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不堪回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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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坐良久,我回头看了一眼沐惜春的头发依然湿漉漉的,这才想起她之前要求我帮她吹头发的事情,于是又重新拿起吹风机,撩起她的头发,吹了起来。 沐惜春转头回报我以温柔微笑,我知道这个误会已然解开,这件事在我们之间算是已经过去了,虽说我当时差点失守,但在最紧要关头,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本性。 但通过这件事让我明白,虽然我一事无成穷困潦倒,但我始终还是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我依然还保有自己原来的一丝颜色,虽然格格不入,虽然岌岌可危,但我终究还是我,这多少让我有些庆幸。 我站在沐惜春的背后,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的从我指缝间发过,她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清香让我有些迷醉。 看着她白皙的脖颈,我不禁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通过她的考验,此刻不知道自己又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苟且偷生。 想来,上天是公平的,你本以为你毫无意义的坚持让你错过了一次一夜暴富的机会,但是你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只是因为人们看不到未来的自己,天生缺失的安全感让人从而更想抓住眼前的利益,只可惜时间无法弯折,无法把未来和现在同时放在面前做一番比较,所谓人,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贪字就能概括。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沐惜春昂起头,眨巴着她的一双大眼睛,看着我问。 “什么问题?”我问。 “当时你明明已经拿到了文件,为何你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的?” 她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我,似乎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的样子。 我放下吹风机,默然片刻,回想起那天的情形,我本不愿意告诉她,但见她这么想知道,想来告诉她也无妨。 “因为在转身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于是我又把小时候母亲带着我去集市上卖攒了许久的鸡蛋,结果被人用一百元假钞骗走了母亲所有的钱的那件事,原原本本的对沐惜春讲述了一遍。 沐惜春静静的听着我的讲述,待我讲完,她久久不语,大概是依旧沉浸在我的故事情境之中。 “所以在那一刻,你是想到了你小时候母亲对你的叮嘱,才让你放弃的?” 许久之后,沐惜春才悠悠的开口。 我无言点头。 “你……从来都没有给我讲过你的童年,你能给我讲讲吗?”沐惜春语气有些试探的问。 我暗叹一口气,她的话反倒让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我记得以前对她说过,让她不要再打听有关于我父母的事情,虽然她只是想了解我的童年生活,但显然两者本就息息相关,谁的童年都无法脱离父母而独立存在,显然她的这个问题又触及到了我的禁忌所在。 可是今日已然不同往昔,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提出这样的条件并不过分,只是这无疑又会让我再一次陷入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沼泽之中。 “你想知道什么?” 良久之后,我终于打破沉默,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些事情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既然早晚都无法避免的再揭一次伤疤,那现在告诉她倒也无妨。 “我想知道有关于你的一切,你的童年,还有……你的父母……” 说到父母,沐惜春的语气变得有些谨小慎微,因为她知道,这是我的逆鳞之所在。 “我记得我给你说过,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出生之后就离开了,他只在我周岁的时候回来看过我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终于开口,开始了我的讲述,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来,虽然我刚才说的并不在我的记忆之中,因为刚满周岁的孩子是不可能记住当时的事情,母亲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是在我逐渐长大之后,从周围的人的只言片语那里串联起来的信息。 据我的了解,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在我出生的前一年,爷爷身患重疾,且已到了准备后事的程度。 爷爷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想看到自己的独子能够成家,得以延续香火。 旧式农村的家庭观念,在这里我不想多做评价,血脉的传承对那个时候的人来说,或许是生命最大的意义,特别是在人之将死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会变得尤为重要。 虽然父亲受过高等教育,对这些陈旧观念理应有自己的看法,但为了能在爷爷死之前尽最后一份孝,父亲还是决定满足爷爷的这个要求。 于是在乡人的介绍下,我的父亲很快便和母亲结了婚,并在一年后生下了我。 父母的结合看似荒诞,但在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却是屡见不鲜,然而越是如此看起来一蹴而就的婚姻,却每每能够走到最后相伴终老。 然而,父亲在迎娶母亲的时候,大概想的并没有那么长远,或许他当时考虑的只是想让让爷爷能够不留遗憾的离去。 果然,事情如他所愿,在母亲怀上我六个月的时候,爷爷终于病入膏肓,含笑九泉。 父亲完成了爷爷的遗愿,尽了作为人子的最后一份孝心。 只是事有偶然,身为高级知识分子的父亲,又岂会和大多数凡夫那般,他怎能甘心放弃事业安于家庭,陪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妇平凡的度过四季炊烟? 于是他在我出生不久,便撇下母亲和我独自离开了,只在我周岁的时候回来看过我们母子一次,从此便一去不返,杳无音信。甚至连爷爷的忌日他都不曾回来过一次。 父亲走后,便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母亲身为一个没有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的农村妇女,硬生生的撑起了这个家庭,日子清苦自不用说,但自从我懂事起我便知道,母亲给予我的是她能够做到的极限。 长大后,我曾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思索,母亲那时尚且年轻,缘何她没有改嫁?而是选择承担原本不属于她的那份辛苦,苦苦支撑,一直捱到生命结束…… 但我从来都没有问过母亲,因为我怕触及到她内心的禁忌,让她伤心。 但后来随着年龄不断增长,慢慢的我大致能够明白,在我十岁之前,确切的说是在我十岁那年母亲打算拉我一起轻生的那天之前,母亲都还一直心存父亲能够回来的侥幸希望,在这之前,大概是这个信念一直在支撑着她艰难度日。 也就在那日,乡人带来远方的消息,让她的这个信念轰然倒塌,她终于明白,父亲不仅不会回来,而且在外面早已另有家室…… 所以悲伤的母亲才会倍感绝望,才会想到以死来寻求解脱。若不是当时对此事尚一无所知的我的一番话,让母亲改变了决定,恐怕如今我和母亲早已成了那山涧下无人认领的尸骸。 那天晚上母亲拉着我的手从山坡上回到家之后,默不作声的去厨房做晚饭,吃完晚饭又如往常那般监督着我把作业做完。 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并不知我做的题是对是错,但她的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我升至高中方才结束,她的表情异常平静,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那时的我没有看出她有丝毫变化。 日子依旧照常往下过,除了母亲那番要带我离开的话让我无法理解外,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 直到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我在高中的晚自习结束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无意间回忆起这段往事才幡然醒悟。 清贫的日子的确没变,但母亲的人生却在那一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再不是父亲的归来,而是我的未来。 自那以后,母亲从未在生活上对我有过什么苛求,唯独对我的学业倍加关心。 只是在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母亲的用心。她虽然从未在我面前对父亲有过一句抱怨,但她并非不恨父亲,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行动向父亲证明,也向所有人证明,仅凭她自己也能把我抚养长大,亦能把我培养成材。 我知道她是在赌气,她的沉默,她的坚韧,她的隐忍,无不在和那个负了她的男人赌气,哪怕押上自己的人生,哪怕搭上性命…… 所以在我仅有的一次向母亲说我不想再继续上学的时候,母亲生平仅有的一次愤怒地打了我的脸。 我的话让她绝望,让她觉得她所有坚持和付出却不被理解的绝望。 若我半途辍学,最终将会无可避免的流于平庸,那么,她将彻彻底底的输给了这场没有对手的赌局,她又怎能甘心…… 所以母亲临终之前依旧告诫我要好好读书,这,是她对我最后的要求,也是唯一的要求…… 她知道,虽然她生命将逝,但这场赌局还没有结束,只要我能够好好念书,她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大致明白,母亲的一生是有恨的,除了恨父亲的无情,她还恨自己目不识丁没有文化,所以父亲才对她没有丝毫的眷恋之情,即使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他依然毅然的离开了这个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所以母亲才把这种遗憾转嫁到我的身上,她决不能让她的遭遇再一次在我身上重演,或许这是她作为母亲最后的尊严和执念。 对于母亲,我虽然不负她的期望,在她过世后依旧坚持完成学业,终于成为了她眼中有文化的人。 但我自恃并没有什么能够值得让她骄傲的成就,反倒成就了如今得过且过不求上进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若是母亲泉下有知,大概也会失望的吧。 我默默的讲述着,语气平淡,无悲无喜。 时至今日,虽然依旧对这段回忆深感切肤,但我早已可以熟稔的把这种感受深敛内心,不再会每每忆起便剑拔弩张,我深知世人不会感同身受你的喜,只会喜闻乐见你的悲,表现出来也只会给世人徒增笑谈,仅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