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师父，师父，该起来了。” 燕羽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她，眉毛一皱伸脚就踢过去了。踢完人听到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燕羽这才有些清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燕翔拍着袍子从地上直起身子。 “师父一大早看起来精神就很好啊。”燕翔坐到床边，对燕羽笑的温柔。 燕羽看着自己手臂上昨晚留下来的吻痕哼哼了两声，把脚从被子里伸出来踩踩燕翔的肚子。“小家伙去给师父拿酒喝，昨晚你说了让你那个什么咳咳，你就给我买一千坛好酒的吧。” 对于自己被师父兼道侣叫小家伙，燕翔丝毫没有不自在，抓住踩在自己肚子上的脚丫塞回到被子里，笑的纯良：“可是师父，那些酒都被我埋在地下了，现在师父喝不到。” “什么！”燕羽跳起来拉住他洁白的衣领大吼：“你肯定是没有买所以用这种借口！你这个混蛋徒弟，都已经三天不让我喝酒了，昨晚明明说好了你还骗人！” 燕翔垂下眼帘，俊美的面容上有些忧愁之色，“只是因为上次师父说要买酒埋在那些桃花树下以后喝，看师父那么期待所以我才会……” “每次都用这种表情你以为我还会心软吗，你就是故意的！”燕羽虽是恶狠狠的说，手下却没有再用劲了。 燕翔一瞬间笑成四月春风，“我知道师父早就看穿我的本质了，但是这样对师父依旧有用。” 燕羽把广袖宽袍的男人再一次踢下了床，生着闷气将自己用被子包起来，只露出一片鸦黑的头发。燕翔看着她的背影，眼里宠溺又包容，轻轻覆上她的身子好声好气的哄到：“师父，酒我真的买了，都埋在桃花树底下，藏一段时间以后拿出来会更好喝是不是？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喝，别生气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让我戒酒。”燕羽在被子里闷闷的说。 燕翔轻笑，把下巴在那片黑发上轻蹭，“我没说不让师父喝酒，等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嗯~”他只不过想师父不要那样过度的饮酒而已，他会慢慢的帮师父改掉这个坏习惯。 “我都说了喝点酒对我的身子没有多大损害的，你就是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我才是师父好不好。”燕羽说着把头往上一顶，燕翔揉着被师父磕痛的下巴，无奈的摇头。 “可是，师父你最近总是头晕不是吗，心情也越来越不好的样子，应该是饮酒过度了。师父乖一点，我们少喝点酒，至少先歇一段时间不喝。”见燕羽安静下来了，燕翔哄孩子一样接着说：“你看，等一段时间你身体好些了，那些酒应该也能沾上些桃花香了，到时候我就挖出两坛给师父喝。” 燕羽安静了许久，久到燕翔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眉头稍稍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见燕羽拉开了被子。她认真的看着他，忽然开口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吧，关于我的身世。” “嗯。”燕翔察觉到什么，心里蓦地生出些担忧，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带着那部玄云决还有一片黑石四处逃亡躲避那些人，后来我被逼到绝境，就不顾当年我的父亲留下的告诫，学了玄云决，也就是我现在所用的这部功法。”燕羽淡淡的说。 燕翔很聪明，所以他一瞬间就猜到了什么，手不由的一紧。 “那片黑石不知为何融入了我的身体中，变成了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这个有着大片桃花的神秘之地。玄云决我手中有九重，但是实际上完整的玄云决有十二层，另外三层当年被仇人夺走。” “所以，你最近身体出现的异常，是因为玄云决？因为你手中的玄云决不完整，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燕翔一瞬间就猜到这一点，脸上的笑已经被一片晦暗取代。 燕羽无奈的笑笑，拍拍他的脸颊。“我现在才练到第八重，第九重都没练完，暂时还不需要那另外三重。玄云决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炼的，当初父亲这么与我说过。本来当初被逼无奈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现在看来，我确实没有那个命修炼这部功法啊，现在已经开始步入衰竭，应该也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当初开始修炼这部功法，她就已经隐隐猜到自己的下场，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罢罢罢，也算是多活了这么多年，还能来一场禁忌的恋情，怎么算都不亏了。她现在除了对于没能将当年那些灭她玄云门的仇人都杀尽的遗憾，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徒弟。 即使暗生情愫，她当初也只想着就那样做一对师徒便好，可是他用那样的方法逼得她不得不接受这份感情。当时她还是有些一点点的侥幸，顺从心意和他在一起了，可是现在，这份感情终究要伤这个痴傻徒儿的心了。 或许她当初就不该放纵，任由自己接受他的心意，现在如果她死，他一个人需要多久才能把她遗忘？ “师父只是最近容易疲惫了一些而已，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别想那么多。”燕翔脸上又出现温柔的笑容，不容拒绝的打断了燕羽的话。 燕羽看他这样，大大咧咧的笑了，“师父我好久没见过你笑的这么难看了。” “谁让师父要拿自己的生命与徒儿开玩笑，下次师父若是再说这种话，徒儿就会很生气，到时候师父恐怕就要三月不闻酒味了。”燕翔好似真的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笑着摇摇头，手指在燕羽的脸上滑动，将她颊上的一缕黑发别到耳后。 燕羽定定的看他，拉住了他的手，开口道：“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的经脉中，修炼出的雾气在对我进行反噬，我现在大概连你都打不过了。最糟糕的是，我常常会有一种想要毁灭什么的欲.望，虽然现在还能压抑住。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怕我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选择告诉你，就是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的徒弟是世上最聪明的男子，一定也明白，你不是也察觉了吗，现在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却不敢相信？再不想相信，这也是事实。”燕羽冷静的说，看到燕翔脸上如预想一般出现了崩裂的表情，不由在心中苦笑。 “这么舍不得师父吗？”燕羽脸上露出笑容，像很久以前那样，拉着燕翔的脸颊往一边扯了扯。“原本，装作不知道直接陪我走到最后一刻，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了吗。偏偏你还是忍不住试探了。” 燕翔忽然抱住燕羽，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声音低沉，“师父，真是任性。” “好笑，还不是你这小子惯出来的臭毛病，俗话说自作自受，你总要尝一尝苦果，以后才不会做这种事了。”燕羽抚摸着他的头发低语。“对了，等师父死后，你就去出家做和尚吧，然后给师父守一辈子寡。这么说，还真是想要看看你这家伙变成老秃驴的样子啊哈哈哈哈~” “哦？师父想摆脱我？”燕翔忽的咬住了燕羽的耳朵，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师父不会死的，我不许。” “好不容易才骗到师父的身心，我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师父的。” “终于承认了当初是你设计我的吧！敢设计你师父，胆大包天欺师灭祖！”燕羽瞪他一眼，眼里忽然泪光闪烁，凑过去狠狠亲了他一口，“现在，把刚才那些都忘记，然后好好的陪我走最后一段时间。” 燕翔只是笑，并不答应。 之后，燕翔常常为两人作画，一卷两卷，堆满了一个书架。而燕羽就像她说过的，越来越衰弱，或者说是时强时弱，非常不稳定。而且她的思绪常常陷入混沌，那时她就会变得暴躁异常。燕翔被她发狂时伤了许多次，可是每次他都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紧紧抱着燕羽柔声安慰她，直到她安静下来。 燕羽难得会清醒过来，清醒时忘记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可是她又怎么看不出来燕翔的伤。强制的让自己不陷入混沌的后果，就是身体快速的苍老和内息紊乱。 终于有一日，燕翔抱着她轻声说：“听说炀坞岛上有一件镇岛灵物，玄灵甘露，能安定神魂。如果能得到那个，师父会好过一些吗？” “别去，听话。”他怀中的燕羽虚弱的说。 “嗯。”燕翔顿了顿，摸着她的额头微笑。就算师父不说，他怎么会不知道当年毁掉了玄云门的那些人如今带着玄云决投靠了炀坞岛。剩下的玄云决三层如今在炀坞岛，还有师父现在需要的玄灵甘露也在他们手中，以及，他想要的生死毒，同样只有他们有。 他爹娘是在去一个上古修士遗留洞府受了重伤回来之后身亡的，留给他的只有一本他们从那个洞府带出来的毒经，上面有一种毒名为无尽双生。 虽是毒，却更像是蛊。这无尽双生之毒就像是养蛊人一般，掌握蛊人的生死。只要他自己喝了这毒，将毒血喂给师父，把师父养成他的蛊人，就能延迟师父的生命。再加上玄灵甘露，师父很有可能继续活下去。 他一定要让师父修炼完这部玄云决，他根据师父手中的九重功法，得出了一个猜测。只要师父能坚持到最后练完十二重玄云决，她说不定就有一线机会能活下去。 他得出来的结论一定是正确的，为此他会付出所有代价让师父活下来。他所需要的，都在炀坞岛，他非去不可。 “师父，等我回来了，我们还像现在一样。”燕翔笑着亲吻怀中昏迷之人的额头。 之后，燕翔成为了炀坞岛修为最高的炼虚修士女儿的夫君，得到了他要的无尽双生之毒，并且不断的用每十年才会生出一滴的玄灵甘露给燕羽延长生命。只不过玄云决的余下部分在那个炼虚修士手中，他多次试探都没能得到，只能按捺下来徐徐图之。 越来越混沌失常的燕羽被他藏在一个洞府中，一年又一年，燕羽变得越来越不像当初那个燕羽，但是在燕翔眼中，她从来不曾变过。即使她越来越凶狠暴躁嗜血，容颜苍老。 那一次，因为结婴出现了极大地问题，他被迫闭关了几年，刚出关便迫不及待的朝师父所在的洞府赶去。 可是，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