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恙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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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恙30 短暂的对视与僵持。 沈镌白侧身进了房间,一点没客气。 一进房间,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他的视线落在客厅阳台矮几上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只剩下浅浅一层。 沈镌白皱了皱眉,漆黑一团的眸子更沉。 他不由分说的,扯着岑虞的手腕往客厅上带,动作粗暴而直接。 岑虞被他扯着,身体前倾,三步并作两步才将将跟上他,膝盖弯曲时生疼生疼。 她噤声不敢言语。 从来没有见过沈镌白这个样子,阴沉冰冷得可怕。 沈镌白将她推至沙发,跌进柔软的坐垫里。 真丝吊带裙摆及膝,坐下来后布料向上收束,皱成一团,露出两条雪白的长腿。 岑虞面色一窒,伸手去拉裙摆,想要盖住膝盖。 沈镌白攥着她的手挪开,“老实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凶巴巴的。 “......” 岑虞不敢招惹他,在更为强势的一方压制下,暂时收敛起一身的刺。 像是在愠怒的狮子面前,刺猬识相地缩成一团缴械投降,任其摆布。 沈镌白暴力地拆开药酒盒子,清透的红色透明油状液体倒于掌心。 来回搓热,然后双手覆盖在她两边的膝盖骨上,打着转儿的揉搓。 力道不算轻,甚至带着恶意的施重。 岑虞感觉到膝盖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她咬着牙不吭一声,目光凝着跪在她脚边的男人身上。 沈镌白低着头,单薄的眼皮垂下,遮住了瞳孔,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顶灯打在他的后背,投射出一片阴影。 交织出愤怒与颓丧。 覆于她膝盖处的两只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沾着药油的光泽。 肌肤与肌肤的摩擦,越来越灼热。 “......”岑虞升起复杂的情绪,突然开了小差,想起下午参加婚礼时,姜芷和她说过的话。 沈镌白此时的心情,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看见他和姜芷睡在一起的照片时一样。 有多爱,背叛的冲击就有多大,以至于成了他们分手的直接导火索。 只不过换到现在,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一起了,又何来背叛之说。 想到这里,岑虞也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她无奈地轻叹。 照片的误会她一个人憋闷了很多年,实在不想再制造出另一个无谓的误会。 半晌,她缓缓开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岑虞顿了顿,最后还是解释道:“这是我摔的。” “......” 闻言,沈镌白的动作猛地顿住,倏地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她。 他额前的黑发散乱,携带湿漉漉的水汽。 漆黑的瞳仁里,忽地重新窜起光亮。 岑虞对上他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觉得里面有些红红的。 像是短路后,接受信息的速度慢了一拍,沈镌白张了张嘴,嗫嚅两声,“摔、摔的?” “对。” 岑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无波,故作淡定,不然解释这样的误会真的令人尴尬,“就是摔的。” “......” “你别想太脏了。” 她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年纪轻轻,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 “哦。” 沈镌白同样也是面无表情,仿佛无事发生。 他重新低下头,盯着她的膝盖,双手继续揉搓按摩,只是力道不知不觉里轻了下来。 “花也不是别人送的,是婚礼上接到的捧花。” “......” 药油擦完,沈镌白帮她把裙子整理好,他坐在沙发的地毯上,扯过靠枕,微弓着背,默默地把脸埋进去。 狮子偃旗息鼓。 “好了,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低低闷闷,从靠枕里传出来。 举止里有不符合他气质的幼稚,仿佛孩子气般的懊恼。 沈镌白周身憋着一股的劲儿。 其实从一开始看到岑虞膝盖上的伤时,与其说是生她的气,倒不如说是气他自己,气他为什么要放手,给别人机会。 即使知道了是误会。 他依然的恐惧,不敢去问,不敢去了解,仿佛打开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怎么,岑虞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来由的心软,索性把话敞开了说。 “我今天去参加姜芷的婚礼了。” “......”沈镌白重新把脸从靠枕里抬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冷静自持。 除了耳根还泛着些微的红,暴露了他想要藏好的情绪。 “姜芷问我为什么你没来。” 岑虞看向他,缓缓开口,“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呢,你们以前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不是朋友,是前同事。” 沈镌白立刻纠正,潜意识里就把界限划分的很清楚。 “我和她又不熟,为什么要去。” 他轻描淡写道,语气里不带一丝一毫的关心。 “是吗?” 岑虞斜斜地睨着他,“但她给我看了照片,你和她睡一起的照片。” “......”沈镌白面色忽地一滞,反应过来她说的照片是什么。 他眉心紧皱,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她看见了。 明明当时他看到的时候就直接删了,然后才把相机还给的姜芷,大概姜芷是用了什么方法给恢复了。 半晌。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沈镌白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和姜芷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双目相对。 他的眼眸漆黑明亮,缀着星子灼灼,岑虞能从里面看出坦荡与真诚。 除此之外,他一句多余的话没有说。 更没有直接把责任推给姜芷,眼明心亮看出她的心思,却从不对任何人说道。 在娱乐圈里,岑虞见到很多有一点成就的男人,他们乐于炫耀自己和女性的关系,茶余饭后,背地里聚在一起,轻慢地聊着一个个女人的名字。 说这个谁谁谁为了一个女三号的角色,上赶着送上门,又或者说那个谁谁谁闹到了家里正宫面前很是头疼。 而她印象里,沈镌白一直也不缺追求者,但他好像从来不提这些,总是自己默默的处理。 沈镌白见她许久不讲话,以为是她生气了,他把抱着的靠枕丢到一边,凑近重新蹲在她脚边。 以一种低于她的姿势仰着头,双手触上她的腰侧。 他的声音低哑,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不高兴了。” 岑虞垂下眼帘,就那么盯着他,最后在他干净纯粹的眼睛里,败下阵来。 她应该是醉得厉害。 在酒意的作用下,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食指指尖触碰他右眼眼皮上的那一颗小痣。 “......”沈镌白被她突然的举动怔住了,眼皮微跳,但忍住了条件反射的向后撤,由着她在他最脆弱的器官上玩弄。 岑虞以前很喜欢他这一颗位置特别的小痣。 高兴时消失,不高兴时出现。 大雨淅淅沥沥,一道惊雷落下—— 蓦地,岑虞眼睫微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了手。 “信与不信都无所谓。” 她似不在意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芝麻烂谷子就算翻出来见了光也无济于事。 “不行,你得信。” 沈镌白皱起眉,“这样我才能再追你。” 彼此没有芥蒂的。 “……” 岑虞轻叹一声,一字一顿喊他的名字,“沈镌白,别浪费力气了。” “重新在一起又怎么样,结果还是一样的,我们之间——” 她顿了顿,吐出四个字,“没有未来。” 这话还是他自己说过的。 轻飘飘地四个字入耳,否定了一切的可能性。 沈镌白眸子里的光倏地黯淡,“你真这么想?” 他的声音凉了三分。 “......”岑虞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现在只想要一种平静的状态,没有期望自然也就没有失望。 戒断是很不容易的事,她耗尽了心力经过一次,不想再去经历第二次。 沈镌白直直地凝着她,不放过细微的表情,偏偏只读出了其中的冷漠。 良久。 他自嘲似低低地呵笑,笑意比窗外的月色更寒。 “行。” 他说。 他们彼此都是聪明人,话到这份上,算是说绝了。 他放下自己的骄矜,可岑虞却连准入许可也吝啬的不肯给。 沈镌白看不上死缠烂打的人,自然也不会去做死缠烂打的事。 雨声渐小,最后停了,无声地催人离开避雨之所。 在沉默的困局里,手机震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两人下意识都朝声源看去。 两部手机挨得很近,屏幕亮起来的是岑虞的。 来电显示上的备注是‘宝贝’。 岑虞心下一跳,抬起眼看他,神情里难掩戒备。 “......”沈镌白无意瞥见来电显示,被那两个字刺了眼,滚烫灼人。 他快速地收回目光,单薄的眼皮垂下,露出那一颗藏着不高兴的小痣。 岑虞拿起手机,没有直接接电话,而是抿着唇看他。 偌大空旷的客厅里。 有人是多余的。 至于她的宝贝是谁,他也没资格过问。 沈镌白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立起冲锋衣的领子,戴上帽子,挡住了半张脸,将自己竖起一道无形的防线。 “走了。” 他说。 电子门轻轻阖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走廊里不通风,散发出一股霉味,像是陈年的感情该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