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京中贵勋皆沉默
月光终于隐去，太阳刺破了黎明。 京中勋贵之家，期盼已久的圣寿节终于到来。 不过，经过昨夜乱兵一整夜的闹腾，今天这满京城的勋贵们，早已经惶恐难安。虽然穿着满身华服，却没有一家有欢愉之情。 尤其是在勋贵中举足轻重的贾家，更是如丧考妣。 东西两府的主子个个哭丧着脸，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管事家将，一个接一个。 如此的气氛，让宁荣街都萧瑟了几分，下人小斯更是屏气凝神，单怕稍不注意，碍着哪位主子，莫名讨一顿打。 此时此刻，这西边荣国府中，家中大小主子齐聚一堂，坐在荣禧堂中沉默叹气。 有头有脸的管事丫鬟，更是将堂外连廊，挤的满满登登，却没有一人敢说话乱动。 就在这气氛压抑的快让人窒息的时候，月亮门处传来一个稚嫩嘹亮的声音。 “东府珍大爷珍大奶奶带着蓉大爷过来了”。 这一嗓子，惊醒所有人。管事丫鬟中，有两人反应最快。 一个中年管事，径直朝月亮门走来，一个机灵丫鬟，掀开门帘，去堂内禀报。 正堂内，贾母端坐正位，儿孙坐列两边。见得丫鬟进来，贾母急切问道：“珍珠，可是东府来人了？” 丫鬟珍珠屈膝答到：“回老太太话，东府珍大爷，珍大奶奶和蓉大爷一起来了，林管家迎接去了”。 贾母说道：“好，好，快掀起门帘，让他们进来。” 珍珠应答一声，准备过去拉起门帘，还没走到跟前，门帘便从外边掀起，露出一个更小的丫鬟。 小丫鬟托起门帘，身旁便走进来三人。 一个面白短须，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一个雍容华贵，满身朱翠的夫人，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白嫩少年。这正是东府的三位主子。 这三位进来，一一和西府长辈问候见礼，然后才在左手空位坐下。 只等这三人坐下，贾母挥手让丫鬟退下，便问道：“珍哥儿，可有你爹的消息？” 贾珍起身回到：“回老太太话，从昨日晌午，我家老爷去拜见太子，至今未归”。 贾珍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西府二老爷贾政打断，他说道：“果真是去拜见太子了？” 贾珍回到：“我家老爷亲口所说。” 贾政听完，扼腕叹息：“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敬大哥为何偏偏这时去见太子。” 从早上传来的消息，造反的正是太子。 好巧不巧，在家中闭门不出，修道炼玄，两年没有见过外人的贾敬，却好端端的在这要命的时刻去见了太子，将贾家牵扯到这皇权争夺之中。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屋内其余人也想知道，可是东府大老爷不在，谁人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贾母叹口气，强打精神说道：“你爹可有派人回来？” 贾珍说道：“刚刚老爷的贴身长随回来，带来了老爷的书信一封。” 贾母问道：“书信在何处？” “在孙儿这里”，说着贾珍起身将怀中的书信拿出，递给贾母。 说是书信，其实就是一张纸，对折成巴掌大小。 贾母拿到手，展开一看，纸上只写着八个字。 “阖府无忧，谨守家门” 虽无前言，亦无后续，贾母看了却心中担忧去除大半。 她将书信递下去，让其余人相互传阅，看到内容后，一个个也都舒了一口气。 在其余人小声说着书信的时候，贾母又问贾珍：“除了书信，你爹可还有话语传来”。 贾珍回到：“长随说，老爷因昨夜动乱，伤了心神，不想理会俗世中事。今早从宫里出来，家都没回，已经去了城外玄真观出家当了道士。” 贾母闻言叹息：“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两年前他辞官归家，闭门读道，老身就有此猜测。” 其余人也都叹息不已，贾敬乃是贾家族长，也是贾家最有能力之人，现在却突然出家，对贾家两府影响不小。 说完正事，也没有人离开，因为今天乃是圣寿节。 虽说昨夜有叛乱，可眼下叛乱平息，说不定皇帝依旧会招勋贵进宫贺寿。 一家人小声说着闲话，猜测今日会不会进宫贺寿，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哪位皇子会成为新太子。 谁当新太子，对这勋贵之家很是重要，他们也喜欢私下讨论，说不定要提前押宝。 贾府众人，也同样在猜测。 大多数人和贾政同样的看法，认为新太子是永王，理由便是，永王乃皇帝嫡二子，太子被废后，他便是嫡长子，于法于理都只能是永王。 也有像贾赦，说新太子会是平王。平王乃嫡三子，虽说不如永王年长，却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 这些年在皇帝的默许下，和太子斗的最凶的便是平王。上有皇帝喜爱，下有朝中众多文武支持，希望最大。 说来说去，却没有一人提到安王。 因为在这些勋贵心中，安王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 论尊贵，安王是侧妃所生，不算嫡子。论年龄，安王行四，前头有三个年长的兄长。论声望，安王默默无闻，朝中几乎无人与之交往。 如此一算，任何人也不会将安王当做新太子的人选。 大家正说的热闹，门外便传来珍珠的声音：“老太太，赖管家回来了”。 一听出去打探消息的赖大回来，贾母连忙止住儿孙们的争执，让赖大进来回话。 赖大进来，先一一朝各位主子问好，然后才说起他如何打探消息的。 “老奴先去了几家相熟的府上，皆是关门闭户，透不出半点消息。最后实在没法子，便去了北静王府，恰巧遇到北静王爷从宫中归府，便给老奴嘱咐了几句。” 贾母说道：“北静王爷有何嘱咐，快快说来。” 赖大道：“北静王爷说，缮国公叛上作乱，伤了引兵救驾的太子，圣上伤心，无心朝政，便下旨禅位，做了太上皇。王爷让主子们早些准备，说不定等会要进宫陛见新皇。” “这…这…”贾家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振的全部站起来。 皇帝怎么就突然退位让贤，这简直打了这些勋贵们一个措手不及。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老太君，他问到：“北静王爷可有说过，是哪位王爷继位？” “对，对，是永王还是平王？”贾赦也反应过来连忙问道。贾家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平日里和这两位王爷也有颇多交往，知道是谁继位，便能用往日交情攀扯。 赖大是荣国府的大总管，全然知晓府中人情往来，也知道主子们现在的心思。 哭丧着脸说道：“是安王”。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