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祁山，王偎之王道长是一个颇有几分神话在的存在，最出名的就是当年在京中游历时候办的几桩事，其中就有一件是对前年的钦天监指点消灾京城天火劫之事。

    本朝历来重道，到了圣人这一朝更是尤甚，祁山历来是道家修行的要地之一，王偎之道长自幼出家修行，学成之后下山四海游历，在江南一带颇有盛名，圣人一向有旨意，诸位道家大拿都可以来京城觐见。只不过真正有情怀和本事的却是来的不多，沽名钓誉之徒倒是熙熙攘攘，为的就是那份荣华富贵。

    有的有一二分本事的，献了几枚养生的丹药，得了厚赏，留在宫中丹药房内，便专门给圣人炼制丹药。再有擅长观星卜卦的，进了钦天监效力，只不过和里面家传的占星师们不对付，内里外里的较劲之下，受不受重用暂且不提。

    本身地龙天火劫之事，分属钦天监，可是有一日，这钦天监门口来了位道长，托门口的守卫递了话，言之凿凿的说五日后，京城西南方向民居商铺多处所在之地，会有天火劫，让钦天监早做准备。

    钦天监的惯例是月初，月中，旬次占卜，如遇特殊星象，则不限制占卜时辰和次数，昨天恰逢是初一，钦天监的占卜结果刚上呈了圣人，说的是太平无事，这现在出来个莫名其妙的道人在这里，说些什么天火劫，简直是不把他们钦天监的所有人放在眼里。

    钦天监主事冷哼一声，告诉侍卫将来人赶走，“什么装神弄鬼之徒都来我这钦天监摆弄玄虚，真当我这什么垃圾都收，什么浑话都听不成！”

    话语里透着私愤，本身国家里面用的上钦天监的事情也就那么几样，他们这些官员基本上都是家中世代承袭官位，到了本朝，因为圣人的缘故，钦天监里塞了不少外来的野路子，有本事的少，混吃混喝的多。

    本来不丰厚的油水，又得分出去一些，而且在平时的工作中，这些人能出力的根本就没几个，不是招摇撞骗就是不得章法，让这些原本的官员们都对后来的这些人充斥了不满。

    现在这晴天白日，外面来了个红口白牙的，说些什么天火劫，这不是明摆着招摇撞骗是什么，主事不耐烦的摆摆手，侍卫听话退出去，对着王道长说：“无稽之谈，你速速离去吧。”

    听了侍卫的话，王道长没有恼怒，而是再次重复，：“五日后，京城西南，天火劫，切记切记！”这次声音之大，像是武林中人狮子吼一般，这钦天监内外和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侍卫直接是吓住了，但是看王道长本人神色如常，心知这位不是泛泛之辈，王道长说完后没有继续纠缠，便转身离去，徒留整个钦天监的人面面相觑。

    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侍卫惊奇的发现，昨天在门口出言警告的那位道长又来了，王道长这次并不上前，只是站在钦天监门口，也不让侍卫通报，声音嘹亮：“四日后，京城西南，天火劫，切记切记！”说完，竟然是直接转身，不像昨日要求面见主事，只是留下言语便走，导致整条街的人又都出来看热闹。

    结果一连四日，王道长都是正午时分，来到钦天监门口，出言示警，这第四日，不用王道长喊，提前满大街全是人，包括钦天监门口，主事和内部官员都出来了，王道长看着众人，微微一笑，开口：“明日，便是天火劫，诸位保重。”

    听的是周遭百姓瞬间哗然，虽然钦天监在京城东部，但是谁家没有几个亲戚在西南居住，多少生意人东城买卖，夜晚回西南民居，就算这钦天监中也有不少人家在西南住。

    其实从第一天的声音入耳，主事便心知，这王道长不是一般人，他虽然平时对这些外来滥竽充数人员多有抱怨，但也心知，这民间能人异士不在少数，这几日他也没闲着，日以继夜的和同僚们演算，到底五日后是否有天火劫的降临。

    可惜，任凭他们演算了无数次，得到的卦象均是无事发生。眼看着那位道长说的日期越来越近，主事的心也越来越忐忑，西南民居人数众多，真要是他们能力不足，棋差一招，没算出这劫难来，钦天监被骂无能事小，京城人口这损失，难以想象。

    明日便是预警的最后一日，主事终究是放下架子和所有成见，一大早就等在门口，他既盼着道人前来，又盼着他也许是危言耸听今天也就不来了，随着临近正午，这衙门口的人是越来越多，钦天监里的其他人也都是按耐不住，纷纷都出来了。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正午时分，道人果然缓缓出现了，看着面前的带着好奇和审问的庞大人群，他始终是面带微笑，有的百姓忍不住，插嘴问道：“道长，道长，明日真的会有天火劫吗？”“是啊，道长，这几日天气这么好，真的会有吗？”

    道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到钦天监门口，依旧是声音嘹亮：“明日天火劫，切记切记。”说完对着前方众位官员微微点头示意后，转身就要离去，主事终于是没忍住开口喊道“且慢，这位道长。”道人转身回头，钦天监的队伍中有人终于是认出来了：“您是祁山的王偎之，王道长！”

    说话的是之前入宫献策被圣人批准留在钦天监的一位江南道长，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快步上前行礼：“素日久闻祁山王偎之的大名，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王偎之也没有意外到被人认出来，回了礼，对方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王道长，我也是江南修行之人，敢问，明日是否真的有天火劫？”

    “确有。”王偎之点头道。话音刚落，周遭百姓一片哗然，有几个见识广的开始小声解惑，：“竟然是祁山王偎之，看来这天火劫不是戏言！”

    一个走商打扮的人说道，其他人看他了解内情，便凑近来问：“喔，兄台你知道这位道长，他说的真的可信吗？”走商接着说：“你们不知道，在江南，祁山王偎之，那可是神人，咱们京城北方一带，有点什么事情，钦天监就给了批示预警了，可是在江南，祁山一派，那就是江南的钦天监，甚至比钦天监来的更准，更快。”

    后边也有人接话：“是真的，我几年前去江南探亲，听了不少祁山的事，这岐山一派，个个身怀绝技，最厉害的就是这位祁山大师兄王偎之，就跟你说一件事，川北的地龙翻身，那件事你们记得把，”众人纷纷点头“记得记得，那地龙闹得可大了，听说毁了川北半个州，后来临近州府都有不少川北来讨饭的，有一些甚至都来了京城，那些人可怜的呦，好一点的虽然穿着破烂，可好歹还四肢俱全，运气差一点的缺胳膊断腿，毁容的，那伤口看着都瘆人！”

    “可不么，据说当时也是王道长提前示警，川北地区的官员，部分信的提前做了准备，老百姓没什么伤亡，有些不在乎的，损失惨重！据说咱们这钦天监却是，地龙发动前一炷香的时间才算出来，那点时间，都不够信鸽飞到城郊的，真要全都指着钦天监，就完了川北。”熟知王道长事迹的人说完，百姓一片哗然。

    钦天监这边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尤其是主事的眼睛整个睁大了一圈，祁山王偎之！自从数年前的川北地龙之后，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其实这地龙预测之事，能提前一炷香已经是不易，当年王偎之道长的预测竟然提前了整整一日，后来消息传到京城，圣人还刻意下旨召见，却听前去的人说，王道长云游四海去了，圣人一直惋惜无缘得见。

    没想道这几日竟然是他在这连番示警，早知道是他，早知道，越想越吓出一身冷汗的主事，连忙向王道长行礼追问。

    “道长，您这几日说的天火劫，真的是确有其事吗？要知道京城可不是一般州府郡县，半点马虎不得。”这话虽然带了几分警告，但是也合情合理，毕竟是京畿重地，一点疏忽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