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温柔如血
姜辰声线如铁，道出了这段千年秘辛。没人知道被祖巫大人-即墨圣女封印的古地究竟在哪儿，也没人猜得透，那早已预料到结局的圣女，为何不给后人留那一丝半点儿的寻觅线索。 冰灵听过之后，凤目之中隐有潮汐翻涌。却在这时，辽阔的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一阵悲怆的歌声，歌词委婉，教人无由感伤。 “足踏幽冥冢，离人在左岸。” “我有巫圣杯，杳杳无归期。” “君若闻此声，应怜妾中意。” “沙粒造世界，日月吞吾心。” ----- 离人左岸的鲜红涂满了视野，那歌声传向四野，瞬时呼啸了一方天地。在那花海中央，忽的波浪翻滚，就见一颗圣洁无比的白色水晶球，悠然的浮了起来。它就如一轮皓月静悬在红色的花海上空，澄然的神辉顷刻落满尘烟。转眼再次发生了异变，一圈纯净的玄黑波纹出现在了水晶球的下方，光影微散，身披红袍的巫女碧落微闭黑瞳，端坐在了黑纹中央。 “碧落？！”姜辰见此情景，不由忧心道：“她的黑袍怎变成了红袍？” 冰灵凝望了片刻，摇头道：“黑袍还是黑袍，只不过她的心变成了红色。” 姜辰忍不住咂舌道：“心若红色，衣也成红吗？” 冰灵微哼了声，冷言道：“你的境界太低，自然看不出其中的玄妙。” 姜辰郝然，但却无从反驳，不得不承认，冰灵就是有这种血封喉的本领，她用事实说话，招招都能准确命中人性的弱点。 “她的修为快承受不住‘人形灵偶’的侵蚀了。”冰灵略显悲凉的道：“巫族禁术，果非人间之物。” 姜辰不知冰灵的悲凉从何而来，他也没有看出碧落的危境在哪儿，却十分敏感的察觉到，那两个与她呈犄角相对，仿若真人般的人形灵偶，陡然睁开了双瞳。 两人吓了一跳，默契的靠近了些，就见那是两双纯墨如夜的魅瞳，正镶在人形灵偶的眼窝深处。 姜辰转过目光，望向那个红纱遮住面容的女子，她紧蹙着俏眉，冷汗如雨，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不好！”冰灵忽然道：“她压制不住人形灵偶了。” 姜辰大惊，就见在碧落的眉心处，豁然隐现出了冰冷的煞气。他心中大紧，沉声疾道：“压制不住会怎样？” 冰灵满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芳唇轻启，幽幽的道：“成为傀儡，永堕幽冥！” “呀-”姜辰面色大变，焦急的道：“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得想办法救她！” “怎么她？”冰灵嗤笑道：“反噬她的可是巫族的至高禁术，现在就算我师父亲至，也未必有能力救她！何况是我们-” 姜辰疾声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去死？” 冰灵低下了头，她何尝不想救呢？问题是如何救得了呢？ 巫术和道法不同。道法吸纳天地间的元气，修到一定程度，上可御天下可煮海；巫术却是通过施展秘术，直接攫取其他生灵的力量，任何被巫术掌控的生灵，都会成为巫师的傀儡。而碧落施展的‘人形灵偶’更是巫术中最邪恶的一种，她是强行用自己的灵识构造出了两个自己，再以‘通灵术’引幽冥之力入体，增强自身的力量。千年以来，这种邪恶的巫术，也只有那位传说中，巫法已臻圣境的祖巫圣女施展过一次，但付出了代价也极为惨烈。 冰灵不明白碧落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就算牺牲性命也要为之。她蓦然记起姜辰之前说过的话，可那传说中的封印古地‘离人左岸’，真的在这里吗？ “啊呜--” 类似狼啸的嘶鸣骤然从碧落的口中发出，直上云霄。她猛然睁开了双眼，却有两滴血泪忽的自眼角流下，两颊之处，霎时印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淌痕！ 而那对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此刻竟是雾气蒙蒙，开始变得和那两个人形灵偶一般。再看两个人形灵偶，它们随着碧落的转变，漆黑如墨的瞳孔竟是越变越亮。 冰灵的心中发出了叹息，那颗柔软的心揪早已在了一起，这一路走来，时光虽短，但两个女人间还是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你愿意看着她去死吗？”姜辰定定的问道。 冰灵却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敢去看接下来的场景，她无法接受。 姜辰忽然道：“我想，我可以救她！” 冰灵愣住了，等她想探手去抓对方的时候，姜辰已走向了离人左岸的花海。 他的身上涌动出了淡淡的青芒，鲜红的离人左岸对他甚是惧怕，纷纷倒向两侧，一条直通黑色波纹的笔直大道，就出现在他的脚下。 他忽然顿足、回首，微笑的对冰灵道：“不管遇险的是你，是十一师兄，或是青敖、凯瑟琳，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拼命去救！” 说完，便大踏步向前，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濒临绝境的碧落。 冰灵止住了啜泣，眼中闪烁着异芒，她承认自己被这少年的执着给打动了，那个逆光而去的身影似也变得高大起来，跳动的心在慢慢湿润。 她不由轻喝一声，无悔仙剑剑气如虹，‘驭火咒‘起，万千朵由自身道法凝聚而成的火焰，呈万钧之势，迫向了满世的红花。 悲鸣起处，火海纵横，就见无数的毒花霎时焚成了灰烬，无数的离人左岸归入了尘埃。 她的心头肆虐着一股奇异的情愫，那关乎着生死，关乎着，明珠般璀璨的友情虽岁月。 她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一刻，她愿意和他并肩作战。 尽管她比谁都清楚一个事实，在那座千年的古堡里，在那条幽暗的地下时空间，在三楼的铜色大门背后，是碧落和程迦南，在遥控着一切罪恶。 她在冰窟时就已知晓，背叛早已发生在了几人之间。 火势翻滚发酵，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姜辰感受到了身后的灼热气息，他坚定不移的走向前方，眼中却是无尽的温色。他感到由衷的快活，却不是因为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只是单纯的快活。 这是值得回味一生的情感旅程，不管沧海如何桑田，不管以后各为其主是友是敌，都不会忘记，曾经有过的温暖勇气。 他走进了玄色波纹的中央，在对方已变作血红色凄厉目视下，在碧落的额间印下了一抹鲜红。 那是他的血。 他说：“不要浪费我的血，我的朋友!" "你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