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乌鸦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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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结巴口袋里的花生快完了的时候,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孩童,白结巴童心大发,边发花生边朗,不多了,不多了。剩下的我得喂小猴! 一个清鼻涕拘束的孩子远远地站着,目光忧伤,半身补丁,凄惨。 血性见了从白结巴手里抓一把花生给那孩子,孩子一眼惊慌,似乎还不习惯别人的关爱。 化雪的天气异常寒冷,那孩子一身破旧单衣就显得格外惹人怜,血性笑笑,笑容阳光而美好,没事,拿着。 或许是出于同情,也或许是出自怜悯。总之,很多年过后,当年清鼻涕孤单单身影的孩童,已是一路风萧萧兮易水寒昂首阔步的走上了江城黑道。那一年少年十八,有个令国人无比向往的名字,德华。 九十年代,江城德华一眼天下,如雷贯耳。 很出乎预料的是哪个孩童没有接花生,哪个孩子问了一句很多年后血性才明白的话,你叫什么? 血性很好奇,突然就被这孩子的问题吸引了。血性说,我叫血性。西街红旗造船厂的,这很重要吗? 那孩子一笑,有一种瑕不掩瑜的感觉。 血性还未反应过来,那孩子阵风似的消失在人群中,一遍喜悦的嘈杂里一个童音传来,我记住了你! 很莫名的血性绕着头皮,血性被这孩子弄得有些懵。 怎么啦!这谁家的孩子。嬉闹够了转回身来的白结巴问。 哦,不认识! 不认识那孩子还说记住你了,你究竟对那孩子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那孩子凄惶,拿把花生给他,孩子没要,说记住我了。奇怪!真有点奇怪。 就这事,瞧你闹的。靠!花生不要给我。白结巴意犹未尽的说。 血性看眼白结巴,很不给面子的说,你多大了,闹起来还没完了。 白结巴不以为然的说,靠!咋啦!妈的,我不就图个乐吗?看你装的更个啥似的。 血性说,得得得。不说你了,花生给你。 白结巴结过花生,剥一颗高高抛起,张嘴接了。 这一会围绕着假山的网格前,雪水融化,无数只脚印践踏出一遍泥泞的雪泥来。 血性在石坎上边跺脚边问,还看吗?其实血性对看猴没多大兴致,只要是白结巴想做的,基本上血性都不会太反对。习惯而已。 白结巴兴趣过了。白结巴说,走吧,中午上云山饭店,找明哥打牙祭去。白结巴他家最近闹饥荒,他姐白乌鸦进了市第二纺织厂,说是考上去的,其实白乌鸦成绩不好,考的差了几分,他爸托人,钱没少花。 本来钱是白花了。他爸托的人不对。不是这人不对,而是这人托的市第二纺织厂的那个副厂长不对。 副厂长本来就要退了,这时候没实权。光想捞好处,不出力。每次嘚吧嘚形势分析的一片大好,就是不落在实处。 按理托人走后门,那时都叫这个词。不该张扬的,白结巴他爸钱化了不少,眼见别人家孩子都上班去了,他这里还没个音讯。 这个愁啊直白了头,白结巴他妈挂不住了,逢人就说。这话就传白少年耳朵里了,白少年那是一根筋的性格。当时就燥了。 白少年问明白了白乌鸦,白少年没敢问他爸妈,这些年白少年混社会和家里关系紧张。 白乌鸦说,哥,这事你别瞎参合了,我都在家待业一年多了,爸妈都指望哩! 白少年说,我不参合,这都多大的事,我参合啥!哥就问你一句,你是上纺织厂还是愿上明飞的云山饭店,你要上明飞哪里,咱家花的钱我一个不少的要他吐出来。 白乌鸦想都没想说,纺织厂。 纺织厂是国营企业,好歹是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明飞那里是私营饭店,啥也不是。 那时候人的观念如此,根本瞧不起干个体的。 白少年离开了造船厂,心情郁闷,白少年这时候和他兄弟们纵横半个江城,白结巴起了弄死副厂长的心。 白眼和哾雕知道了,白眼哈哈一笑说,少年既然乌鸦想进哪个厂,咱就进。这个事你真别管了。 白少年脖颈上青筋暴出来了,白少年说,妈的,我亲妹子的事你叫我不管,你妈比的你俩不如杀了我算了。 哾雕一笑,手在三七开的头顶上一抹,哾雕的这个头很讲究,厚厚地打了层发蜡,光亮的虫蚁站不住脚。哾雕说,少年,咱们是多少年的兄弟了。咱兄弟五个里那个抽烟不是跟你学的,乌鸦是你亲妹子,难道就不是我妹子了吗?我草你妈的,这事你真不用管了。我哾雕三日不上舞厅不抱女人,乌鸦要是进不了纺织厂,我们这兄弟不用做了,你少年直接拎张刀把那副厂长削了。行吗?我靠! 造船厂白少年他们五兄弟里,哾雕是白少年克星,任谁都劝不动的一根筋,只要哾雕开口,没弄不定的。这就应了那句话,王八看绿豆,针尖对麦芒,一物就能降一物。 哾雕离了白眼和白少年进副食品公司买了两瓶酒,酒好,名动天地的四特。 哾雕拎着两瓶酒找小水去了,小水在哾雕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是五兄弟之外的数得上号的人物。小水是个有名的酒篓子,在他家乡临省的天门读小学时,能用汽水瓶装酒当水喝。 小水见了酒只要三两下肚,天塌下来,个矮精瘦的小水敢拿手撑着。 两人开了一瓶酒,一大袋从刘文明小摊上买来的抄花生,两人喝开了。 哾雕酒量也行,但跟自小在酒缸里泡大的小水一比,还真不是个等级的,两人差的太远。 小水喝酒有个动作细致入微,两手端着酒杯,微闭着眼,提鼻深深一嗅,整个身子都打颤。就象冬天起床尿尿一个德性,小水嗅完了,哧溜一口将酒入口,酒在口腔里转悠,通常是酒愈烈转悠的时间越长,要劣酒转都不用转直接就下肚了。 小水说,劣酒不用品,喝的是那种感觉。 有人问啥感觉?小水说,还能啥感觉,是兄弟喝的就是义气,是敌人喝的就是一腔仇怨。要是没钱时咱喝得就是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