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人间尤冷
如今已经入秋许久，其实过了炎热的夏季，天气清凉下来之后，对于疫病来说，也有了一个相对温和的环境，至少可以说是进入了一个猛增的阶段，这自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青州来讲，可没有多少精力能够应对这样的局面。 不过就连百姓也对官府绝望之极，其实一切的情况都没有继续往坏的地方发展，相反还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至少单方面来讲，算是控制住了，而且还在这些染上疫病的极个例中，有了好几个好转恢复的迹象，这些也是那些大夫全力以赴与阎王抢人的结果。 不论是供那些落难的民众温饱住，而且还得继续建立边关工事，还有那些大夫所要的草药场所，这些都是要钱的地方，青州经略使被扒职之后，让人难以想象这些权柄最后全都落在了一位不起眼的城主身上，这不是净他妈的扯蛋吗？看书喇 可在这片也是没有办法，只要是离朝野远的地界，你就算是满腹的狗屎，只要是肯花钱，那也是能够谋一个不差的官职，这一点可并没有什么瞎说的地方，毕竟这就是如今这里的现状，有句老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的，就算是强龙也压不了地头蛇。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城主倒是有着独到的见解，至少没有大肆的敛财，甚至还放出青州州府内许多的钱财来资助，虽然说还是杯水车薪了，但对于现如今这种水深火热的局面来讲，还是聊胜于无的。 另外令人没有想到的，其实还不止这些事情，对于那些官吏的惩治，甚至都达到了极其严苛的级别，百户纳不足千则斩，千户抽不出权则杀，这个规矩让那些开枝散叶在青州的世家大族都苦不堪言，就连想宰了莫倾城的心都有了，毕竟这他娘的叫什么话嘛，无疑是让一个个世家大族全都跟着伤筋动骨了。 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绝对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些天身高就会守财敛财的人呢？钱可以给，毕竟去而复得也只是多花了一点时间，可放权又散cao的话，可就无异于杀人诛心，抹脖放血了。 可人家哪理你舍不舍得，不舍得掉rou那就只能掉脑袋，这些全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就连这个时候的广长王，都开始屈服于这“yin威”之下。 其实也有不少的聪明人看得明白，这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罢了，搞这么多多此一举的把戏，实在是太恶心人了，不过又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敢不听的话不也是照样没辙？ 聪明人，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少，但是能做到聪明不反被聪明误的就很少了，这就像下棋差不多，也算是一步一步慢慢来。 莫倾城的做法确实太过激进了许多，但其实说到底，这种方法应用在如今青州这块几近无瑕自保的一亩三分地上，还算是更为稳妥折中的方式，甚至说句实在话，也只有莫倾城这位“外乡人”能够办得漂亮。 只不过这也一来也让不少的人都想对着这位莫大人除之而后快，可惜这些人到最后也没能得手，关键还是那位李泰太过高强了，即便是真的与那些雇佣的江湖之人打起来，基本上也都是碾压的局面。 除非能够请来一位气运境差不多的高手，估计才能与他好好地过上几招。 且不说江湖之上究竟有多少的气运境强者，单单是请这么一位高手，就不是一个大家族请得起的，毕竟多的也就是金银珠宝，其实很难使他们为自己卖命，有时候人家的山头，就不是自己能够比得上的了。 莫倾城走在青州玲珑城外的小道上，可以说整个人的精神头十分的好，与前几天相比根本就是两个层别，毕竟与杀了那几个无关紧要的官吏相比，把魏贤扳倒可就是一件大事了。 李泰依然是跟在了他的身后，可以说是态度极其的恭敬，他也明白了皇上为什么会把自己在李老那儿的职任撤下，专门来保护这么一个书生了，自己这段时间是真的被他的手段征服的心服口服。 两人走到了玲珑城外的郊湖边，上边就是前年刚修的水坝，水坝的坝头很宽，这条湖水走势极其汹涌，这下游的暗河更是多达百十来条，使得这座湖其实常年以来都不曾枯竭过，分化出来的支流也能被很好的利用，这也是青州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少干旱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当然要是天公不作美的话，那也是件没有办法的事情，湖水都干了的话，就更不必说什么支流能够躲过一劫了。 只不过今年的光景都还算好，不至于在秋收之后便天公不作美了，但其实这临近收成之际，也是下过了一场大雨，这也导致了今年的收成降了许多，再加上年前陷入这么一副状态当中，其实也让如今的世道更加的不好。 莫倾城把玩着手中的账本，慢悠悠地走在坝道之上，天上的云层相互追赶，其实这画面也让自己显得有些放松，多少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惬意事。 “人走得高了，看的风景好像也不同了，怪不得人都说迈的步子一旦快了，眼界跟着大的同时，好像看人都是低着头的，我都觉得这样多少带点蔑视的意味了。” 莫倾城哈哈一笑，有些感慨地对着一旁的李泰说道，清风跟着徐徐而过，两个人的衣袍都跟着吹向同一个方向，李泰身后的发丝也是随之而起，看起来风度翩翩。 这位前行客，而又在燕州一役上立了大功，大大延缓了玉瓶州打响战火时间的有功之人，此时在莫倾城的身后抱拳郑重道：“大人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没必要有此顾虑，不过有此感慨倒是无妨，也算是时刻提醒自己，毕竟走上弯路的人也不少，就算是太宗求镜，也是万中无一的事情，并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事情。” “于心明鉴己身，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又何必急于一时去感慨这些有的没的？” 莫倾城将手中的那本随身已久的账本握在了手里，而后翻开了第七第八页，又再一次捋了一遍，好似在筛查有什么地方出现纰漏。 李泰见到莫倾城这副模样，又是将双手搂在后脑勺上，对着他笑着说道：“大人，我俩这一路走过来，我都见你翻了不止一次两次了，上边记了那么多的东西，要是我办事可做不来这些。” 莫倾城付之一笑，自然是十分清楚李泰想要表达的意思，可不就是埋怨一下自己现在只能充当一个打手嘛，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意思，比如现在有我在，没有必要这么捋前捋后的，直接一路简单明了地横推过去就好了。 不过这却让莫倾城有些不敢苟同，要知道青州现如今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倾诉，有句话叫做，不在沉默中爆发，也会在沉默之中死去，有时候憋的太久，生气也就没了。 安于现状也有两种意思，褒贬不同之时，自然也就大不一样，青州便是安于现状太久了，这才造就了现如今这种一遇祸事，就全部乱套了的状态。 “所以说你我办事也不尽相同，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该记下来铭记在心的，自然不能马虎应付，虽说我也是人，做不到方方面面都大爱无私，但总归是要尽力做好的。” 李泰轻轻地点了点头，其实说的也有些道理，要不然先前交给自己打理之时，多是觉得有心无力，现如今倒是好了许多，毕竟该拔掉的耳目rou刺，其实也都除了得差不多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不假，但要是说强龙胜不过地头蛇，那还只能说不够强，懂得变势各得其利，才能在根本上把事情办好。 莫倾城轻轻地合上了账本，对着李泰叹了一口气道：“不要觉得太轻松了啊，这盘棋错综复杂的程度，我都怕我下完之后，就连头发都掉没了。” “毕竟从魏贤那边薅过来的毛，也只够百姓刚刚取点暖罢了，只能说是杯水车薪，要说能够完全解决的话，根本就不用指望。” 李泰表情有些复杂：“那就再挑一个下手，反正青州这些人我都做过调查，没有多少好鸟，最安分老实的，罪名列出来都得列一页纸，根本就没有什么清白出身，我们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莫倾城摇了摇头，道：“不要想的太美了，不能动手得太过频繁，否则会出大乱子，还是需要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慢慢来。” 李泰呼了一口气，这种交锋可真是让人心力憔悴啊，又得照顾局面，又得观察别人的布局，早晚脑袋得秃光。 只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莫倾城将账本收进了怀里道：“说句实在话，这世间其实本就无趣，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