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暂时性的安宁

    那客栈对面的庭院之中，此时的那名小女孩来到了老人的面前撒娇式地求着老人到外边走走，毕竟来的这儿已经好几天了，基本上除了每天在门口走走之外，就没有再多出去一点儿时间，就连每天要吃的食物，都是之前包裹里带着的，所以最近基本上都没有出门，对于老人这种上了年纪性子又懒散的来讲，这些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毕竟像这种午后时光，躺在摇椅上小歇一会也是一种十分悠闲的事情，但再怎么讲，小女孩还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年纪，每天闷在屋子里自然也没有办法受得了。

    面对这小丫头的请求，老人这一次却是破天荒的拒绝了她，然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的说道：“好啦好啦，先前赶路的时候确实有些太累了，你先让爷爷好好休息些时间可以吗？等再过几天缓过劲来了，爷爷再带你出去好好痛痛快快的玩一场。”

    小女孩也同样是非常的懂事，听到老人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继续缠着他，而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双手在揉了揉脸颊之后，又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对着老人微笑着说道：“那我们拉勾爷爷，就这么说定了哦，你可不能像爹爹那样一直都骗我。”

    老人看着面前这满脸委屈的瓜娃子，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无奈，不过最后还是笑着说道：“这你可就放心吧，你仔仔细细的想一想，爷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女孩听了老人这么一说之后，也是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毕竟在她的印象之中，老人确实没有在这方面说过她什么，也从来没有像她的爹爹一样打骂过她，基本上都是十分宠溺着的，这也是她跟自己的爷爷如此亲近的原因。

    见到自己说服了自己的丫头，老人也是不由得在此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的躺回了摇椅之上，而后整个人在椅子上边伸了一个懒腰，身上的筋骨传来酥麻的感觉，此时就连想要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小女孩的心情看起来也是十分的不错，走到摇椅的后边轻轻地揉着老人的肩头，不过倒也并没有坚持多久，毕竟说白了还是小孩子的天性，转身就趴在了老人的耳边撒娇的说到：“那爷爷，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个事情啊？”

    听着小女孩如此稚嫩的声音，老人却并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而是会心一笑轻轻地开口问道：“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但如果是调皮捣蛋的，爷爷依然不会答应你的哦。”

    小女孩嘿嘿一笑道：“那怎么可能？我可是很乖的，就是想在门口找前几天那个小孩一起玩，他说过今天还要给我带糖葫芦呢，可不可以嘛？”

    老爷子自然是拗不过她的请求，只能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离门口太远，而且在天色晚了之前必须回到房间来，不要给这一家的主人添乱，你知道了没有？”

    女孩开心的点了点头，而后在老人的脸颊旁亲了一口，蹦蹦跳跳的就回到了屋内去，一边跑一边还开心的喊到爷爷真是太好了。

    老人也是会心一笑，而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在一瞬间又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很难想象他之前还是那副欢快的样子，如今体会起来却是大不相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就好像判若两人一样。

    老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过却没有到达完全睁开的第一步，而是半微眯着眼，眼神瞥向的地方正是林砚所住着的那个客栈的方向。

    这股阴寒的气息没有出现多久，仅仅是一会儿便转瞬即逝，但是老人却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温和，反而身上一点感情波澜都没有，如同古井无波一般。

    “把自己藏的这么深真的不累吗？整天还要掩盖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就怕会被人要了性命一样，这种日子老头子我在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过着，倒是有点能够体会你现在的情况，只不过两者相比之下，老头子我倒是没有像你这般懦弱，就是不知道你的处境会不会比我还要轻强一点，真是有点说不大清楚。”

    老人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好像是在跟谁说话一样，但是周围又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就好像自己在讲给自己听似的，只不过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所看着的那个地方自然也是自己的目的所在。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会高估了那小子，他很清楚自己在刚来的前几天就已经是被他盯上了，这一点倒是打破了他原先的猜想，原本他以为这个家伙能够对自己的化身下手，应该实力根底还不赖，但可能也仅仅就只有那两下子而已，毕竟自己的化身虽然棘手，但是如果遇到克制关系的话，基本上在先天压胜的情况之下，自己的化身也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心中抱着一点疑惑自然还是有的。

    但是在察觉到如今这副状况之后，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予以肯定了，眼前这小子实力绝对不一般，甚至在某些方面可能还要超乎自己的想象，到和当年的自己多少有些相似之处，但说要是想要论个高低的话，其实也不一定能够说得清楚谁强谁弱，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取证的话，倒是给人有点恃强凌弱的感觉了。

    他虽然心里十分的好奇，但其实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他最讨厌的就是倚老卖老的事情了，自然不可能会去干这样的勾当，而且自己化身之死其实也有很大的一部分关系与这小子无关，虽说他确实有参与其中，但是其实究竟办了多少事情自己心里还是明白的，虽说自己并没有现身在当场，但其实或多或少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那种情况之下自己在这种时候又牵强的出手，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这怎么讲自己也是身份不低的，而且自己确实也是有所损失，一句化身对于自己来讲虽说可有可无，但是也是自己悟道的一部分，这些年虽然不一定能算走出自己往事之中的阴影，但其实还是有些念想的。

    这一切的事情都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自己这个化身，还能够活着下来，那自然就能够成为自己悟道的一部分，如今而言却都成了空谈了。

    想到这儿的老人不由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从头到尾其实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无论是当年自己斩出这道化身的事情始末，还是自己走这一趟的初衷，好像都有点说不过去，自己顶着这个魔道第一人的称号，说句实在的，这个江湖上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能记得住是他这么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就算是听到了估计也会捧腹大笑一番，但自己回首一想又会觉得这些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功名利禄到了自己这个年纪早就已经看淡，如果真的想要争一争的话，估计武榜前三也绝对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这些拿到了又有什么用处？

    扪心自问对于他自己而言，其实还是什么都守不住，在这个世界上好像什么都身不由己，就算是在面对事情的同时想要用手把它彻底抓牢，但在这个时候，其实又会发现自己根本就抓不稳，不论是那些随着时间流逝的事物根本就没有按照自己所期望的范围去运行，反而是一次次的跳脱自己的规划和所想。

    想到这儿的老人不由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像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无奈都承载在了这次叹息之中。

    老人轻轻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有些灰蓝的天空，眼神之中多了一点沉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有些不适应一样，只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又消失了，总体来讲，他就给人一种十分善变的模样，做好事什么都不像是他最终的目的，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但其实说句实在的，这些让他自己来说的话也很难够说得清楚，毕竟长在很多年之前他就已经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了，到了这个年纪其实还是能够想得更清楚的，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又是自己不想要的，那都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回想自己这几年走过来，就好像当年那些遗憾还在自己的面前一样，自己好不容易伸手可却又是抓不住，一切的遗憾自己最终只能够藏在心头，到了自己这个岁数也再没办法找人诉说，所有的痛苦都得敲碎了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迷迷糊糊之中，老人又在此时轻轻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好像有一种没有睡醒的感觉，但此时身上的气势却是又一次阴沉了下来，就好像是一只浑身紧绷着的野兽一样，只不过却并不是如临大敌的那种感觉，最直观的反而是给人一种竭尽全力调戏猎物的滑稽感。

    不知为何，在老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只不过却是极其的模糊，根本就没有办法辨别清楚他的真容，但却能够感觉的出来，这是一个还算年轻的男子，可是这道身影却没了半截手臂，总体给人一种十分凄凉的感觉。

    这道人影就这么赤裸裸的站在了老人的面前，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悲的气氛，就好像在告诉别人他是枉死冤死的一样，但即便是他就这么站在了老人的面前，老人也是并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反而显得一脸的冷漠，刚才身上的那股气息又慢慢的平静了下去，就好像是湖面上落下石子而溅起的波澜一样，最终又缓缓的趋于平静。

    不知是没有办法发出声响，还是仅仅只能这般而已，那道人影自始至终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老人的面前，给人一种十分空幻的感觉，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云雾一样。

    老人其实也半耷拉着眼皮就这么盯着他，嘴唇微微的颤动的同时，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就好像挂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样，从远处来看，两个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好像谁都不肯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老人才在这个时候轻轻的开口说道：“真是阴魂不散的玩意，每次老夫一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这群人都得出来走这一趟是吧？不入轮回之中就算了，每次都来找我清梦，可是你们又能够拿我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人的气势可以说是非常的足，但其实换句话来讲，这些其实也是他的心魔而已，这些人影没有办法拿自己怎样，但是自己也同样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样，只不过这么说还是太过片面了点，毕竟他们每一次的出现基本上都会带动老人的心境，从而产生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这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老人在说完的时候也跟着微微一笑，而后脸上的表情又显得十分的淡漠，那道人影却在此时开始变得含糊起来，甚至与先前所对比还要更加的模糊不清，而且还散发出一种极其惆怅的情绪，就好像能够感染周围所有的人一样。

    此时身在客栈之中的林砚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从老人那边传过来一种别样的气氛，但究竟是什么他自己又说不大上来，这种时候让他过去窗台那边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先前自己收衣服的时候，其实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打过招呼了，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冒犯”的话，其实说来林砚也是绝对不相信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何不刚刚就出手？何必又间隔这么久才开始发作呢？

    那么也就只能是另外的原因，估计自己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或者是老人自己本身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两者是最有可能的事情，当然也不排除老人是在向自己示威，但是参考最开始的那种想法，这个可能性其实也不算多么的大。

    林砚此时不由得呼了一口气，从这能够如此影响他心情的感受来看，老人的实力绝对比自己料想中的还要再高一截，就是不知道真实出售的状况究竟如何，毕竟很多时候战斗力不与这些直接挂钩，从自己遇到的很多人来讲，这一点其实也十分的正常，而且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

    林砚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慢慢的徘徊着，其实仔细琢磨之下会觉得，从这气息来看的话，这好像和先前那位算计杨家造化境气运的家伙有点相似，可是那玩意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还是说景行那王八蛋把自己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坑蒙拐骗了一回，在下手的时候并没有下死手，让那个家伙险象逃生从而活了下来？

    但这么想的话其实也有点说不通啊，毕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直接老了这么多吧？要他半条命顶多也是残了而已，不至于能够在寿命知上大做文章，那股暮气林砚不觉得是能够装得出来的。

    不过这思来想去其实也想不到清楚，至少老人现在并没有找上门来，那就暂时性和自己无关，林砚如今也是乐得如此，自己说白了其实也算是对装模作样而已，最多也只是装装样子给老人看，但他如果也是想要走这条路的话，反而会让林砚觉得他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其实事情也确实是如此，从真正意义上来讲，老人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把林砚放在眼里，随着老人轻轻地起身，眼前那道人影也在慢慢的消失，而且速度极其的迅速，就像是残雪遇到篝火一样，立马就直接消融了。

    老人轻轻地伸出了左手虚放在空中，嘴角更是在此时跟着微微一笑，然后看着原先那道人影所站着的地方，抬手一挥便将那股阴霾的气息震得烟消云散。

    自己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也开始缓缓的被压了下来，而且还是压的一干二净，完全没有过多的残余。

    老人在此时轻轻地开口，但是声音却是十分的沙哑。

    “每一次都想要动摇我的心境，但是又究竟有哪一次能够成事的？”

    老人重新的做回了摇椅之上，而后将目光重新放回了那客栈之中，嘴角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应该也在刚刚体会到了那种情况了吧？不知道这种考验和打磨放在你的身上又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如果是心有余悸的话，那还真就是不堪大用呢。”

    老人边说着边眯上了眼睛，然后又在此时伸了一个懒腰，极其豪迈的说道：“罢了罢了，既然如今各自都陷入了这种被动的情况之中，那么老夫也就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着出手了，你暂且想怎样就怎样吧，当然如果要是一路防备不嫌累的话，那老夫倒也乐得如此，毕竟能够先消耗消耗精力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