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殿考（上）

    姬望舒来到无涯殿，发现殿中人还为到齐，只见殿中一道身影是四皇子姬北辰。

    眉细唇薄，一双丹凤眼，秀气的五官遗传了其母妃婧妃的模样，就是面色苍白，显得有些病态。

    姬北辰对姬望舒拱手问安后便说道：“二皇兄，前些日子听闻坊间有酒名为珍馐，酒香馥郁，千金难求。

    北辰恭贺皇兄酿出名酒，若是有余，可别忘了北辰，北辰也想尝尝珍馐。”

    姬望舒听着姬北辰的话语微微一笑说道：“北辰过誉了，晚些我便唤大福取几坛送至北辰寝宫。”

    “倒是珍馐并未有意在坊间谋取暴利，只是坊间百姓中有品酒大家，我想让其品探珍馐的深浅，便唤人放出了几坛珍馐，以供坊间酒大家鉴赏一二。”

    “倒是北辰这么一说让为兄茅塞顿开，好酒怎能藏于阁中，殿考完为兄便请示父皇，将珍馐流于坊间。

    甚至流出南邺，若能替国库增添一二，也不妄为兄酿造之举。”

    姬北辰心想“蹬鼻子上脸的家伙。”正准备回话便看见大皇子姬曦和正款款走来，拱手道：“大皇兄。”

    姬望舒回身看去也拱手问安。

    姬曦和身型相较两兄弟略有宽大，方正的脸庞浓眉大眼，虽不像姬望舒那般俊美出尘，却也颇英姿雄伟。

    姬曦和发出浑厚有力的嗓音道：“二位皇弟对殿考可是胸有成竹？

    为兄近日一直在忙于替父皇整顿禁军。书卷之事为兄早已丢了好些时日了，不知今日能否得通字。”

    南邺的皇家殿考袭于姬氏一族族考，族中男人从幼时可识字开始便每月族考。

    族考文武皆在列，族中长辈坐至两旁，族考之人在众目之中答文行武，合格者得通一字，得三通字为全满。

    常得三通者，举族培之。而到了现今，两旁的考官皆换成朝中文武大臣，殿考则安排在早朝之后。

    姬望舒看着姬曦和“略有愁容”的模样，笑了笑说道：“皇兄打趣我等，这么多年来，哪次不是皇兄拔得头筹，三通而过。”

    姬北辰则眯着眼抿嘴笑着不言不语。

    姬曦和正准备开口便听见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文武大臣们陆续进殿，三位皇子便逐一拱手问礼。

    两旁监座左武右文，监座错落有致，临近皇子的为朝中一品大臣，往后边是二品，终在四品。

    也就是说整个朝堂中流砥柱皆在此间。

    姬望舒看着各自与大臣交谈的兄弟二人，正准备坐下。

    耳旁便听见苍老有力的声音：“二殿下今日能拿三通否？”

    姬望舒听闻转头看去，见一位紫色官服的老翁。

    胸前绣着金色麒麟，南邺朝堂一品绣麒麟，二品绣福狮，三品绣虎，四品绣豹，五品绣鹤。五品之后皆为山林图。

    姬望舒躬身拱手道：“不敢妄语，尽力为之。武相近来身子可好？”

    南邺双相并立于朝堂之中，文相监百官，武相统百将。

    文武两相是实实在在的南邺朝堂国柱，晋碎之初，姬赢才袭中山王不过二三载。

    便遇诸侯并起，当时姬赢身边人才凋零，又逢年少，唯有文武两相责无旁贷的在其身旁辅佐，才有今日光景。

    站在姬望舒面前的便是天下闻名的“匪状元”郝大为，武相郝大为是晋天安末期武状元出身，年少气盛，冲撞了晋朝大臣，又不得圣眷，便被调往现南邺境内的偏辟郡县雍郡驻守一方。

    郝大为一腔热血，本想为国北上杀朔，建功立业，人到中年现却是如今这番模样，心里郁郁不得志。

    在晋天威时期又听见晋天子赵渊的荒诞昏庸行为，再看向城中百姓饥寒交迫般的光景，郝大为便带着一众亲兵怒斩昏官豪绅，大开粮仓，据雍郡而立。

    从此匪状元之名响彻南方，而当时的中山王姬平奉旨讨伐雍郡匪类，还是青葱少年的姬赢便跟着父亲姬平带兵讨伐，中山王姬平知郝大为是忠良之人。

    晋天子昏庸乖戾，晋早晚分崩离析，便带军在雍郡前十里地驻扎，自己带着儿子姬赢于城中见郝大为，郝大为知中山王治下待民亲厚，便开城门亲自迎中山王共宴。

    饭局中二人谈天下大事，各抒己见，相见恨晚，便歃血结为兄弟，雍郡之患便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直到晋碎，郝大为三字才出现在世间，郝大为本就是武夫，南邺半数疆土皆由郝大为带兵亲伐据之。

    南邺初定时，西堰与东虞早已羽清异己，西堰大将白娄向堰天子进言，欲占南邺天险之地“天坠山”以解腹敌之忧。

    郝大为受命领步军五万镇守天坠山，而西堰大将白娄则带军十万攻伐天坠山。

    郝大为和白娄这一战，是中原三国百姓为数不多的饭后茶余闲谈之一。

    郝大为看着眼前这位龙章凤姿的皇子笑着说道：“劳二殿下挂心，身子骨还行，就是牙口不太行了，咬那牛筋羊腿需费费力。”

    姬望舒闻言笑了笑，又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凑近武相耳旁轻轻说道：“郝爷爷，我叫大福备了五坛珍馐在您马车里，酒可是放在窖中五载，小子也没多少坛了。”

    郝大为闻言眯着眼抚了抚白须道：“殿下有心了，今日莫叫张尧那群笔杆子轻看殿下，老夫可是与张尧老儿添了彩头的。”

    姬望舒听罢摸了摸鼻子道：“小子尽力而为，若让武相失望，还望武相担待。”

    “殿下莫妄自菲薄，事在人为，有时却也是势在人为呐。劳请殿下替老夫问贵妃娘娘好。”

    说罢郝大为便慢悠悠的往监座上走去，身后的武将们眼光都随着郝大为的离去不再锁定在姬望舒身上。

    姬望舒吐了口气，便坐回了考座。姬曦和和姬北辰各自交谈归座。

    就在三兄弟心思各异飘在半空时，鱼大伴手挥拂尘进殿宣唱：“陛下驾到，允百官归座不跪！。”

    姬赢身着龙袍，步伐苍劲有力，刚踏进考殿望着躬身拱手的众人便开口道：“今日要让诸位爱卿费口舌了，大伴，上碧落汤给诸位爱卿润肺清舌。”

    碧落汤是由百果和草本熬制而成，汤水是取晨间清露，加二钱蜂蜜，酸甜解腻，润肺止咳。

    姬赢入主座后，摆了摆手。百官和兄弟三人才纷纷坐下。

    姬赢看了看左侧的郝大为，又看了看右侧的张尧，便开口道：“今日文相武相商议如何，是先考文，还是先考武？”

    姬氏百年规矩，文武教考需相商，文武皆考三项，择一项由对方出题，若是出题一方的问题超越了一方，则寓文强武弱，或武强文弱，算是互相角力间的娱乐方式。

    不待郝大为开口，张尧就先声夺人道：“回陛下，去岁便是先武，今日便先文吧，劳臣斗胆请这第一题便由武相择题而问。”

    一众武将怒目而视，摩拳擦掌，而文官这边一脸的不在意挂在脸上，好像在说“有本事你来打我”

    郝大为皱了皱眉头嘴里嘀咕了句臭笔杆子，聒噪！便拱手道：“禀陛下，文相体恤老臣，老臣不好拂了文相的好意，便由老臣出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