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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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冷艳的玫瑰对一个人的盖棺定论,那是死者生前所在单位组织人事和政工部门的事情。而法医呢?其实,法医对死者的评价最简单不过了,首先就是确定是否已经死亡。也许有人会说:这我也会,人死没有死,谁都看得出来。是呀,谁都会。人是否死亡,谁看不出来呢?可是又要问了,其次呢?比如说,这人死了多长时间了?是什么原因造成他或她死亡的?你会吗?你知道吗?更不要说还有其他多得多的东西了。还有,死者是不是也有灵魂,这你也知道吗? 对于钱思哲来说,这起案件既很简单,也很复杂,简单到他当时在现场就判断出了死因,复杂到他从技术科长提任到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后还得为这起案件费心劳神。 那束冷艳的玫瑰花早已化为尘土,那束冷艳的玫瑰花的主人也早已化为灰烬,可那张冰冷的脸庞还有那张冰冷的脸庞上若隐若现的闪烁着幽蓝火焰的如同冷艳的玫瑰花瓣一样的类圆形青紫痕,却总在眼前晃动,挥之不去。 1 01·1 室内似有一丝阴森的气息,钱思哲面部肌rou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暗自作了个深呼吸,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洁净的被单覆盖着的这个女人面部无任何表情。床头柜上,一个装有安眠药的药瓶翻倒在上面,瓶口周围散落几粒药片。 也许这也是一种解脱吧!钱思哲在心里暗暗叹道,叹后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钱科长,有问题吗?”看到钱思哲久久地凝视着女尸,年轻的法医楚延清不由得问到。 钱思哲言不由衷地嗯了一声。 说实话,现在的钱思哲已不象年轻时那样,那时总想遇到一些大案要案疑难案件,也好充分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好立立功,受受嘉奖什么的,现在的钱思哲是巴不得少一些死亡,少出现一些需要检验的尸体,即使有需要检验的尸体出现,在未检验之前都希望检验结果是属于疾病、意外事故之类,退一步说也希望是自杀造成的死亡,而不希望遇到谋杀、伤害以及其他恐怖的暴力的案件。有时在检验尸体时他会突发奇想:“可能这人是假死吧!”以致于他对温度尚未完全冷却的尸体不愿马上进行解剖,就算死亡指征已经很明显,也总要找理由拖延一段时间,当然,也许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相信,尸温未完全冷却的时候,死者的灵魂还未离开躯体,在这时候进行解剖检验是对死者的不尊重。这种心思他没有给任何人透露过,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坚信着。 在听到楚延清的问话之后,他伸出手指在女人的鼻孔前停留了片刻,想试探一下她是否还有微弱的呼吸存在,然后轻轻地摁了一下颈动脉处,再去拧开女人的眼睑想看一下瞳孔的对光反射时,他的手哆嗦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法医楚延清把刚才放置在女人肛门内的温度计抽了出来,将沾附在温度计上的粪便粘液用卫生纸擦拭掉,查看了一下温度刻度。这种测量尸体直肠温度是每半小时记录一次,要反复测量多次,以便根据尸体温度下降情况并结合环境温度来推断死亡时间。女人肛门内散发出来的粪臭味将室内空气熏染得一团糟,照相员鄢仁憋不住去把窗户打开。将窗帘拉开后一束阳光乘机窜了进来,泼在了女人的脸上,好象在打一个舞台特写,尘埃在光束中肆意地舞蹈着。 这女人的这张脸肯定也是那么冰凉吧。钱思哲暗自思忖着,慢慢的将目光从女人脸上收回,跟随阳光中的尘埃奔向窗外,窗外的天空神秘而高远,灰蓝得近乎惨淡却又孤傲。 干了近二十年法医的钱思哲,检验尸体已经两三千具了,他对尸体最深的感受,不是刺鼻的腐臭恶臭以及检验尸体后说不清道不明的顽固地残留在自己的头发上衣服上乃至从自己肺部呼出的气体中体表汗液的蒸发中都能散发出来的挥之不去的在淋浴喷头下反复冲洗用沐浴露洗发剂反复揉搓对你却依然无限眷顾无尽暧昧若即若离如影随形的那种臭,不是绿头苍蝇在空中横冲直撞似沙尘暴扑面而来乘你不小心钻入鼻孔撞进口腔如鱼刺哽喉却又腌臜恶心叫你不停地咯不停地吐唾沫的那种难受,不是鲜血淋漓伤痕遍体面目狰狞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种残忍、恐怖……但它又确实是一种恐怖,是一种冷,一种刻骨铭心的冷,以及由那种侵人心脾的冷而生发出来的一种阴森恐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