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精神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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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玄景收回了附于大御宫神照之身的精神意念，目光变得凝重之极。 那人比他料想中的更为可怕！ 于世间不断轮转，固然未能再进一步，但世世累积的精神修为，再加上吸纳的信仰之力，精神力量庞大无比。 单以精神力而言，他是远远不及，不过，他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这就足矣！ 苏玄景没有贸然赶赴那座小寺庙，而是继续盘坐在雪峰之上，调整身心。 面对如此大敌，哪怕是他，也必须将自身状态积蓄到巅峰极致，才能真正一战！ 静心，涤念，令整个人身心升华。 武道至此，肉身交锋不过是下乘，上乘却是精神交锋，感应天地人心，以心制心，制敌于无形之中。 转眼便是三日时光。 这三天来，苏玄景一直盘坐于雪峰之上，不动不摇，不饮不食，如同餐风饮露的姑射神人。 自第二日起，天光暗沉，陡降大雪，纷纷雪花大如鹅毛，飘洒天地之间！ 远山四野，一片银白，雪积数尺，鸟兽绝踪。 在苍茫大雪之中，却有一人独行，正是苏玄景。 他踏在雪面之上，只留下浅浅脚印，目光眺望向了远在数里之外的小寺庙。 精神灵觉扩张开来，能敏锐的感应到位于其中的一个如同黑洞般可怕的精神意志。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看似平凡无奇，实则已历经千载时光的古寺，精神气势亦随着步伐而一点点向上攀升！ 心灵的交锋，由这一刻而始。 但无论苏玄景的精神气势如何提升，都不能压倒寺中之人。 其就仿佛是头顶浩瀚无垠的苍穹，任凭山峰如高耸，都无法触及到苍穹的尽头！ 终于，苏玄景步入了山寺之中，视线自然而然就锁定了盘坐于大日如来之前的僧人。 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的相貌，因为，你心中所认知的他为何，眼中所见便为何！ 高矮肥瘦，俊美丑陋，文雅粗犷，神圣邪恶，悲悯无情，似乎人类中的一切特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神本无相，幻化随心。 “好一个无相之境！”苏玄景目光中闪过一丝不知是赞叹还是嘲讽之色。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僧人双掌合什道。 苏玄景目光深邃道：“佛魔本一体，万相随心化，你的境界，果然不凡！” “道友，请！” 僧人双掌合什，嘴角勾起一抹诡秘弧度。 苏玄盘膝坐地，双掌结作玄元无极印中最为玄奇莫测，直指心灵元神，心念情欲，以心传心的元始心印。 两人几乎同时毫无保留的施展出了精神秘法！ 僧人以九世轮回之功果创出的秘藏转轮大法！ 苏玄景融会两方世界修行体系精华而创出的元始心印！ 山寺上方的天穹陡然变得无比昏暗，非是因为黑云压顶，而是仿佛有某种力量扭曲了天地之间的光线。 诡异的昏暗不停旋转，仿佛神话传说中的六道轮回之门！ 天地骤变，一切景象都从苏玄景眼前心中消失，只余下一尊仿佛充塞天地宇宙中央，手掌六道轮回的伟岸佛陀。 那尊佛陀高踞虚空之上，眼中似有无尽悲苦怜悯之意，俯瞰芸芸众生。 轮回转动，无穷记忆与情感如潮水般涌入苏玄景的意识中，仿佛那是他曾经历过的一切！ 出身寒门，自幼苦读诗书，欲以科举入仕，实现自身抱负理想，不负一身才学。然而朝野之间，世家把持朝政，掌握文脉，阻塞寒门进阶之梯，三试皆被黜落。穷病潦倒之中，妻丧子夭，于是看破红尘，出家为僧。本以为能得清净，劫又眼见佛门之中种种不事生产，圈占土地，蛊惑人心之举。僧人们鼓吹来世，让信众供奉，佛寺获得大量金钱、土地和特权，但其周边佃户却是穷困潦倒，甚至家中女眷都要被僧人霸占，无数血泪上演，让他心中生出无尽迷茫！ 修行十余载，不但未能解脱，反而修行愈深，魔障愈深，不见如来，不见灵山！ 因为一场变故，彻底放大心执，一举入魔，从此心性大变，披佛之皮，行魔之道，数年之后，竟然被中土帝王供奉为国师之尊，实在是讽刺之极！ 多年苦修，融汇儒、释、道三教之学，终臻大成，上窥至境，成为世人眼中的仙佛。 但他的心中却充斥着无尽的毁灭欲望，因为在入魔的他眼中，有生皆苦，不如早日解脱！ 布局天下，挑动战乱，祸乱中土，让那盛世王朝在他手中走向衰落，而他却凭此修为更进一步。 中土亦有高人异士，察觉了他的行径，一场大战之后，假死隐遁，退入雪域之中，以宗教手段，一统雪域人心，成为此地精神信仰，气运相连，再无人可撼动。 直到数十年后，开始面临那人生最终的归宿，生老病死！ 但他不想死，他要活着，穷尽一切手段活下去，为此苦心孤诣的开创出了一种法门，一种可以将自己的精神意志转移到另一具躯体中的法门。 他成功了，成功的活出了新的一世，信众称他为朱毕古，敬畏愈甚！ 他成为了佛陀在人世间的因缘化身。 这是他的第一世！ 接下来是第二世，第三世…… 就这样一世世的在世间轮回，经历着不同的人生转变，生命历程！ 每一世的记忆融入，都令苏玄景的意识更加沉沦，开始混淆自我的界定，无法把握住真实的自己，如此下去，他只会在庞大的信息冲击下，识神崩溃，成为一个活死人！ 这便是僧人的攻击，以彼此双方纠缠的元神为桥粱，将自身的九世轮回，千载记忆强行灌入苏玄景的脑海中。 这种手段，比之任何精神秘法和心灵异术都更为可怕，若苏玄景无法容纳这股庞大记忆，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但即使他能将僧人的九世记忆消解，也难免会浊染己身，得不偿失。 虚无识海之中，面对僧人的一世世记忆，苏玄景无喜无悲，悠悠一叹之间，已再度结出了元始心印，自性大放光明，如可充塞天地宇宙之间。 本心不染，与道合真！ 此境又可谓之守一，一者道也，亦即元始，为人之先天一点灵光，本性真如，无思无虑，自然虚灵。 后天识神与先天元神于这一刻如阴阳互抱，太极圆满，再无任何力量可以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