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狼冢

    少年狼主名叫阿尔泰，年仅十五岁，他的父亲巴奈，也就是图瓦族的前任狼主，刚刚去世不到一个月。

    昔年曾经驰聘草原声名显赫的图瓦族竟然一败涂地，甚至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在草原上，不复强盛的图瓦族早就如同丧家之犬，别说继续称霸草原，甚至能否生存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屋漏偏逢连雨天，新官上任的魏国十三公子穆远翔远征漠北，不知道受何人挑拨，竟然将图瓦族视为第一威胁，重兵攻打，直往绝路上逼。

    此时，凌珑等人已经跟随阿尔泰回到了图瓦族部落的营地，围坐在篝火旁休息，一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他们救回了图瓦族的狼主阿尔泰，也就是救下了图瓦族的未来和希望。

    图瓦族的几个德高望众的老族人都出现了，当面感谢凌珑等人的大恩。并且以图瓦族款待贵宾的最高资格烤全羊来隆重招呼他们这些人。

    吃着香喷喷的烤全羊，喝着醇香的米酒，坐着篝火前欣赏着草原的夜景的确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更值得高兴的是，他们想做的事情一步到位了。

    凌天带人千里迢迢跑到漠北就是为了寻找当年古洛生投靠的图瓦族部，没想到刚进漠北没有多久就正好碰上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了阿尔泰，他们想在这茫茫漠北草原找到神出鬼没的图瓦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现如今，图瓦族面临着灭族的危险，一直在东躲西藏，想找到这个部族的踪迹恐怕要比找别的部族更加困难。

    凌珑心里这个得意啊！

    她拽着阿尔泰，怎么都不肯放这个少年狼主离开。

    “听说图瓦族曾经是漠北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这怎么越混越不行了呢！”凌珑看着整个部族的营地也没有多少人马了，而且多数是老弱病残，就没有见到多少强壮的勇士。

    看来今晚阿尔泰带了二十二骑人马入抱月陵，已经是带走了部族的精锐，剩下的更加不堪重用了。

    阿尔泰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凝重的沧桑，秀气的眉宇间满是疲惫和悲伤，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他当然不再是一个孩子！当他继任狼主之位时，就已经是这个部族的领袖和主心骨。

    君若梅悄悄地拽了拽凌珑的衣袖，提醒她别尽往别人的伤疤上戳。

    但凌珑却认为，一个随时都有灭族危险的部落就该迅速找到衰败的原因。讳疾忌医那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虽然凌珑的问题十分犀利，但阿尔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道：“图瓦族太过强盛，成为了草原的众矢之的。再加上燕国军队围剿……”

    堪称雪上加霜，能苟延残喘到现在，多半是因为萨婆婆的指点。

    凌珑不止一次听到族人们提起萨婆婆，不由动了好奇之心。“萨婆婆是什么人？”

    “父亲在世之时视萨婆婆如亲生母亲，临终将我托付给萨婆婆，她是我们部族的保护神。”提起萨婆婆，阿尔泰满满的都是崇拜和感激。

    凌珑眨眨大眼睛，道：“你今晚带人跑去抱月陵下墓的事情应该瞒着她的吧！”

    阿尔泰顿时不再说话，像个做错事情即将要押着见严厉师长的孩子。

    这时，有族人走过来，说：“狼主，萨婆婆让你过去说话。”

    阿尔泰一怔，脸上的犹豫和惶然更深。但他无法逃避，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耷拉着脑袋跟在那个族人的后面离开了。

    等到阿尔泰离开，凌珑等人继续烤火享受全羊大餐。

    虽说刚到八月中旬，但漠北草原的夜晚还是凉意袭人。

    幸好今晚一切顺利，不但晚餐解决了，而且还有了住宿之处。

    这些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古洛生曾经投奔的部族。

    凌珑没有操之过急，她知道有些话可以迟些说，不会妨碍什么的。

    阿尔泰前脚刚离开，凌珑立即就凑到容天的跟前，压低声音道：“容哥，你怎么看今晚的这事儿？”

    容天沉吟片刻，慢慢地道：“图瓦族已是穷途末路，我们救了少狼主，也就是他们的盟友。萨婆婆德高望众，图瓦族靠她的周旋维持到现在，此人必有过人之处。按照常理，不超过三日，她定会亲自跟我们会面。”

    *

    阿尔泰满面愧色地走进了萨婆婆的帐篷里，低着头，不敢看眼前这位德高望众的老人。

    萨婆婆看起来远比任何妇人都衰老得厉害，满脸纵横的皱纹，尤其是一双眼睛似乎被生生地剜去了眼珠子，只剩下两个干瘪的眼洞，更让她的面容显得丑陋而怪异。

    然而，就是这个丑陋的老媪，不仅是图瓦族人崇拜的神，同时也整个漠北草原的传奇。

    萨婆婆虽然是盲人，但她的听觉比常人都要敏锐。

    阿尔泰走进帐篷，甚至都不用开口，她不但知道他进来了，而且还知道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把头抬起来！”萨婆婆威严地斥道。

    阿尔泰忙抬起头，眼睛里的愧疚更深更重。他嗫嚅着开口：“婆婆……我没用……”一语未了，就已泣不成声。

    萨婆婆听着阿尔泰悔恨的低泣声，她皱纹纵横的老脸却是一片木然。

    大多数时候，她总是这样一副木然的神情，似乎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令她动容。

    可是当有人禀报今晚阿尔泰带人去抱月陵的时候，萨婆婆脸上多年不变的木然终于被打破，那是真正的惊惶和绝望。

    也许阿尔泰永远都不知道，假如他今晚折在抱月王陵，对于萨婆婆的打击该有多大。

    阿尔泰更咽了一会儿，没听到萨婆婆出言安慰，他更加忐忑，像个犯下大错的孩子般惶恐不安。“我带去的二十二个图瓦勇士……他们全都……全都……”

    终于，萨婆婆开口了。

    她的声音跟她的面容一样的沧桑，透出无奈的妥协，“你能回来已是图瓦族修了几世的福报，还惦记着其他有何用！婆婆老了，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既然不再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不如送我去狼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