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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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智学校的博物馆虽小,展品的规格却够高。这些展品很大的一部分来自皇室捐赠的文物,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宝。 同行的官员连同校方负责人早已闻讯赶来,他们战战兢兢地守在展厅外,没有人敢进去打扰。 容铮的会议尚未结束,太子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陪着叶钊灵在博物馆里转了一圈。 横竖离下一场会议还有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初入皇室着实不易,这段日子这个人还算安分,这偶得的半刻闲就当是给他喘口气。 叶钊灵似乎也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放风机会,他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走走看看,小女孩则抽抽嗒嗒地跟在二人身边。 叶钊灵指着柜子里一块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绿色小方块,问容铮:“殿下,这是什么?” “左下角简介里写得很清楚。”容铮瞄了一眼展台上那青竹水绿墨,并不想费心讲解。 御制帝都二十四景彩色墨,一种文具。正面雕有都城四季的二十四景,背面刻着历代皇帝亲笔题的御诗。 叶钊灵远远地瞄了一眼豆腐块大小的字,不知道看清楚了没有,就开始煞有介事地给小女孩介绍了起来:“这是古时候公主娘娘宫里的一种肥皂,用它来洗澡,可以洗出七彩的泡沫…” 小女孩未必听得懂,但叶钊灵越说越离谱,容铮眼不见心不烦,加快脚步走到了二人前面。 三人来到陶瓷展示区,身旁又传来了叶钊灵的声音。只听他喃喃自语道:“黄釉凸螭纹盅?什么盅啊?这么大排面?” 听到这里,容铮终于忍无可忍,开口纠正道:“黄釉凸螭纹簠,一种宗教用品,现在常用于祭祀。” “原来是这样。”叶钊灵像是早就等在这儿似的,笑吟吟地看向容铮,道:“多谢殿下赐教。” 小姑娘到底年纪太小,还没在展厅里逛上一会儿,就趴叶钊灵的肩头沉沉睡去。一旦开了个口子之后,容铮对当导游这事儿便没那么排斥。叶钊灵又逮着他问了不少问题,容铮都耐心地一一作答。 一番谈话下来,容铮发现叶钊灵并不像他刚才表现地那番缺乏基本常识。 叶钊灵认真地听容铮介绍完一只纹金双龙纹药柜的历史之后,在一个玻璃柜前停下了脚步。 玻璃柜里陈列着一只兔子造型的小摆件,这只兔子以累金工艺制成,眼睛上点缀着红宝石,看上去有不短的年头。 容铮见叶钊灵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柜里的金丝玉兔看了许久,问道:“怎么?你对这件东西感兴趣?” 能有什么兴趣呢,不过是一件工艺繁复的宫廷小玩具,叶钊灵这些年来见过的类似器物数都数不过来。透过玻璃看到那只金丝玉兔的第一眼,叶钊灵就知道它并不是神魄。 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想到最近的诸多谋划又是一场空,叶钊灵的情绪难免有些低沉。 “有点意思。”为了不扫容铮的兴,叶钊灵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兴致缺缺,问:“听说这是您捐赠的?” “嗯。”容铮平静地说道:“这是先皇的遗物。” “原来是明德皇帝的圣物。”叶钊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您怎么舍得将它捐给学校?” 容铮是先皇的独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他五岁那年丧父,与明德皇帝的感情十分亲厚。 “开阳医药最早是由先皇创立的,他登基后,依托集团的资源,开始推进阳光学校的慈善项目,只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到这个项目落成。”容铮错开视线,将目光重新落在玻璃柜里的兔子上:“如今各地学校的项目都有了进展,与其将它锁在东宫,不如留在这里。” 叶钊灵从容铮的这一举动中,品出了点“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意思。明德皇帝当政期间,利用皇室的影响力推行了不少惠民利民的举措,在民众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其实当年明德皇帝的政策方针,与皇室亲贵集团的利益相左,虽说他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威望,但皇室其他成员并不完全认同他的做法,内部派系也就此产生。 这种矛盾延续至今日,叶钊灵有些好奇容铮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先皇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啊…”容铮刚说了两个字,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在叶钊灵面前说得有些多了,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听说欧阳先生最近给你布置了《历代君鉴五十卷》,把它读完你就知道了。” 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里,小女孩因为叶钊灵拎鸡仔一般的姿势,不舒服地睁开了眼睛,眼看又要张嘴大哭起来。 叶钊灵活到这个岁数,什么都会一点,唯独在带孩子这件事上缺乏实操经验。他毫无章法地安抚了女孩一通,有些无奈地对容铮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容铮和叶钊灵离开展厅的时候,龚自明已经带着一众老师守在门外,其中包括了小姑娘的班主任和生活老师。 今天生活老师像往常一样安排小朋友们午休,小姑娘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老师们发现后四处寻找了一圈无果,没想到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女孩和太子在一起的消息。 老师监护不力被太子撞了个正着,这件事可大可小。 小女孩智商或许不如同龄的孩子,但她的内心十分细腻敏感。女孩似乎明白已经到了该和叶钊灵分别的时候了,她像是十分珍惜最后相处的这点时间似的,安静地趴在叶钊灵的肩上,不哭也不闹。 直到这刻,叶钊灵才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点异于普通孩子的木然。 在龚自明的示意下,一名老师走上前来准备从叶钊灵手中接过孩子。谁知小姑娘对老师的靠近十分排斥,非但不让她触碰,反而大哭着将叶钊灵搂得更紧。 嘹亮的哭声响彻大厅,龚自明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擦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连声解释道:“这里有些孩子是这样的,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老师比较排斥…” 龚自明话音未落,人群中一个女孩突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迈步走上前来。她先是捏了捏女孩的脸蛋让她看向自己,接着语出惊人道:“别哭了,还有完没完了?” 龚自明一听,立刻就变了脸色。他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打这个圆场,就见小姑娘停住了哭声,乐呵呵地朝女孩伸出了手。 女孩扯了扯嘴角,朝叶钊灵露出一抹十分敷衍的微笑,接着她便从叶钊灵手中接过女孩,顺利抱在自己怀里。 这位女士便是启智学校的校长王沛宜,叶钊灵对她有一点印象。原本今天她也一直陪同在叶钊灵一行人左右,上午做汇报演讲时王校长不慎冒了两句粗口,被龚自明找了个借口支了出去。 王沛宜穿着一套与她本人气质极其不相称的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她今天没有佩戴任何饰品,耳朵上空出了一排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耳洞。 王校长靠近的时候,身上飘来了淡淡的烟草味。叶钊灵看了一眼王沛宜怀中的孩子,问:“她叫什么名字?” “山山。”王校长一只手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小姑娘在她的安抚下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她的手指上贴着一小块肤色的胶布,胶布后面纹身的痕迹隐隐可见。 叶钊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问:“她是什么情况?” “精神发育迟滞伴随自闭症状。”王校长隐约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嘲笑叶钊灵的这个问题很没有水平。 山山今年其实已经八岁了,但她的身材矮小,看上去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山山自小父母离异,父亲再婚后就把她送到了这里,从此不闻不问,几年也露不了一次面。 王沛宜看上去像一个刚从良的黑社会大姐头,但她对学校里每一个孩子的状况都了如指掌。她见叶钊灵对山山的情况有点兴趣,便主动介绍道:“山山还有一个哥哥,跟着妈妈生活,兄妹俩的感情很亲厚,哥哥经常来学校看他。但是去年冬天她的哥哥突然因病去世了。” 在今天之前,山山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她不与人交流,除了王校长,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王沛宜接着说道:“这孩子今天对您特别依赖,也许是将您认成了她那个倒霉催…再也无法见面的哥哥。” 听了王沛宜的话,叶钊灵重新看向校长怀里的山山。叶钊灵在人间游荡数百年,自觉看惯了人间疾苦。今天无论是他自己在演讲台上的侃侃而谈,还是听见龚自明说起残障儿童的现状,他的心里其实都没有什么波澜。 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叶钊灵从不轻易展露他无用的同情。像他这样的人在这里悲天悯人,怎么看都有些假惺惺。 但此刻面对着这个心智将永远停留在三四岁的小姑娘,叶钊灵那颗将死的恻隐之心,突然难得地动了一动。 叶钊灵来到山山面前,略微俯下身子。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一层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金光自他指尖漾开,尽数隐入女孩的额间。 女孩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向叶钊灵。叶钊灵望着她澄澈的大眼睛,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笑着对她说道:“乖乖听校长的话,你会好起来的。” 叶钊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所剩无几的灵力,毕竟就算在全盛时期,他都不可能让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康复,最多只能让糟糕的情况得到一些改善。 叶钊灵自觉不是个好人,百年难得做一件好事,他决定不再多想。于是他站起身,朝小女孩挥了挥手:“跟老师回去吧,哥哥以后再来看你。” 容铮的余光瞥见叶钊灵的指尖亮起一团光晕,待他定睛望去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恰巧,叶钊灵对着小姑娘轻声细语说话的一幕,就这么落进了他的眼里。 一时间,容铮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