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孔将军，孤给你指条路
渐渐的身边没人了，围攻朱珏的人很快也陷入了围攻。满城的喊杀声中，鞑子渐渐稀少了，本来城外还有些增援，但随着一声怒吼，增援也不见了，倒是城外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大明矿徒，辽东孔有德在此，兄弟们，有杀鞑子的，随某家来啊！” 满清后期，尤其对付南明那些年，真满就已经不怎么上战场了，顶多督个战什么的，偶尔算是示敌以弱，丢出来的诱饵。李定国干掉的尼堪，郑成功的镇江大捷，都有点类似的意思。都是听了几十年的满洲人如何如何勇武，然后战场上真刀真枪打死一批，结果再上来的汉军更猛，以至于输了，结果特别让人郁闷。 尤其郑成功，镇江碰上的可是正宗的满八旗，国姓爷没怂，寻思干死这批，南京城的汉军该丧胆了吧？结果轻敌了，被南京城的汉军一个突袭，直接把大好局面葬送了。 总之，这是五千年来，极为罕见的一幕，那就是灭别人族的，在武力上远不如被灭那边。很奇葩，身在其中的汉军也很清楚，毕竟满清是拼命起家的，开始那点血勇，随着渐渐富裕，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更何况他们对付汉军就像是奴隶，尤其对孔有德这帮老东江军，远远谈不上好，这时也是真没想到，这帮人冷不丁反了。 城外本也没啥人了，真满洲太君都进了城。也就多尔衮身边带着点随从侍卫，这下孔有德变生肘腋，多尔衮除了死，也是真没其他路了。 城内也被孔有德吓了一跳，城外清军号称十万，其实真虏也就一万多，主力是东江军的三万人。现在百姓暴起，真虏杀了大半，几个有见识的，如韩承宣、宋知朱这些，已经开始提前琢磨咋对付外面的三万人了。 但想了半天，也就是关门坚守待援。毕竟百姓都能打死一万真虏，就不信周围那几个还看着。讲真那几个大臣太监的，肯定打不过孔有德，但士气毕竟起来了，真打也能消耗消耗啊。 这一仗的意义，远不是消灭一万虏丑那么简单，而是告诉了全天下，大家都能反抗，济南一城，只要奋起，就能干掉一万虏丑。这要是南京，乃至京城呢？怕是能族灭了这群虏丑。 但他们怎么想也没想到，孔有德居然会反戈一击。东江镇相关的官场秘闻，这二位多少听过些，可以说整个东江，就是文官们生生推到满清那边去的。本来是可堪一战的兵马，又是杀人家大帅，又是撤镇，到了山东又各种歧视，粮饷全无，但凡有点血性的武人，肯定受不了啊。 所以，孔有德这批东江叛逆，一直是被视为铁杆汉jian的，结果现在反了么？ 当城内形势渐息，朱珏来邀他们这些文官出城谈判的时候，宋有朱是真怕，也对鲁王爷感到恐惧。这王爷，身上的血还没干呢，就敢去再惹那矿徒？真是不知道死字咋写的。 朱珏哪管这些，这一次也算侥幸了，要不是他存了点善念，留下了这帮文官和守城兵，城里百姓真不知要多久才能鼓足勇气出来。但孔有德的反叛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若能好好处理，未尝不能给满清致命一击，倒是不能给明末那群文官发挥的机会，不然肯定好事变坏事。 孔有德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他可太清楚了。 一来，丢了所有太君就这么回去，皇太极再怎么有心笼络，他孔有德也死定了，死的是一万真虏，家里有多少亲戚朋友呢？大伙一闹，他是死定了的。 二来，满洲太君的战力早不行了，这一代人都是以听戏听曲为乐，哪还有老一代那卧雪啃冰的坚毅？跟他们东江军都能差出一截，这一下济南大败，传出去谁还能继续怕他们？ 回去必死，反叛可能还有生路，孔矿徒疯了才回去挨刀呢。 既然如此，那肯定有的谈啊。 最后，文官那边决定宋有朱跟他出城，韩承宣继续带人守城。 出得城来，孔有德老远就迎上来了，老实说他对这位鲁王是真佩服啊，三个人硬生生拖了满清真虏的一万大军足足一个多时辰，就算是太祖再世也不行吧？而且，城内的喊声他也听到了，奉太祖之命什么的他不太相信，但谁能解释得了这种逆天战力？ “末将参见鲁王爷。” “呵呵，没事，起来吧。咱们都是战场上喋血的，就别学那些文人的虚礼了，没意思。”朱珏摆摆手，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孔将军的反戈一击，可是帮了大忙，要知道，听到你们喊杀鞑子的时候，我这手都有点抖了。” “末将救驾不及，请王爷恕罪。” “孤没事，孔将军你也别学那些虚头巴脑的，孤就想问问，孔将军将来作何打算？” “这个……”孔有德没料到对方不光手底下猛，说话也这么直接，老子能说自己还想看看风头，最后再选一边么？说老实话，自己这也叛了好几次了，和那戏文里的吕布差不多，最后要不选个靠谱的，那还真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孔将军应该还没想好吧？其实孤有个主意，将军不妨参详参详。”朱珏笑眯眯说道：“你家大帅还有个儿子，现在杭州，你们不妨拥他起来，一面招抚东江旧人，一面也对天下有了交代，还能为你家大帅正名，如何？” “毛帅？”孔有德浑身一震，无法置信的看向鲁王，咋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提议。他本觉得对方应该想招揽自己，如此英武的王爷，咋可能屈居崇祯那个废物之下？尤其是现在还有太祖的光环加身，哪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大帅毛文龙的后人都在鞍山，后金占领鞍山的时候已经全数被杀了，倒是没听说有留下来的啊。 “他叫毛承斗，是你家大帅的庶子，现在也有十二三岁了。孤的想法是，你们拥他起来，自身的罪责就小了，谁想追究你，直接就隔了一层。他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皇上当初也没追究，拥起来，天下人只能说将军有情有义，你们就说遇到故主，方有此叛，不是好听得多么？那袁崇焕之子，爹一死就跑去辽东，现在都抬旗了吧？这个应该不用孤说给你听。”朱珏继续道。 “末将，谢过王爷教诲。”孔有德对这位王爷指的路，算是心服口服了，比起看清形势，随风而倒，当然不如遇到故主，故而反复好。而且高举反攻辽东的大旗，自然也可以再选前途，总比现在就选一边，然后一根筋走到底强。 “只是王爷您……”自身困局解开，他又有点替鲁王cao心。 “孤你不用管，现在对朝廷举兵，唯有便宜了建虏，孤不屑行此愚行。”朱珏心想，自己那可能又得多个房客了，而且还是个没啥用的，但总比继续待在明末强啊，这时代的藩王，真可说朝不保夕，你就玩命往南跑，跑到弯弯不也是个死么？ 造反就更没意思了，自己又没那个时间，以鲁王的本钱肯定又很难，徒然消耗明朝国运而已。 还是给大明再留个传说吧，这次倒是更像真的了。 “王爷大义，末将佩服！” “王爷大义，下官佩服！” 听说朱珏不想造反，周围众人无不松了口气，之前大伙也都怕这个。 其实造反简单，看现在这形势，朝廷本来也挺不了多久了。建虏差点就把济南拿下，这京畿附近，还有安全地方么？卢象升也在丁忧期间被杀了，朝廷的确还有点实力，可这边造反，那边直接砸锅卖铁打过来，也是愁人啊。无论谁赢，都是亲者痛，仇者快。 可若王爷不造反，这边东江军去迎回毛文龙之子，然后把吴三桂那个鼠首两端的家伙找机会调去中原打流寇，搞不好，辽东、流寇就一起解决了，简直是中兴在望啊。 王爷固然要倒霉了，但这大明国运，少说也能延长个几十年啊。 朱珏指点完毕，就那么搭上了两个搭档的肩膀，随即，三人轰然而倒。良久，那个铁匠伙计先醒，然后是那个身手敏捷的侍卫，但鲁王却始终没动。 翌日，八百里急报直驱京城，正在暖阁里忧心的崇祯皇帝目瞪口呆的接到捷报，然后马上跑去拜列祖列宗去了。整个皇城都能听到皇帝泣不成声的欢呼。 很快，旨意传出，调原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去河南打流寇，新任山海关总兵毛承斗，十岁的总兵官也算开了先河。但山海关转瞬就聚集了五万兵马却不是假的。接下来的松锦会战，急于挽回颜面的后金猛攻山海关，却招致大败，被旧日的汉军加上明军精锐一口气反推到了广宁。 还一道旨意去了凤阳，释放出了被关一年的唐王，崇祯还在旨意里道了歉，详述这些年的苦闷，以及惊闻鲁王叔放弃造反而升仙的感动。任命唐王为兵马大元帅，以朱寿为名，镇抚流寇，由于手段得当，流寇三年乃平。 一时间，眼看倾覆的大明，竟然有了几分中兴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