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回 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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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长暮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英便好奇的凑了上来:“阿杳姑娘,你那书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姚杳无语了,朝孙英翻了个白眼儿,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会补刀,那里有伤戳哪里啊!! 韩长暮看着姚杳一脸铁青,顿时心头畅快不已,抿出一个狭促的笑来,弯起眉眼,一派奚落:“是啊姚参军,有这样好的书,何不带来借我们一观啊。” “......”姚杳瞪了孙英一眼,瞪得他莫名其妙的。 就在姚杳不知道该怎么将书的事情圆过去之时,金玉急匆匆的走过来,身上的靛青色暗纹长袍上染了斑驳血迹,一身血腥气浓厚熏人,硬是逼得孙英腾腾腾后退了几步。 金玉沉着脸,脸上阴云密布,行礼道:“世子,那胡人招了。” 韩长暮利落的吐出一个字:“说。” 金玉递过去一份供词,上头按了个血手印,牙缝中一字一句的溢出一段话来:“胡人说这孩子是别人从晋昌坊送出来的,让他赶在落日前送到城西三十里外的土地庙中,那庙里的神龛上搁了二十两银子,让他把孩子放下,将银子拿走即可,别的他一概不知。” 韩长暮脸带煞气,沉声问道:“他没说是谁给他送的孩子吗?” 金玉道:“说了,是常和他一起赌钱的盛老四,属下已经派人去抓了。” 韩长暮重重一拍书案:“土地庙那里派人去了吗?” 金玉点头:“派了,”他抬头望了下天色,日头悬在正中,离太阳落山还早:“世子放心,属下派出去的都是府里的好手,定然能将接头之人抓回来。” 韩长暮点点头,迎着刺眼的阳光走出去,微微眯了眯眼,冷幽幽道:“再去晋昌坊,查查谁家丢了孩子。” 金玉应声称是。 姚杳跟在后头,苦着脸揉了揉肚子。 孙英嘿嘿低笑了两声:“你把书借给我看看,我请你吃曹家的炙肉。” 姚杳磨了磨牙,瞪了孙英一眼。 孙英不明就里的摸了摸后脑。 韩长暮听到了姚杳与孙英的窃窃私语,不禁弯唇一笑,连曹家的炙肉都打动不了姚杳,看来她果然是满口胡诌,所谓的书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他头也没回,突然敛尽笑意,阴恻恻的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金玉,以后就将饭食传到藏书阁吧,对着书用饭,肯定更香。” 漏了馅儿的芝麻汤圆,黑得吓死人,姚杳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儿。 晌午的晋昌坊,街巷中的行人渐渐少了,慈恩寺的客房中和临街的食店酒肆中,却是人满为患,吃的热火朝天的。 即便是穷街陋巷里,也要将这顿午食吃得好一些,毕竟还有一个下晌要做活。 一队衙役急匆匆的跑过街巷,身上挎着的长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临街的食店中,有食客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咦,这不是万年县衙署的衙役吗,怎么,这是,有案子了?” 边上那人夹了一竹箸菜,嘟嘟囔囔道:“快吃快吃,咱们这升斗小民的,有案子也不关咱们的事儿。” 这一队衙役穿街过巷,跑进一条污水横流的窄巷中,他们跑动的极快,脚步沉重,溅起的水花声音也响亮,惊动了临街的陋室中的百姓,纷纷探出头来左右张望。 窄巷的中间站着个四旬左右的男子,脊背微微有些佝偻,但精神十分矍铄,看到百姓们纷纷探头出来看热闹,他赶忙板起脸,严肃的喝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差爷办差啊,再看,就把你们都当嫌犯给抓喽。” 一听这话,那一个个好奇的脑袋都飞快的缩了回去,只留下一条空荡荡的窄巷。 男子满意的点点头,踩着污水沉稳的迎了过去,朝最前头的衙役行礼道:“安捕头,在下是晋昌坊的里长胡月。” 安捕头是个三旬左右的精壮汉子,满脸的络腮胡更显得他有些凶神恶煞,其实人却是最和善不过的了,他还了个礼,粗声大嗓的问:“是你报的案?” 胡月领着安捕头一行人往窄巷中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沉痛道:“是这巷子里的赵三儿发现的,来找的在下,在下让坊丁去报的案。” 安捕头微微颔首,掀开门帘儿,走进了黑漆漆的房间,他皱了皱鼻尖,房间里充斥的令人欲呕的血腥气。 墙根儿上贴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浑身抖得厉害,边上还站着两个人,脸色也是苍白。 安捕头抬了下下巴,问道:“你是赵三儿?” 贴在墙根儿上的男子扑通一下跪下了,战战兢兢道:“小人,小人是赵三儿,小人见过差爷。” 安捕头有些无语,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吓成这个模样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扎手的胡须,莫非真是因为自己的络腮胡像个土匪,才找不着媳妇的? 他轻咳了一声:“你别怕,把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说一说。” 赵三儿抖得厉害,身上的破衣裳都快让他抖的散了架儿,脏兮兮的脸上直往下掉灰,我我我了半晌,也没我出一句利落话来。 胡月走上前去,恨其不争的踹了赵三儿一脚:“差爷问你话呢,你结巴什么,平时调戏起大姑娘小媳妇的,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吗?” 赵三儿又抖了一下,硬着头皮开了口:“小人,小人是个拾荒的,走到这户人家的时候,看到没有锁门,敲了敲门,也没人应,小人,小人就以为这是个空宅,就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烂儿可以捡,谁知道,谁知道就看到了后院儿的死人。” 安捕头指了几个身后的衙役和一个仵作,道:“你们几个先进去,验一下尸。” 不待安捕头先说话,胡月就笑了,又踹了赵三儿一脚:“你,还敲门,还拾荒,我怎么不知道你进门之前还知道敲门啊?” 赵三儿躲了一下道:“里,里长,我,我都改啦,我早就改了。” 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嗤的一笑:“改了?那前街的江婶子家那天炒的那盘肉末萝卜丁是被谁端走了?” 赵三儿梗着脖颈,强词夺理了一句:“我,我,我那是替江婶子尝个味儿。” 年轻男子扑哧一笑:“哦,尝个味儿就能把盘子都舔了,你怎么不把盘子给啃了呢?” “那,不是崩牙么?”赵三儿嘟嘟囔囔了一句。 胡月都气笑了,抬腿又是一脚,踹了赵三儿个踉跄:“好好说话,你进来时打算偷什么?” 赵三儿哎哟了一声,扶着腰跪好,又是大呼冤枉又是狡辩:“我,里长,我真没想偷东西。” “你,我,”胡月作势又要踹他,却被安捕头给拦住了。 安捕头直视着赵三儿:“这屋本来就没门儿,就门上挂了个破帘子,你敲什么门?你是早就踩好点了吧。” 他攥着腰间的长刀,唰的一下冲出一截,寒光映照在赵三儿脏兮兮的脸上:“万年县衙署的牢里管吃管住,你想不想进去待两天?” 赵三儿被寒光刺的睁不开眼,脸上没有被灰尘盖住的地方露出苍白的颜色,一个劲儿的磕头,胆战心惊道:“我,我说,我说。”他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这,这屋里住了一老一小两个妇人,老的那个得有四五十了,小的那个也就十七八岁,不过有身孕了,看那样子顶多还有两个月就该生了,我,我是想着这家里有孕妇,应该吃的就能有点,我就想着来偷点吃的。” “真的?只是偷点吃的?”安捕头哗啦一声,拨了一下刀上的铁环。 赵三儿讷讷道:“偷,偷吃的,只是,只是顺带,小人,小人,小人是想头一件儿那小妇人的贴身小衣,解个闷儿。” 胡月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重重一脚将赵三儿踢翻在地:“你个狗改不了吃屎的王八羔子,老子不打死你。” “王,王八羔子,本来,本来就不吃屎,不用,不用改。”赵三儿一边抬起手臂挡着脸,避免胡月的脚踢到他的脸上,一边梗着脖颈强词夺理。 安捕头拦下了胡月,转头问赵三儿:“你还偷过谁家,若是不想在这说,那就换个地方说。” “没,没,没谁了。”赵三儿揉着被胡月踢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磕磕巴巴道。 这话一出,胡月立马炸了,跳起来指着赵三儿开骂:“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你个杂碎都成这坊里的一害了,谁家你没偷过,上到八十岁老婆婆的裹脚布,下到一两岁小孩儿尿片子,人家家里的尿罐子菜坛子,你说你哪一个没偷过,咱这坊里,被你偷得连狗都不敢养了,就说那慈恩寺,天天夜里都得派大和尚守着贡品,那一不留神就得让你吃的精光,赵三儿啊赵三儿,你是猪吗啊,哦,不,你他娘的还不如猪,猪都没你吃的多,还能换俩钱儿!!” 赵三儿被胡月骂的抬不起头,但还不忘嘟嘟囔囔的申辩:“我,我,我打娘胎里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吃点喝点你们的怎么了,难不成叫我饿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