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兜风
比利时冬天到夏天的跨越总是慢吞吞的。 从二月的狂欢节到三四月的复活节，温度一直在冷冷暖暖的往复变换中。 如果接连出现上几个大晴天，白天的温度会升到10度以上，甚至还要高些，街上立刻满是艳丽的衬衣短裙。 但绝不会时间太长，仅仅几天，一场细雨又会把一切带回到起点。 一直到了五月份,街边绿地里、人们的花园里那些五颜六色的鲜花才渐渐多了起来，森林也慢慢变得浓荫蔽日。 这时候最惬意的一件事，莫过于傍晚去森林边的公路开车兜风。 布鲁塞尔的东部和南部拥有几片不小的森林，从列日开过去也就半个钟头，这是王诺在训练结束后放松的好去处。 王诺会开着那辆cls300，沿着公路以70迈的速度漫无目的地兜风闲逛,放松心情。 标准列日冠军组附加赛已经结束了,标准列日最终获得了联赛第4的成绩，这也是最近8年以来的最差联赛成绩。 一个赛季四大皆空，对于球队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下赛季他们只有联赛和国内杯赛可踢了。 目前冗杂的阵容必须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清理。 新任主教练意大利人多米尼克·多诺弗里奥根据附加赛表现，向俱乐部递交了一份清单，很多球员被他排除在了新赛季计划之外。 当然，还有一部分球员早就是转会市场的香饽饽了。 比如马保卡尼，卡马戈，维特塞尔，再比如王诺。 根据王诺私下里交流了解，马保卡尼可能会去法甲，卡马戈已经定下了会去门兴，维特塞尔还在待价而沽。 而王诺则是在米诺的安排下，和很多家俱乐部都有接触，最终锁定了曼城。 他有欧盟长期工作许可，而且即使去申请特殊条款，也很容易通过,所以王诺100%可以在英超踢球。 王诺本赛季代表标准列日在各项正式赛事出场31场，打入15球，其中还包括欧联杯的4粒进球，除此之外，他还有5个助攻。 凭借这样的数据，王诺也一举拿下了2009-2010赛季比甲联赛最佳新人的荣誉。 他在德转的身价已经攀升到了800万欧，已经是整个标准列日身价最高的球员了，米诺最近也为了他的转会事宜忙个不停。 夏季转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对于球员来说的休赛期反而是经纪人的比赛日，米诺旗下的球员很多，他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 王诺和米诺保持着联系，但是并不主动打扰他，他相信米诺的能力。 球队这个赛季的比赛任务已经完成了，除了训练，大伙就等着放假了。 到了傍晚，王诺训练完就开着车来森林边的公路兜风，清风拂面，很是惬意。 他会往汽车后座上放一个足球，开一会车，兴致来了就把车停在路边，下来试试脑子里突发奇想的花式动作。 今天下午，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前的前一刻，王诺都和往常一样，正在列日度过普通的一天。 王诺掏出手机，是德萨特打来的，德萨特已经很少单独联系王诺了，这让王诺有些奇怪。 “你现在有事吗？”德萨特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王诺心想，我总不能说有事吧？ “没，我没事，怎么啦？” “你有时间过来一趟吗？曼城的人来了！拉伊奥拉的电话打不通，你先过来。”德萨特在电话里说。 “你现在到范德瓦克塞利斯酒店来，我们在等你。” 王诺立刻意识到，到了决定自己未来的时候了。 他打电话给米诺，果然一直无法接通，他掉转车头，把车开回了列日。 一路上，王诺既兴奋又紧张，关于这次转会，米诺苦心运作了一个多月，在几家俱乐部之间来回横跳，现在，终于轮到自己粉墨登场啦。 米诺曾告诉王诺，他要用创中国球员纪录的转会价格把他带到曼城，用他的话说，这支英超新贵现在可超他妈有钱！ 他们背后的财团，直接指向阿布扎比酋长国王室，富可敌国！ “他们和以前的曼城不一样了！曼奇尼正在四处搞人，他们满是雄心壮志！” “你本来根本不在计划内，但是我都搞定了！”米诺曾经给王诺这么说。 2004年，18岁的董方卓以350万英镑加盟曼联，王诺希望自己可以是这个数字的两倍，甚至更多！ 由于今天本来只是想开车逛逛，所以王诺穿了一身的运动装，对于这场重要的会面可能不太得体。 但管他呢！王诺心想，他们要的是我这个人！ 他没有回家，直奔酒店，到了之后把车停在酒店外面。 德萨特就站在不远处等他，除此之外还有曼城的一位经理，叫斯里苏姆里德，看着长得像个亚洲人，王诺印象里他是曼城的执行经理。 德萨特递给王诺一副墨镜，好像整件事是一副高度机密的样子，他们很快就把他带进了酒店里。 “不能泄露风声！”德萨特低声说。 王诺心里不以为然，哪还有什么风声不可泄露，全列日人都知道他在和谁接触，带着墨镜可真够蠢的。 王诺跟他们走进电梯，来到三楼的一间会议室里，王诺看到了曼城的ceo加里·库克和他手下的财务助理，当然，还有一些其他人，王诺不太认识。谷諏 王诺立刻嗅出空气中阴谋的气息。 德萨特看起来很紧张，一副肾上腺素飙升的样子，但依然故作镇定。 “嗨，过来，孩子！你清楚吧，拉伊奥拉基本已经和我们把一切谈妥了！现在就剩下一些细枝末节，你能为自己做主吗？” 如果是过去，王诺可能还会被唬住。 但现在王诺经历要丰富多了，他觉得德萨特的口气就像在说，我要骗你了，你能辨别出来吗？ “很抱歉，我不能，我只相信米诺。” 王诺看着满屋子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们，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七八双眼睛盯着他，好几秒钟没人说话，王诺攥着自己的双手，被德萨特拉到了旁边的小房子里。 德萨特呼吸有些急促，他使劲嚼着一撮世界上最厚实的烟叶，把一个笔记本放在王诺的眼皮底下。 “你刚才说的话可不够得体！拉伊奥拉已经让他们很生气了！” “事到如今我就如实给你说吧！拉伊奥拉有些过分，他提出的条件曼城根本没法接受，他倒好，直接掀翻了桌子不知道跑到哪去啦！” “你瞧！曼城是带着诚意而来的，我们谈了一个多月，见了很多面！现在就因为拉伊奥拉想要得到更多，惹怒了曼城，他们就要失去耐心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没有比曼城更好的俱乐部了！看看，他们愿意给你多少工资！” 德萨特把手里的笔记本抖得哗哗作响。 王诺看着笔记本，上面写着“税前周薪33000英镑”。 “看到没！这将会是你的工资！” 不得不说，这个数字让王诺感到一阵眩晕，这当然是一大笔钱，很大一笔……喔，王诺其实心里一直在想，我真的能拿这么多钱？ “这钱不少吧？”王诺问。 “妈的，当然不少。”德萨特说，“你现在年薪还不到16万欧！这番了多少倍你自己算算！你想让这么多钱凭空溜走吗？” 德萨特仿佛比王诺还激动，“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出场费，进球奖，忠诚奖金等等，我当体育总监以来，还没见过哪个球员能拿这么多钱！” “见好就收吧！”德萨特不断地摇晃着王诺的肩膀，“拉伊奥拉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你得有自己的主见！走吧，跟我去在合同上签个字！” “或者退一万步，在关于你收入的那部分签个字也行！” 王诺陷入思考，没有说话。 “曼城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德萨特就像唐僧一样不停把相同的话念叨了好几遍。 王诺站在小房间正中央，他发现门缝中似乎有人在朝里窥探，那道目光一对上他，就飞快地闪身消失了。 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那会是谁在看？毫无疑问，肯定是曼城的人！ 一下子，王诺彻底清醒过来，心底仅有的那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了。 “我不会擅自在任何文件上签字。”他说。 “为什么？拉伊奥拉是你的经纪人，他也得听命于你！”德萨特大声道。 看着德萨特有点失态的样子，王诺彻底明白了德萨特的小算盘。 米诺一定是极有分寸地打到了双方俱乐部的痛处，然后才胸有成竹地掀桌子离开。 曼城不见得像德萨特说的那样准备放弃。 王诺心想，现在德萨特把我叫来，无非是把我当成傻瓜和突破口了。 那些西装革履的家伙们肯定还沉浸在谈判的高潮中，米诺根本还没有和他们确定好我的价格！ 趁米诺不在，忽然把我叫来，无非是想着如果先跟我商定好工资，签好这部分的合同，转会就容易搞定多了！ 他们一定都清楚交易中还有多少钱的余地。 如果德萨特足够精明狡诈，让我在曼城少拿一点工资，曼城就更乐意多给标准列日一点转会费。 王诺想明白一切之后，再看德萨特的眼光，就要冰冷多了。 “我的经纪人是米诺，他全权代表我来完成整个转会，我相信他的操作，你们还是先联系他吧。” 王诺丢下这样一句话，就推门走出去了。 他微笑着和曼城的人打招呼说了再见，然后不顾面色铁青的德萨特，坐着电梯离开了。 距离他来到酒店前后还不到五分钟。 王诺把墨镜揣进口袋，心想，在米诺电话打通之前，继续开车去兜风吧！ 这一刻，王诺觉得自己真是酷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