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心累不行
如今关于李弘的心结去了,关于太子之位的心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治只觉得心头一片畅快,气疾似乎都不药而愈。 眼看着李贤在行礼感谢天后,李治忍不住插一句:“好了,先别急着开心。贤儿,你找一些商贾做生意没问题,可一定要上缴赋税。如今朝中好多人都用这一手填补家用,就算是御史言官,也没几个敢拿这种事情弹劾人的。因为他们不弹劾则已,一弹劾,满朝文武的屁股都不干净。 法不责众可以庇护你经商,但你若是别的地方出现了纰漏,恐怕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啊。毕竟,现在你不是身在封地,而是回到了长安。至于过段时间....” 李治的话没有说完,但李贤和天后两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尤其是天后,已经开始盘算这样的事情出现以后,应当怎样保住李贤。 今天的王府之行,李治解开了心结,天后又何尝没有收获呢? 对她而言,一个孝顺的太子,绝对要比一个不孝的儿子,更值得依靠。既然未来要倚靠,那么现在她给他提供保护,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了一下,李贤拱手道:“多谢阿耶提醒,儿臣明白其中的利害。” 确实如皇帝所说,不经商则已,一旦经商,就相当于给别人准备好了攻击的借口。但是,有钱没钱,真的是天堂地狱的差距。 没钱寸步难行,这句话适用自“钱”这个概念出来以后任何的时代。 关于这一点,李贤没有选择的余地。 看到李贤自信满满的样子,李治本想再叮嘱一下,但是却还是闭上了嘴。有些时候,道理,不能单单靠口耳传授。亲自跌倒,亲自爬起来,才更让人记忆深刻。 且让他自己应对去吧! 见李荇送来了茶水,李治又喝掉了一杯,这才起身,道:“既然你心里有底,那明天就来上朝吧。” “上朝?” 李贤愣了一下,立刻答应。 朝会啊,早就想见识见识了。一想到那将会是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奋斗的地方,李贤就觉得期盼无比。 “上朝的规矩,你以前也学过,想来也没有忘记,明天上朝,记住,多看,多听,不要说话。” 说完,李治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贤一眼,这才在天后的搀扶下,朝着大堂外走去。 多看,多听,不要说话? 来不及品味这几个字的意思,李贤赶紧转身跟随,送帝后二人离开。 来的时候是秘密到来,走的时候自然就不能招摇,所以李治打算走后门。 而天后,是正式出行,自然要从前门离开。 一前一后,就导致分身乏术的李贤,只能选择一个相送。 大堂前,看出了李贤的为难,李治微微一笑,道:“送你母后去吧,朕要悄悄地离开,自然不能声张。” “那儿臣失礼了。” 答应一声,李贤就虚虚地搀扶着天后,朝着前门走去。 走了没几步,天后就不满道:“你这孩子,你父皇让你送阿娘,你就送了?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 感受到天后对自己的关心,李贤嘿嘿一笑,站定身子,指指身后匆匆赶来的房氏,说:“阿娘您看,不是有送您的人过来了?至于儿臣,这就去送父皇。” 天后也看到了赶来相送的房氏,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就快去吧。” 李贤答应一声,赶紧撒腿朝后门的方向跑。 看着李贤离开的背影,想到如果房氏没有出现,这孩子就会送自己,天后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李贤很头疼,非常头疼。 想要两不得罪很难,最好的办法就是计较得失,最后选择后果轻一些的一方。 比如皇帝开口了,他就可以送天后。因为这是皇帝自己安排的,所以也就没有不满。 更何况,对比现在的帝后,李贤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拍拍武则天的马屁。 皇帝再不满,皇位还是要传承的。这位不满,啧啧,今天就白装乖孩子了。 而对于这种两难的选择,最艰难的,就是在其中找到一点平衡。 房氏的到来,就出现了这个平衡点。 夫妻一体,房氏送天后,李贤送皇帝,都合适,谁也说不出不是来。 一边跑着,李贤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连送人这一件小事儿,自己都想了这么多,真是心累啊。 可是不心累也不成,身在皇族,尤其是涉及太子之位、涉及皇权更替的事情里面,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治的身体很差,所以李贤没追几步就追上了。 听到奔跑的声音,李治回过头,看到李贤的身影,不由地翘起了嘴角。 等到李贤靠近,他才伸出手,很自然地搭到了李贤的肩膀上,笑道:“不是去送你母后了?怎么又跑回来了?这么一点时间,将你母后送到府门处,不够吧。” 房氏出现的事情,自然不能说。李贤稍微矮一点身子,让皇帝更好借力,才说:“虽然您开口了,但儿臣还是觉得送您更妥当一些。毕竟阿娘身体很好,您却....” 见李贤不敢再说了,李治毫不在意道:“没什么不可说的,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当年啊,先帝就有风疾,母后不仅有风疾,还有气疾。朕作为他们的儿子,没想到把两种病都继承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朕一直殚精竭虑,再加上疾病折腾,能到这个年岁,已经很不错了。你大哥是个福薄的,所以将来江山就要托付给你了。还好,你没有让朕失望啊。明天,朕就昭示天下,封你为太子,如何?” 明天就封? 李贤想了想,还是说:“阿耶,您的好意,儿臣本该接着才是。只是,如今皇兄他....您看看,是不是等皇兄下葬以后再说?” 李治苦笑道:“倒是朕心急了,也罢,明天朕还会封你为太子,懂吗?” 李贤点点头,这个自然要懂。 拒绝的话在王府里说出来,远没有在朝堂上说出来振聋发聩。 至少,自己对于已故太子的尊重,是要展露人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