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我说停才能停
而这个时候的周魁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消失了,收起了折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真是好大的口气,超过他?” “他二十一岁的时候,萧相将他视作对手,而我便已经不是与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你有什么资格能够与之并论!” 李明俊惊吓的跪倒在地,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模样十分谦卑。 他没有想到为什么这位贵人突然会变了脸色,这难道不是为了考验他的志气和胆魄吗? 而一旁的吴宽也有些不解,出声说道:“周兄何必自贬,而涨他人士气呢?” 而周魁面无表情道:“吴兄,若是那杨秉当真是庸碌之辈,那萧相与我等岂不是愚钝至极?” 为何要抬高对手?那是因为只有败在这样的敌手,才能够有心理安慰,而不是通过贬低对方而心理满足。 虽然周魁同样是为大宋朝廷办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将杨秉视作敌人,只不过是相对于恨意,实实在在的利益会更加珍贵。 只要有机会踩在对方的头顶,他同样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周魁此话一出吴宽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两人的交情不过仅此而已。 若是当真撕破脸皮,最后丢脸的也是他自己。 他算是那种有道德追求的人,但是别人不能危害到自己的利益前提之下。 也就是大宋的许多的士大夫形象缩影,道德仁义挂在嘴边,可是真的大事当前却又惜身。 真的这种时候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高丽少年,损失了自己的颜面。 他这种清高自傲的人,可是将颜面看的比性命还重要。 而李明俊则是目光瞥向一侧的吴宽,只见对方只是漫不经心的品着茶茗。 仿佛自己置身事外,而他也是面露失望之色,自己难道这辈子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吗? 一个仆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主人,外面有一伙贱民,说您将他们的亲人给带到了府中!” ~ “我托人打听才知道,明俊被带到了这里!” “丈人,这里可是贵人的宅邸,我们如此冲撞万一……” 一个女人面露忧色,而有些矮胖的男人身着布衣满不在乎。 “我告诉你,这处官员是宋人,我有什么可怕的!” 不得不说无知者无畏,他们畏惧于那些贵族,可是竟然对周魁毫无惧意,要知道一些普通的贵族连拜见的资格都没有。 而周魁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奇怪,紧接着扭曲的笑了起来。 “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说着竟然自顾自的走了出去,而众人也跟在身边。 而刚刚一幅叫嚣的中年男人,在看见了李明俊出现,也是露出了笑意。 “明俊,我们来这里带你回去了,不要害怕!” 在他身后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子,怯生生的躲在男人的背后。 李明俊见到亲人和丈人,还有未过门的妻子并非有感到开心和慰籍。 即使此刻的他在这位的府上的贵人的轻视和侮辱,他不仅仅没有怨恨对方,反而觉得此刻这些亲人十分的碍眼。 特别是这个洋洋得意的丈人,说什么将自己的家中田地将来都统统由他继承。 开什么玩笑,自己怎么可能会愿意与那田地的污泥过上一辈子。 只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被架在了火架上,自己的那仅有的希望都化作了齑粉。 他涨红着脸想要说上什么,可是却又说不出口。 刚刚周魁的话还历历在目,所以他半点都不敢耍小聪明。 唯恐又再次被训斥,同时在心中暗骂这些愚蠢的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吗? 这位矮胖皮肤黝黑,中年男人那络腮胡子使得他看起来粗犷的很。 平日里,在村里见到那些贵族老爷门下的那些走狗,都谦卑的躬着身子。 此刻的他竟然敢在王城,挺直腰杆直视一位贵族。 而周魁又如何不明白,他身边的仆人觉得这贱民这番举止,就是在轻视贵族老爷。 正所谓主辱臣死,他自然是拿着手中的褐色的木棍,这种木棍是用特殊的树材所制,而且经过一道工序加工,使得十分坚硬。 这完全是取决于木棍主人,使力的轻重了若是用力同样能够打死人的。 那矮胖的中年男人,见到有仆人拿起了木棍心里也是有些胆怯。 不过却是强撑着,说着:“来自宋国的贵人,这里乃是我们高丽的领地,你们不能任意胡作非为!” 这番话就差点直接说,你们宋人虽然在我高丽为官,但是管不了我们高丽的百姓。 这番话即使是一向自认为好脾气的吴宽,都变得面色难看了起来。 这矮胖的男人叫做马喜,祖上在往上倒三代也是贫农,不过生的魁梧所以在村里每个人都会给他几分颜面。 他想要让自家女儿嫁给李明俊,就是看重对方乃是贵族之后,若是这样的人家成了自己的女婿就是十分有面子。 可是却又不想让这个小子成为贵族,那样自己就在对方的面前抬不起头了。 吴宽的心里竟然生起一个词愚民,可是本该生气的周魁却是面带笑意。 “家人团聚乃是人伦之礼,怎可阻拦!” 他的一个眼神示意,下人就乖乖的点头退了下去。 “还是贵人体谅我们,明俊还不和我们走!” 他的心里想着即使是贵族老爷又怎么样,一个宋人难道还能在我高丽的领土逞威不成? 说着还训斥起了府前的李明俊,周魁却蓦的侧身说道:“对了,你是到我的府上求一份富贵是吧!” 他状似恍然大悟的样子,问起了身边的李明德。 听到这话原本还是心如死灰的李明德,眼神在这一刻都明亮了起来。 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跪倒在地上叩首。 这让马喜都皱起眉头,在心里暗骂平日里见到我都未曾见到你这般恭敬。 竟然为了权势毫不犹豫的行这么大礼,自己将他领回去后还要好好教训。 周魁依旧是那幅笑脸,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了那木棍,下人在一个眼神下就明白了。 低着头把木棍高高捧起,周魁接过对方手中的木棍,这让原本向前走近一步的他,都有些畏惧的将脚缩了回来。 而他背后的女儿,看着笑吟吟的周魁不仅仅不觉得亲近,反而觉得害怕。 死死的缩在了后面,而李明俊的母亲是一个温婉的女人,此刻也是在安抚了她的情绪。 周魁将手中的木棍,就递到跪倒在地上的面前。 他弯下腰,低着身子看向那边的马喜笑着道:“我要你去打他,什么时候停下来我说了算!” 面对这样的要求,使得他有些不敢,虽然对方看起来有多么的面目可憎,但是的确若是没有对方,自己在村里的处境只会更差。 “贵人,还请您换一个要求,我愿意为奴为仆!” 周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需要奴仆,因为我只要招招手,有很多人愿意成为我府上的奴仆!” “我说过机会只有一个,只要你答应下来,我会把你送到大宋的国子监,只要你有才能,甚至可以在大宋科举入仕为官!” 这种话让李明俊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欣喜。 他乃是贵族之后,自然也在文字中和画卷中见过大宋,那是如诗如画的地方。 他自恃才高,自认为以自己的才华若是有这样的机会,定然就是扶摇直上。 而且能够留在大宋为官,将来他的子嗣也能够成为宋人。 就在他迟疑的那一刻,周魁将手中的木棍作势收回去。 可在李明俊的眼里,这哪里是什么木棍,分明拉他从泥潭挣脱的手。 他的眼睛瞪的很大,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咬着牙从周魁的手中接过了木棍。 吞咽下口水说道:“我愿意,感谢周大夫给我这个机会!” 一旁的吴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如果周魁仅仅是命令手下人将对方打一顿。 他都只会觉得对方活该有这样的下场,可是周魁这样玩弄人心的举止,怎么看都不符合一个他心目中士大夫该有的形象。
可是周魁乃是依附萧钦言的人,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一心钻营想要往上爬的人。 他的心里又怎么会有所谓的道德观,所以相比起rou体上的疼痛,诛心的手段更加能够让他的心中觉得畅快。 妇人拦在了他的面前,就这么看着他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她知道自从丈夫死后,孩子的心中对于权势就化作了一种执念。 认为自己的父亲没有完成的遗愿,要在他的手上完成。 所以想到这里也不免多了几分心疼之色,说着:“明俊,我们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也挺好,你不需要为着你死去的父亲而活着!” 李明俊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面目涨红,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娘亲,他活的太窝囊了,我不是为他而活着,而是告戒自己不要像他那样的活着!” “我怎么能够躬身于田亩之间,我应该如那些士大夫一样手中捧的书,而不是农具!” 说完后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脸上,说着:“娘亲,你闪开,我只差一步了!” “谁也不能阻拦我!” 马喜常年做农活,加上天生健壮,即使是李明俊手中有木棍在手对方也不怕。 他将拦在面前的妇人推开,板着脸说:“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踩着我攀上富贵!” 那原本怯生生的女孩,倔强的挡在了面前看着李明俊说:“明俊哥哥,你不要打爹爹!” 李明俊直接将对方推倒,这使得刚刚还有些心软的马喜暴跳如雷。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如何来打我!” 李明俊年纪小,而且疏于锻炼就是一个孱弱书生,推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子还差不多。 可是想要打倒马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女子倒在地方方才露出面容。 相貌普通,因为吃不饱饭甚至都被饿的脱相了。 想来也是稍微有些容貌的,都会被那些贵族看上,长此以往自然民间生出一位容貌不错的女子很难。 而此刻就在马喜握着了李明俊手中木棍之时,远处的周魁手中正在挽弓。 不过箭失的箭头已经被扳断,他松开弓弦手中的箭失,瞬间激射了出去。 恰好射中了马喜的胳膊,那箭失就堪堪擦过了李明俊的发梢射了出去。 哪怕再近一点,就射中了他的脑袋。 他的额头都一下子冷汗直流,虽然箭头被扳断,可是射在身上依旧很痛。 周魁之所以扳断箭头,倒不是担心闹出人命,而是觉得猎物死的太早没有意思。 就在李明俊愣神之际,周魁出声道:“若是你敌不过,我还会出手!” 下一次不能保证依旧那样精准了,所以李明俊咬牙眼神更加凶狠了。 趁着马喜觉得疼痛之际,他举起了棍棒直接重重的砸在了刚刚受伤的胳膊上。 李明俊十分的阴狠,知道选择马喜的弱处下手,所以马喜只能一边躲避一边捂着受伤的胳膊。 即使李明俊的力气不大,可是刚刚周魁的那一箭虽然没有穿透皮肤,可是也伤了筋骨。 而木棍又打在伤口上,那种疼痛难忍又如何能够忍受。 一旁的吴宽也是敢怒不敢言,觉得周魁的手段太过狠辣之余,也觉得此人不能相交。 实在是喜怒无常,而且他还得罪不起,谁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被对方也如此对待。 所以只能在一旁皱着眉头,无论是妇人还是那瘦削的女子,在力气上都无法阻拦有木棍在手的李明俊。 而且下手也是丝毫没有留手,只能说周魁不讲武德,若不是他插手两人相斗,李明俊如何也不是对手。 即使马喜蜷缩着身子,李明俊下手也没有任何留情,他的哀嚎声在这里萦绕着。 直到最后马喜昏厥了过去,周魁方才轻飘飘的说了句:“好了,停下吧!” “我只是让你敲打敲打让他长长记性而已,你这般下死手,到时候死了人,给我门前引来了污秽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