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寒光出鞘
自比列苏醒以后，每个选择背后都充满了恶意，我们被它玩弄于股掌之上，就像逐光的虫那样对着虚无的线索的向前冲。——《回忆录》 随着叫人不悦的冷颤过后，金帆号上的一名水手睁开眼睛，昏黄色的烛光照亮逼仄的舱室，因为不通风的缘故，这地方混杂着朗姆酒和汗脚的臭气，水手站起身来，一脸嫌恶的绕过打呼噜的同伴，他从堆满朗姆酒瓶的桌上拿走油灯并快步离开舱室。 走廊上的空气要比室内好太多了，水手举着油灯，费力的分辨黑暗中的事物，他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水手轻手轻脚的来到贵宾室门口停下，仔细倾听里面的声音，由于夜已经深了，门后没有任何动静，他点点头，看来那个棘手的小杂种还没发现他。于是水手潜进下层舱室，挡在他和目标中间的只剩下一名守卫，看守者是个危险角色，警惕性很高而且滴酒不沾，船长花了大价钱请他到船上来保证货物安全，但是经过长时间观察，他还是寻找到了破绽。 夜风似乎变大了，船舶随着起伏的波涛摇摆，看守者擦拭着一把锋利的短剑，这时他听见舱室外传来细微响动，他立刻绷紧全身，短剑被牢牢的攥在手中，看守者慢慢挪到门口朝外面张望，在昏暗烛光的照耀下，只见一个口袋因为船只的摇摆坠到了地板上，看守松了口气，刚想回屋却又转过身来，他似乎从那个掉落的口袋中看到了一种特有的光亮，没错，是金币，只有黄澄澄的金子才能反射出那种光芒。 看守将短剑插进长靴，弯腰捡起那一抹金色，他掂了掂这枚硬币的重量，没错，这熟悉的重量与质感，布满伤疤的脸上露出笑容，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顶棚跃下，用匕首狠狠刺进看守的脊骨，两人扑倒在地，看守只是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水手站起身，用死者的衣物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匕首，他对谋杀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这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在处理了看守的尸体后，他将货仓的门打开，露出后面藏着的珍贵器具和艺术品，水手无视这些珍宝，他要的是另一种东西，那玩意应该被藏在有帝国封条的货箱中，水手很快找到并撬开了箱子，露出里面经过切割的魔晶，这些纯色且透亮的晶体是专门给战争魔像配给的能源，它们必须得到妥善保管，否则便会失去里面的能量甚至引起爆炸。 接下来的步骤是最令人不愉快的，水手摘下腰间的酒壶，将气味刺鼻的浓稠油脂倒在魔晶上，随着火光燃起，水手从货仓里面锁死大门，他张开双臂，让燥热火焰爬满全身，极度痛楚开始侵袭全身的神经，没过一会，人与货仓里的东西都被大火吞没，随着第一声爆炸，船底被撕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当海水疯狂涌进船舱，从梦中惊醒的人看见烈焰与海水在撕咬着这艘可怜的帆船。 尽管人们想去补救，但一切都是徒劳的，由魔法驱动的火焰根本无法用水扑灭，大家被这股火焰逼到甲板上，仿佛在回应着人们心中的绝望，此时大海也在翻动着惊涛骇浪，只见一堵几十米高的水墙朝船头压了过来，船上的魔法师还妄图用魔法来控制这股自然的力量，当然一切都是徒劳的，汹涌的海水轻而易举的掀翻了船，幸存者们只来得及坐上小艇，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金帆号化作一堆燃烧的残骸沉入水底，他们甚至来不及清点自己遗失了什么。 *********************************分割线********************************** 针对哈玛尔军港最高统领的刺杀让此地的防御措施连升两个等级，虽然还不至于关闭港口，但是来往的商船必须经过严格筛查，结果可想而知，被巨量财富和机会吸引来的亡命之徒已经初具规模——装载淘金客的黑船上发现了私藏的军用魔像部件，还有盗墓贼们从各处搜集来的黄金器具和名贵挂毯，更有甚者在哈玛尔军港附近的岛礁处还藏有一所海盗湾。但总体来说，这些仍没有超出防务总管的预料，现在最令人头疼的还是谎言之王比列，它是不可控因素，凡间的力量不能制裁得了这怪物分毫。 “没错了，一定是比列的手法，趁猎物还活着的时把皮给剥下来，手法如此精湛，既熟练又不失华美。”杰诺娃仔细端详着捡来的人皮着评论道。 德菲修斯焦虑的十指交叉，目前的证据指出，谎言之王的目标很可能是整个维琴地区，而他是联军中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所以必定会成为谎言之王的猎物，闻听这种极端残忍的杀人手法，尽管四周有很多人保护，可他仍然感到背后一股凉气。 “放心，有我们在，它没机会的。”杰诺娃安慰着德菲修斯，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信使将坏消息汇报了上来——载着誓约之刃小队的金帆号发生了海难，财宝全部沉入海底，幸运的是大多数人都活了下来，唯独誓约之刃的队长乌塔尔·蒙格洛斯不知所踪。杰诺娃闻言惊呼，她不敢想土元素掉进深海会是什么结果。 “马上前往事发地打捞，我们得快点找到它！” “贝儿梅尔已经去执行打捞行动了，这附近的海族也都倾巢出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还不够，我们得准备黑沃土，维琴的沙子可不行。”杰诺娃将火枪扛在肩头，用手指着德菲修斯说：“让士兵把码头清理干净，你也要跟我去一趟。” 同一时间，贝儿梅尔穿梭在昏暗的水下世界，身边的海骑士不断地驱赶着鱼群远离事发地，距离海难已经过去两天了，海面上木头碎片早已飘走，金帆号的残骸连同那些从维琴弄来的珍奇异宝散落在海床上。 “什么都没发现？残骸和沙子里面也找过了？”贝儿梅尔用海族特有的高分贝声音问海骑士，后者用力的点着头，生怕海王的最宠爱的公主生气。 “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贝儿梅尔游进船骸中，里面逼仄又黑暗，唯一的光亮就是她项链上巨大的夜明珠，在仔细搜索那些面目全非的狭小舱室后，贝儿梅尔来到最下面的货仓，她发现周围的木头被火烧过，且靠近龙骨的位置还破了一个大洞，显然一场人为制造的爆炸让这艘船沉入了海底。倒霉的金帆号不仅遭到袭击，还遇上风暴，在那场不期而遇的灾难中，混乱的暗流可能把船上的人或物卷到别处，贝儿梅尔长吐了一连串泡泡，开始用工具翻弄沙子，半个小时后，她什么也没挖出来。 “把船弄走，我们要把这下面全挖翻一遍。”从残骸中出来，贝儿梅尔下命令道，海骑士们用粗大的链条勾住残骸，将另一头挂到鞍座上，然后催动坐骑，金帆号的残余部分慢慢被拖离海床，接着十几名海骑士一同施法，将漩涡召唤到那片海床上，看着细沙被不断卷起，下面的内容也逐渐显现出来，只有一些石头和古代金属制品，他们没有发现乌塔尔·蒙格洛斯的影子。 事情变得严重了，大海之中充满了秘密，哪怕是最年长的人鱼也不清楚暗流最终会通向哪里，接下来只能将搜索范围扩大，以此希望找到乌塔尔的下落，贝儿梅尔决定让行动迅速的飞鱼骑士搜索海床，而行动较为迟缓的旗鱼骑士负责勘探沙土之下，她有预感，这将是一项漫长的工作。事实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行动没有任何进展，海床上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这一切实在太过诡谲，难道说乌塔尔全程脚没沾地就被暗流卷走了？难道掉进了海沟里？贝儿梅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那鬼地方是海妖克拉肯都不愿栖息的未知深渊，事实上从没有勇士成功丈量出海沟究竟有深，贝儿梅尔游到最近的一处海沟，久久凝视那没有尽头的深渊，她的侍卫也有同样的猜想，但如果公主大人要执意前往，他无论如何都要跟随。 大伙停在崖沟前，下面传来海洋的呜咽声，随着每一次的回响，海沟便会喷射出带着泡沫的凄冷海水，这不禁让贝儿梅尔回忆起巴利的恐怖迷宫，感谢这冰一样寒冷的水花，让她的思路清晰起来——这不是一次调剂生活的小冒险，而是一场远征，这需要后续的计划和庞大的人力资源，还得说服父亲同意她带骑士们进入人鱼族不敢涉足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