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无情刀多情剑
青风观。 这是个不出名的小道观，却是陈有酒、陆小凤要去的地方。 陆小凤叹息道：“想不到青风观竟也是霍休的产业。” 陈有酒淡淡道：“你应该想得到的，像霍休这种人，任何地方都可能拥有产业。” 陆小凤道：“青风观并非是个赚钱的地方，以霍休的精明怎会投不赚钱的行业？” 青风观确实不赚钱，他太小也太不出名了。 一个太小且不出名又距离人群较远的地方，又有什么香客呢？没有香客，又怎能有钱呢？ 陆小凤想法没错。 陈有酒却有不同的想法：“喝酒是不是赚钱的事？” 陆小凤呆了一下，道：“我喝酒花钱，霍休喝酒或许能赚钱。” 陈有酒道：“不错，他上一次请你喝酒，险些将独孤一鹤、阎铁珊的产业全部赚了回来，这世上赚钱的本事又有谁比得上他呢？” 陆小凤并不笨，心头一沉道：“他买下青风观当然也能赚钱。” 陈有酒淡淡道：“青风观距离珠光宝气阁并不算太远，他的青衣第一楼被抄了，自然需要找另一个地方指挥手下。如果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他走了，他若留下来，岂非有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 陆小凤吸了口气，道：“也就是说，青衣第一楼已在青风观中？” 陈有酒道：“或许。” 陆小凤望向陈有酒道：“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陈有酒淡淡道：“担心无用，何必担心？” 陆小凤知道自己问了一句笨话，他实在不应该问陈有酒这种话的。这个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又怎会担心这种事？ 夕阳西下，他们已瞧见了那座青山，也瞧见了青山上的道观。 道观在夕阳映照下，镶上了金边，看上去显得异常神圣。陈有酒、陆小凤在山脚下，望着那高高的青山，望向青山中的那個神圣的道观。 陆小凤神情有些凝重，道：“我们该怎么办？” 陈有酒回答很简单：“上山。” 陆小凤当然知道要上山，道：“怎么上山？” 陈有酒的回答令陆小凤哭笑不得：“走上山。” 陆小凤一向是个能让人无语的人，陈有酒却总是能令陆小凤无语。 陈有酒道：“或许霍休招来了不少人手，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陆小凤道：“什么？” 陈有酒：“这座青风观绝不会存在什么精妙的机关陷阱。” “为什么？” 陈有酒道：“因为霍休绝不会想到自己计划会失败，绝不会想过退到这里，若他一开始就想到了，也绝不可能制定这个计划。” 陆小凤也同意，毕竟霍休是聪明人。 陆小凤道：“可里面未必没有机关。” 陈有酒道：“但绝不是巧妙的机关，只可惜我们已没有选择了。” 他们已让人通知阎铁珊他等人，可救人如救火，他们已没有其他选择了。 陆小凤提议道：“要不要分头行动，我来吸引注意力。”他准备从正面上山，而让陈有酒从侧面登山。 陈有酒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笑道：“仅这句话，回去之后我还会请你喝一次酒，但不必。” “不必？” 陈有酒道：“我们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上山便好。” 陆小凤叹息道：“只要还能回去，我请你喝酒也行。” 陈有酒从树荫下走了出来，走在山道上，朝青风观走去。陆小凤也没有迟疑，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的速度很快，这座青山并不高，也不陡，而且途中没有遇上任何阻拦，他们很快来到青风观外。 这一路实在太顺利的，顺利地令两人都不敢相信。 陆小凤、陈有酒没有停下，他们进入青风观。 “想不到你们竟能找到这里。” 陆小凤、陈有酒才走进青风观的院子，四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个坐在轮椅上，两个推着轮椅。 坐在轮椅上的两人，一个是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穿一身非常华丽鲜艳的衣裳，手里提着一壶好酒，流露出上位者的强大气势。陆小凤看到这个人瞳孔就在收缩，这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霍休。 另一个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少女美丽动人，予人一种梦一般的感觉，令人就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初恋情人。此刻少女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恐惧。 她看到陈有酒，眼中闪过了希望，可转眼又黯然下来，眼眶中竟忽然噙满泪水，实在令人怜惜。 她正是陈有酒他们要找的上官飞燕。 推着轮椅的两人，都穿着道袍，可他们绝不是道士，那一双凶光毕露的眸子绝非道士能有的。 推着霍休的道士，左脸有一道非常深的刀疤。他本来的样子就很可怕，如今更令人不敢直视，仿佛九幽地狱爬出的恶鬼。这人看都没有看陆小凤，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陈有酒，仿佛要将陈有酒生吞活剥。 另一个道士长相非常清秀脱俗，若非他眼中的凶光，任谁也觉得他是个修行更高的道士。此刻他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打量着陆小凤，目中流露出了玩味之色，似乎对陆小凤很感兴趣。 陆小凤没有见过他们，却一下子认出了他们。 他想不到这两人竟还活着，更想不到他们竟加入了青衣楼，成了霍休的手下。 霍休笑了起来，道：“陆小凤，你是否认出了他们？” 陆小凤常常吐出一口气道：“我只希望自己认错人了。” 霍休道：“哦？” 陆小凤苦笑一声道：‘如果真是他们，我和陈有酒这一趟就危险了。’ 霍休淡淡道：‘或许你没有认错人。’ 陆小凤盯着那个刀疤道士，道：‘阁下可是‘无情刀’孙寿？’ 刀疤道人冷笑道：“想不到时隔二十年，江湖竟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他看都没看陆小凤，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陈有酒，目中的杀气更盛。 陆小凤一点也不奇怪，他知道孙寿一定很想杀陈有酒，原因只有五个字：天下第一刀！ 二十年前，江湖诞生了一批非常厉害的刀客，‘无情刀’孙寿正是其中之一。 孙寿二十七年前出道江湖，七年时间，便登顶天下最顶尖刀客的行列。二十年前，孙寿认为自己的刀法已冠绝天下，故而改孙寿为孙无敌，自称天下第一刀。 江湖中最主流的兵器正是刀与剑。 用刀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用刀的名家也极多。那个时候的江湖是刀的天下，而非剑的天下。 刀道高手听闻孙寿自封天下第一刀，均不服气，纷纷找上孙寿，试一试他是否有资格被称作天下第一刀。 孙寿自封天下第一刀时，也知道别人未必会对他服气，所以他向天下知名刀客发出请帖，在黄山虬龙岭举行论刀大会，确定谁才是天下第一刀。 孙寿在论道大会上杀了二十三名赫赫有名的刀客，可也因此消耗极大，被其他的刀客所重创，最终掉下山崖，下落不明。许多人都以为孙寿死了，谁也想不到孙寿竟还活着，武功似乎比当年更可怕了。 孙寿将天下第一刀视作囊中之物，如今一个出道不过一年的小子竟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刀，他怎么能受得了？ 陈有酒出现的那一刻，两人之中必定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长相秀气，年纪却也至少四十左右道士微微一笑道：“你既然认得孙寿，当然也不可能认不得我？” 陆小凤道：“‘多情剑’雪漫天？” 雪漫天道：“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你的眼力确实不差。” 孙寿为人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生平只有一个朋友，正是雪漫天。 这两人出自一个神秘的门派，是同门师兄弟，且自小在一起修习武功，然后又各自在江湖上斩获盛名。孙寿成就无情刀之名，雪漫天则成就多情剑之名。 无情刀真无情，能一刀要命绝不用第二刀。 多请剑则多情，能用两剑杀人，绝不用一剑。据说死在雪漫天剑下的人都是主动求死的，因为他们实在受不了被多情剑折磨的痛苦。 据传曾有一个死在雪漫天多情剑下的高手，竟身中二百三十一剑，其中二百三十剑都只是伤及筋骨，而不伤要害。第二百三十一剑则被刺穿心脏要害，这第二百三十一剑则是那位高手自己刺穿自己的心脏，因为他受不了折磨与屈辱。 ‘如果雪漫天要和你交手，你不如自尽得好。’这是那个时候江湖流传极广的一句话。 没有人知道雪满天的剑法有多么高，因为雪漫天出剑的首要目的是折磨人，而非杀人，他将这种折磨自称多情。 雪漫天也是二十年前消失的。 黄山一战，无情刀孙寿跌落山崖，雪漫天在那一年杀了十七个参与黄山论刀大会的刀客，忽然有一天销声匿迹，再也没人找得到。 谁也想不到他竟成了霍休的手下。 这两人均是当年极可怕的人物，二十年过去，他们在霍休财力的支持下，必定练成了更可怕的武功，必定比当年更可怕。 二十年前便已没什么人能奈何得了他们，更何况现在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修炼了将近七十年童子功，实力更是深不可测的霍休。 陆小凤觉得他们危险了。 雪漫天笑容满面望着陆小凤道：‘听说伱的灵犀一指是独步天下的绝技，不知是否能接得住我的多情剑呢？能接得住几剑？’ 陆小凤心头一寒，这个人笑的越灿烂，代表他的剑越多情，剑越多情，对手死的就越痛苦。 陈有酒脸上居然没有任何变化，平静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 孙寿冷冷道：“听说近来你被称作天下第一刀？” 陈有酒淡淡道：“是的。” 孙寿不屑道：“你也有资格被称作天下第一刀？” 陈有酒毫不生气，目光终于望向他，道：“如果你想对我出刀，就必须做好死的准备。” 孙寿笑了，笑起来的时候，一张脸变得格外狰狞，眼中寒光更盛，他出道江湖第三年便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已有二十五年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 他生气了，他要让陈有酒尝尽千般折磨而死。 霍休非常满意，指了指上官飞燕道：“只要你们能胜得过他们，我就放了上官飞燕，如何？” 陆小凤没有说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有酒看着霍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她而来？” 上官飞燕娇躯一颤，脸色忽然变得极为苍白，神情绝望，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纵然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生出不忍。陈有酒却没有看。 霍休道：“你是为了杀我而来的？” 陈有酒淡淡道：“否则我又何必来？” 霍休拍手道：“很好，不管你为什么而来，先胜过他们再说。”他做出了个手势。 杀气腾腾的无情刀孙寿找上了陈有酒。 满脸笑容的多情剑雪漫天找上了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