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个人主义
王诺还记得自己十二岁刚刚进入根特青训营的事情。 那会他已经在“联合国大球场”踢出些名堂了，是附近两条街里的小孩里公认最厉害的一个。 糟老头子朱利安·格罗特拒绝让他继续在“根特大本营公园俱乐部”踢球，即使带上王诺每次都能赢到钱，老教练也一口回绝。 于是王忠实带着王诺去了根特青训营。 在根特青训营踢球是件严肃的事，再也不像其他那些小地方通常那样，“孩子，你过来，颠几个球，嗯，很好，你合格了。” 在那里，王诺必须先试训，证明他有天赋。 王诺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踢了场比赛，然后在教练的要求下进行了好几项无球运动，全部结束后，根特的教练板着一张脸没说话。 王诺以为自己达不到标准，没有通过。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王忠实就接到了电话，一个叫本杰明的教练在电话里说，“欢迎你儿子来球队！” “您是说真的吗！” 王诺至今还能记得父亲那激动到无以复加的表情，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在挂了电话之后，朝着空气“哈啊”“哈啊”地叫了好几声。 根特青训营离家很远，王诺研究了路线，他骑车大约半小时到达目的地。 父亲很忙，母亲……好像也很忙，他们最开始按日期约定好接送王诺的计划，但是一周后就因各自其他事情搁置了。 王诺只好自己踩着脚踏车去训练，随身还带着个超市的塑料袋，装着要换上的衣服。 显然，王诺很紧张。 还好，他有同伴，和他一起入队的还有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叫凯文，大家都简称他为“凯”，是个内向腼腆的孩子，老家在德隆根。 还有个臭屁哄哄的本地公子哥，每天坐着保时捷来训练，住在真正的高档社区，基本不和王诺他们交流。 于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凯文就是王诺最好的朋友之一。 凯文的脸上基本看不到笑容，只有在踢球时或者准备踢球时，他才会开心。 队里其他比利时小孩对王诺非常不友好，毕竟只有他是中国人，身材矮小，而且王诺的爸爸也没有别墅。 王诺不喜欢那些家伙，在场上更不愿意给队友们传球了，他不断地尝试带球过人。 在根特青训营，他面对的小孩可比“联合国球场”“根特大本营公园俱乐部”的人强太多啦！ 他们中不乏很多从小就接受专业训练的家伙，足球就像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王诺很难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过去引以为傲的技术时灵时不灵。 那些小孩开始嘲讽王诺，还有人故意用身体撞翻王诺，给他颜色看看。 而王诺也不会坐以待毙，甘心当乖宝宝，他像个炸药一般一点就着，他爬起来朝他们怒吼，“你去死吧！” 他小身板里积蓄着无穷多的能量，随时能和任何人干仗，没办法，父亲忙于生意，母亲也指望不上，王诺必须像个真正的男子汉。 矛盾愈演愈烈，王诺和很多排挤他的队友就差动手了，直到教练出面，各打五十大板。 比利时公子哥们非常不满王诺，不管是踢球方式，还是他本身。 他们开始酝酿一些阴谋，甚至央求他们的父母出马，希望王诺尽早滚出球队。 队中某个人的白痴老爹写了封请愿书四下传播，上面写着“王诺必须离开俱乐部，他是个野蛮自私的外人”之类的话，有许多家长在这句请求下签名。 他们在青训营外转悠，彼此窃窃私语：“王诺不适合这里，他必须滚蛋！在这下面签名吧……” 想想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何承受这些东西？ 王诺跑回家里把一切告诉了王忠实。 父亲非但不袒护他，反而说，“当一个人和你产生矛盾时，他有可能是个烂人，当有三个人和你产生矛盾时，可能你们理念不合，当有五个十个甚至更多人指责你时，有时候我们需要自我剖析，适当地反思和改变。” 这是什么破回答？ 王诺觉得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单手把他护在身后，将那些公子哥统统痛揍一顿的好爸爸，而不是一个哲学家爸爸。 他又跑去找教练，本杰明教练从球场上的表现分析了一通，得出的结论是让王诺向队友主动示好，多给大家传球，同时要多学习先进的足球理念，这样才能从困境中走出来。 说白了，他也不看好王诺的踢球方式。 于是乎，小王诺再次受到了打击。 比起他们，还是老头朱利安·格罗特的话更动听一些！ 王诺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他不愿意服输，与其低三下四去找那些比利时公子哥服软，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王诺心想，我要反其道而行之，沿着自己的风格走得更远，我是个来自中国的硬汉，我要与众不同！ 这种与众不同变成了他的名片，这让王诺感觉越来越好。 过了一些天，那封请愿书到了根特u14以下青年队总教练伯格乌斯手里，他只是盯着那张纸头：“这是什么东西？” 教练撕掉了那张纸，还开了一个小球员家长会，教练站在王诺这边，这给了小王诺莫大的鼓励。 同时，王诺明白了很重要的一点—— 一个像他这样的外国男孩如果想要受人尊重，就必须比所有那些比利时男孩们优秀五倍！训练时，他必须比他们刻苦十倍！ 从此以后，王诺养成了拼命训练的习惯，王诺努力得像匹骡子！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不管多累，第二天起来他总是能精力充沛，肌肉恢复速度比其他小孩快很多倍！ 于是他全情投入。 对于教练教的东西，小王诺认为学习还是必要的，比如学习区域组织、战术以及相关内容。 但他也并不全听教练的，王诺热衷于带球过人和秀花活，这是他当时踢球的唯一乐趣。 青训营的训练不能让他满足，王诺仍在“联合国球场”上踢球，踢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有时他还去和大人们踢街球。 王诺甚至出门朝小孩子们喊道：“你们要是能从我脚下把球抢走，我就给你们500比利时法郎！” 这不仅仅是个游戏，它帮王诺打磨技术，教会他用身体护住球。 王诺过着“足球无止息”的生活，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就这样，他变得越来越强，一年之后，王诺在同年龄段的根特梯队就变成了bug一样的存在，重新成为了过人如麻的独狼。 一些人对他刮目相看，还有一些人对他恨意更深，总是念叨着，“他太喜欢带球了，从来不为团队着想。”甚至还有人说，“小心被人铲断你的腿！” 但不可否认的是，王诺已经成为了很多人心目中的焦点，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一个。 根特同年龄段梯队最强的小孩是王诺的好朋友“凯”，那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他全名叫凯文·德布劳内，据说6岁的时候就曾登上过当地的报纸，早早就被球探盯上了。 小凯文是一个胜利者，总想着去取得胜利，每场比赛他都想着进球，坐上板凳都会不高兴，这和王诺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两个关系很不错，经常在一起练习。 他们两个都熟悉巴西球星们的招数，那些华丽的虚晃过人，并以此相互激励。 当可以用电脑的时候，他们下载了罗纳尔多、罗马里奥和其他巴西人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美地理解每一个动作是怎么完成的。 接着他们不知疲倦地上场练习，最终才能在赛场上重现那些技巧。 德布劳内技术很不错，但王诺比他更进一步。 王诺深入地研究，对细节更为一丝不苟，为此几乎着了魔。 直到有一天，根特更换了青训主管，伯格乌斯去了亨克，新来的总教头根本不喜欢王诺这类球员，那些比利时公子哥们又蠢蠢欲动了。 此时王诺早就小有名气了，布鲁塞尔的莫伦贝克和斯卓贝克合并成了一家新的俱乐部，他们邀请王诺去那边踢球。 而刚好王忠实的生意也在那边，于是，王诺离开了呆了一年多的根特青训营，去了布鲁塞尔。 他和凯文分开了，后来听说凯文去了亨克。 再后来就没有联系了，直到上个赛季，标准列日在对亨克的比赛时他们再次碰面。 凯文笑着问王诺后来去了布鲁塞尔过得怎么样。 王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凯文，他进了一个球，还有过几次犀利突破。 凯文也制造了很多威胁，他似乎更喜欢传球了，与王诺的球风完全不同了。 直到现在，王诺回忆起这些过往，还经常会有感慨。 他现在觉得，每个人都有自负的一面，也都有他们的限度，王诺一次次地“被打磨”，早已不是那个倔强的“硬汉少年”了。 足球在进化，运动员的体魄也在逐渐增强，时至今日，说起个人主义往往会招来几句嘲讽，“团队足球”“合作精神”才更为人推崇。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是资本和金钱的力量，操纵着实力的差距，使其逐步拉大，正如曼城这两年所做的这样。 王诺在曼城三球领先后登场，踢得很无私也很合理，除了偶尔找不到合适的出球点而存在短暂犹豫，基本很好地完成了曼奇尼交代给他的战术布置。 最终，曼城的优势保持到了终场，“金元曼城”3：0战胜了豪门利物浦！ 仿佛在昭告整个英超，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