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小楼
清晨。 陈有酒走在薄雾笼罩的山间，正准备离开珠光宝气阁，他还没走出珠光宝气阁，就看到了一个人。 陆小凤。 已只有两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本来有四条眉毛，可为了请西门吹雪，他已失去了两条眉毛。 纵然只有两条眉毛的陆小凤，仍旧是陆小凤。 陆小凤立在九尺开外的台阶上，冲着陈有酒笑道：“你是不是打算去找上官飞燕？” 陈有酒淡淡道：“看来你没有醉。” “哦？” 陈有酒道：“一个醉了的人，是不可能起得这么早的。” 任谁看到昨晚的陆小凤，都会认为他已醉了。 陆小凤道：“彼此彼此，其实那一晚我们这些人虽然喝酒喝得不少，可一个也没有醉。” 陈有酒道：“看来每个人都在等待霍休杀回来。” 陆小凤叹息道：‘纵然霍休没有杀回来，我们也希望霍休的人能现身。’ 他说的人当然是霍休安插在珠光宝气阁的人。 他们也不清楚霍休是否在珠光宝气阁安插了人，可他们相信有。因为霍休对霍天青的事情知道的太清楚了，若没有安插人，霍休又怎知道霍天青想死在陈有酒手里呢？ 这一点当时谁也没有谁，可每个人都想到了。 陈有酒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当然怀疑过市井七侠、山西雁他们？”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個人很聪明，道：‘山西雁大概不是霍休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找你拼命，可市井七侠其中或许有霍休的人。’ 陈有酒道：“他们中是否有霍休的人？” 市井七侠当然值得怀疑。 一件事若出现了问题，只能从两个方面找原因，一，外部；二，内部。 大部分人只注意外部，而忽视内部。只有真正的聪明人，不仅会注意外部，也会在意内部。 许多坚不可摧的防线，本就是从内部攻破的。 陆小凤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我看不出，若我能看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陈有酒目中射出精芒，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小凤望向远方，道：“因为我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 陆小凤道：‘是不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陈有酒望着陆小凤，看了很久很久，终于收回了目光，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在江湖上能那么有名了？” 陆小凤道：“因为我本就是多管闲事的人。” 陈有酒道：“世上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止你一个，甚至有不少比你更多管闲事，可他们中却没有一个比你更有名。” 陆小凤也不得不承认。 世上比他更有名的人实在不多。 陈有酒道：‘你能多管闲事，且管得好闲事，不仅因为你的武功高，脑子足够聪明，更因为你擅长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所以伱才比任何人都有名。’ 陆小凤笑了，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仅刀法好，而且脑子更好，竟比世上大部分人都聪明，叹了口气道：“我只希望我的判断没错。” 陈有酒望向远处小楼的方向，道：“我也希望如此。” 他们不再说话，一并朝那座小山走去。 小山半山腰上是小楼。 小楼依山而建，这里正是霍休的小楼。 陆小凤、花满楼来过这个小楼，他们穿过树林，然后进入小楼，然后就看到空空如也，只有三具尸体的小楼。 现在陆小凤又朝着小楼而来，这一次和他一起的人却是陈有酒。 而且这一次他们走的路径不同。 他们没有想穿过前方的树林，而是从另一条路登上小楼。 陆小凤非常奇怪问道：‘你来过这里？’ 陈有酒道：“没有。” 陆小凤道：“既然没有，为何你知道这条路？” 陈有酒淡淡道：“因为我的女人不少。” 陆小凤一呆，他一时之间竟不太懂陈有酒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奥：“你是说这是你的女人告诉你的？” 陈有酒淡淡道：“你也有不少女人，你应该知道女人总是能告诉你一些你从不知道也从未想过的事。” 陆小凤叹息道：“看来告诉你这件事的女人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否则又怎可能知道这里？” 陈有酒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武林中有四大美人？” 陆小凤道：“不仅知道，而且见过，难道你口中的女人竟是她们其中之一？” 陈有酒淡淡道：“未来或许有一个晚上，她们会成为我的女人。” 陆小凤道：“你为何突然提起四大美人？” 陈有酒淡淡道：“因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得到的这个女人比四大美人加起来还要更美，她的本事当然也比四大美人加起来还要更厉害。” 陆小凤好奇道：“她是谁？” 四大美人他都见过，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比四大美人加起来都要厉害，都要美的女人，不仅是了不得，简直是可怕。 陈有酒淡淡一笑道：“你莫要忘记我们都是好色之徒，你也莫要忘记你这个人比我有魅力得多，我又怎会告诉你她是谁呢？” 陆小凤苦笑一声。 他发现这个人简直有趣极了，直接极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直接的人了。 他们虽然一边交谈，动作却不慢。 这条道路虽然崎岖，但是非常安全。他的声音也不大，因为他们也不想惊动其他人。 很快他们从令一条道路来到了小楼。 这个几乎建在石窟中的小楼。 这里还是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 那三具尸体也没有。 三具尸体早被陆小凤、花满楼搬出去安葬了。 陆小凤将里面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叹息道：“看来霍休没有回到过这里。” 他本以为霍休这种聪明人会认为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可他发现霍休实在太谨慎了。 陈有酒没有说话，慢慢查看这个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陈有酒得出和陆小凤不同的答案：‘你错了，霍休回来过。’ 陆小凤非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陈有酒道：“因为我的鼻子不错。” 陆小凤奇怪。 陈有酒向陆小凤解释，他让上官飞燕涂抹上了特殊的香气，凭借这个香气，他便能找到上官飞燕。 陆小凤一脸古怪看着陈有酒，道：“难道你早就想过上官飞燕会出事？” 陈有酒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上官飞燕为什么会恨霍休？” 陆小凤想到上官飞燕恨不得将霍休千刀万剐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因为他爱上了霍休。” 陈有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你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陆小凤道：“我实在很奇怪，她实在不应该爱上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我本以为她爱的只是霍休的钱财。” 陈有酒淡淡道：‘一个女人若是爱上一个男人，却被男人背叛，自然会对这个男人恨之入骨。可如果这个男人足够聪明，也可以让其从恨之入骨变会爱之入骨。’ 陆小凤心头生出了寒意，道：“难道上官飞燕是主动随霍休走的？这不可能！”他回想那一日的情况，觉得这完全不可能。 陈有酒道：“现在自然证明了这不可能，不过当时谁也不知道是否有这个可能！” 陆小凤道：“如果上官飞燕真再次爱上霍休，那你的苦心岂非白费了？” 陈有酒道：“绝不会白费。” “为什么？” “因为霍休这种人除了爱自己爱钱财以外，什么人都不爱。”陈有酒淡淡道：“所以上官飞燕纵然再一次爱上霍休，也迟早会看出霍休的真面目，她毕竟是个聪明的女人。”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一个女人爱上了男人，就会变得盲目，未必能看得出男人的真面目。’ 这一句话并非没有道理。世上许多聪明的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都会变得非常愚蠢。 陈有酒沉吟一会儿，道：“因为上官飞燕虽然爱霍休，却并非真正爱上霍休。” 陆小凤不明白。 陈有酒道：‘上官飞燕爱上霍休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霍休很像她的祖父上官瑾。’他想到公孙兰对他说的那番话，忍不住感叹道：“许多人都是在失去后才知道后悔，才知道珍惜，上官飞燕也是如此，她以前厌恶祖父上官瑾，厌恶他限制了自己的自由，但上官瑾死后，她在江湖上闯荡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上官瑾的好。” 陆小凤没有再说话，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陈有酒也没有再谈论这方面的话题。 陈有酒深吸一口气，道：‘这里的香气还很浓，证明霍休、上官飞燕还没有走太久，或许他是在我昨天抵达珠光宝气阁的时候走的，看来他很忌惮我。’ 陆小凤也相信，道：‘不仅忌惮，而且厌恶，更想杀你。’ “我希望他来找我，这样也省去不少麻烦。” 他们又离开了小楼。 然后又很快回到了小楼。 三次。 三次后他们终于走了。 他们知道霍休不在这里。 霍休不在这里，到底在哪里呢？ 他们很想知道，可又有谁能告诉他们答案呢？ 有。 这个人很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