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孤立
自从知道农场需要一个新司机后，张卫民就把这活儿当成了自己的，在他看来自己是三中的尖子生，脑子聪明，学车肯定比其他人快，可没想到，这等好事竟然落到了他最看不起的周秉昆头上。 论学习，周秉昆是垃圾学校出来的；论出身，他住拖拉机厂家属院，周秉昆住“好男不扎辫，好女不嫁光字片”的穷地方，凭啥给他不给我啊？于是张卫民就想把这好事儿给抢回来。 不过他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自己单独去找领导不好，于是就撺掇着大伙儿一块儿去，只要不让周秉昆干这活儿，那么以他的脑子，这事儿到最后肯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走，咱都去，就算选司机也得有个公平选拔的机会吧？”沈刚脾气爆，被张卫民这么一撺掇就站起来了。 “就是，咱要是再不去就只能拿锄头下地了！”其他人或是不好意思脱离群众，或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去看看热闹也好，于是众人一窝蜂地出了房间，奔着姜贵平的住处去了。 “场长，场里选人学司机，怎么也不给我通知一声啊？”都是十七八的半大小伙子，脾气冲，找场长说话也是这口气。 “几位小同志，别激动，坐，先坐下说！”姜贵平管着这么大的农场，还是有些手段的，暂且没有生气，笑呵呵招呼他们坐下。 “哎呀，知道你们都是城里长大的，来这地方受委屈了！不过咱们农场也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毕竟现在是新社会了么，种地也得懂科学。” “相信在你们的帮助下，前进农场今后的粮食产量一定会屡创新高，为祖国和人民献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先送上了一顶高帽子，不少人瞬间就找不到北了，沈刚马上表态，“场长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不辜负祖国和人民的期望！” “对，就是要有这股子精气神！咱们能打跑日本鬼子，能打赢美国鬼子，就一定能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吃饱饭！”姜贵平又夸了一句。 听了半天，似乎大家都被姜贵平的话给带歪了，忘了这回过来要说的是学车的事儿，张卫民顿时忍不住了，“姜场长，我们就是想知道，场里选司机为啥没通知我们！” 姜贵平依旧和颜悦色，“怎么？觉得学习无聊？想早点开始工作了？” “不是，不是！”这年头，谁敢说学习语录无聊啊？张卫民连忙否认，完了又觉得不对，“我们确实想早点开始工作，不过也知道，学习同样重要。” “呵呵，你们急于投身到热火朝天的革命工作中来，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在什么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你们为什么就盯着卡车司机呢？是觉得这工作风光有面子？”姜贵平问道。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开着卡车路边一停，从车上跳下来往哪儿一站，得有多少姑娘挪不开眼睛啊！这么好的事儿怎么能让给周秉昆呢？张卫民心里想着。 当然，嘴上他可不能承认这一点，“不是，我们都觉得运输工作非常重要，所以更要选合适的人来担任这份工作！” “那开拖拉机的工作就不重要了？咱们明年还有两千亩土地的开垦任务；管理农药化肥的工作就不重要了？粮食能不能丰收，化肥农药至关重要；这些工作也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年轻人么！”姜贵平突然提高了嗓音。 到底谁当这个司机，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想着安得乐能早点把徒弟带出来，现在人家既然选好了，那就不要再突生枝节，免得安得乐不高兴撂挑子。 这一番连消带打忽悠老油条不管用，收拾这帮子小年轻倒是足够了，沈刚等人马上就改变了想法，“场长，那我就去学开拖拉机！” “不光得学开，还得学会如何修理，以前咱们场有文化的人不多，上面发下来的拖拉机检修手册不少人都看不懂，有了你们就好了，肯定能干好这项工作！”姜贵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就去管化肥农药吧！”朱华田跟着说道。 “农药化肥该如何保存，如何使用也得按照手册来，你这个小伙子一看就细心，这项工作交给你我放心！”姜贵平继续勉励。 挨个说了一圈儿，姜贵平走到中间，“从明天开始，咱们的学习就变一变，先都去学怎么开拖拉机。” 他知道这些小年轻天天闷在会议室怕是早就憋坏了，那就换个新鲜点的玩意儿让他们调节下心情，发泄发泄多余的精力，免得像现在一样闹腾。 “真的？”沈刚等人眼睛顿时亮了，开拖拉机虽然不如开卡车那么风光，但也比闷在会议室里学习好吧？ “明天一早，你们到拖拉机棚集合，我让程师傅教你们！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不休息好明天哪儿有精神学？” 就这样，众人乐呵呵地离开了，除了张卫民之外，其它人早就忘了此行的目的，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明天的练习。 李云帆吃完饭回来，张卫民马上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周师傅吗？周师傅又去请师傅吃小灶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沈刚、朱华田等人也看着李云帆，心里想着张卫民刚才说的，难道李云帆真是经常请安师傅吃饭才捞到这好差事的？ “我哪儿来的钱请客？今天回来得晚，大灶的饭没了，安师傅就带我吃了个小灶！我还给哥几个带了点好东西回来，哥几个喝点儿？”李云帆把一瓶酒、一包花生米放到桌上。 他早知道会有人羡慕，以后大家还要在一个屋住好几年呢，要是因此被孤立那就没意思了。 东北天冷，大冬天喝口酒暖和，睡着也舒服，所以这些年虽然年纪小，却大多喝过酒，也挺喜欢的。 于是赶紧拿出自己的杯子，轮着倒了点，窝在被窝里美滋滋地喝了起来，沈刚自己倒完顺手把酒瓶给张卫民，张卫民没接，“不喝，我先睡了！” 张卫民蒙着头，听着耳边传来的笑声，突然觉得不对了，咦，难道不是该大伙儿孤立周秉昆么？怎么现在成我被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