就看出了点子的扎手，随即三人同时攻向了他。 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卫清云无奈的收回攻势，长剑划拉了个半弧卸去直刺之力，紧接着一式回笼月下展开了防御的招式。对方出手很快，锋利冷冽的剑尖瞬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蛇游动着纤细的身子，瞄准着自己的咽喉心脏等要害，随时准备着行那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