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卖蚕过往
他把蚕拉的黑绿色粪倒在一起清理干净，然后抓起桑叶铺在每个簸箕上面，一条条细小白嫩的蚕便争先恐后爬上叶子，低头啃食起来。 养蚕，还是几年前刘星耀为了自己获得经济收入想出来的一个法子。 当时他从莲堂的霞溪小学读完一个学期回来乡下后，没了城市黑网吧的滋润便想着玩别的东西来充实内心。 当时是小学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火力少年王》还在热播，学校突然风靡起玩悠悠球。 看着别的同学都玩得那么高兴，他羡慕得很。可是一个悠悠球要三块五，这对那时的他来说是不小的费用，因为他一天都不见得有一块钱零花。 可他等不了好几天慢慢地攒钱，于是想到一个馊主意。 当时，他回到家，爸爸当时在房间看着抗日神剧。 刘星耀走过去说：“爸，学校要交三块五的本子费。” 刘戎晓当时看得投入，听到儿子的话后便从钱包里抽出五块钱说：“行，拿去吧。”他丝毫没有怀疑真假。 刘星耀当时很开心，因为这五块钱不仅可以买个酷炫rou爆天的悠悠球，多出来的一块五正好够买瓶可乐。 喝好玩好，潇潇洒洒，幸甚至哉！ 可随后的几天他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快乐。 每当他拿起悠悠球玩的时候，都会想到这是自己骗来的，内心便有一种负罪感，渐渐的都没有玩的兴致了。 后来他痛定思过，把悠悠球尘封在自己专门用来收藏的木盒子里引以为戒，日后再不骗钱。 可是自己终归有时还是要用钱怎么办？ 当时刘星耀正好看到书桌上自己刚养的一盒白白嫩嫩的蚕，灵机一动，心想自己可以靠养蚕挣钱！ 成本低、自己会养、关键是真能挣钱！ 养的蚕不仅可以直接生蚕卖给别人，还可以选择卖蚕丝、卖蚕蛹。 刘星耀越想越觉得可行，便敲定了这一主意，并做了长远的计划。 养蚕最主要的是要有充足的桑叶，可刘家村连一棵正经的大桑树都没有，经常还要千里迢迢去别的村子摘。 没有办法，当时刘星耀便花了一整天时间在各个乡间地头寻找到十多颗桑树苗，然后移植在自己家的后院。 他想着等过了几年树长大了，便就可以开始大规模养蚕了。 这两年多来，桑树苗在刘星耀的精心照料下已经能冒出一簇簇鲜嫩偌大的叶子，是时候轮到它们奉献了。 眼前这些蚕正是他今年春季留的蚕卵孵化而成，目测大概有六七千条。 数量多就消耗大，隔三差五他就要为它们献上美食招待，然后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它们逐渐圆润的白花花的身子。 其实在开学前一个星期，刘星耀就住在他爸那里，开始尝试到县城各大广场摆摊卖蚕。 记得当时刘星耀第一天去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独自带个小凳子，提着装满蚕和桑叶的大纸盒子，衣服口袋里塞满了小袋子，然后找了一处空位上开始摆摊，摊位旁边用纸片立了个牌子，上面大字写着： “可爱漂亮的蚕宝宝啦～ 普通蚕0.5元一条，斑马蚕1.5元一条， 每买一条免费送一包桑叶喽！” （斑马蚕，顾名思义便是有类似斑马条纹的蚕，较为稀少。） 刘星耀坐在小凳子上，悠哉悠哉等着客人上门。 没多久，一男一女两个小屁孩发现了刘星耀的摊子，看着一条条白白嫩嫩的虫子很是好奇，便一起蹲过来看。 小女孩转头问自己的哥哥：“哥哥，这些虫是毛毛虫吗？” 这位小哥哥连连摇头：“你说你是不是傻！毛毛虫怎么会身上没有毛呢？” 小女孩撅起嘴，不服气道：“肯定是老板觉得有毛不好看，给它们全部拔光了呗！”她抬头问刘星耀：“是不是呀，老板？” 刘星耀看着这张纯真可爱的脸庞，一时有些语塞。 这时又有个小胖子边吃着冰糖葫芦边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刘星耀摊位上的那些蚕，一脸嘲讽地对这两个小孩说： “屁！你们啥也不懂！这白色的是蛆，我在我哥哥的生物书上看到过！” 那个小男孩发出疑问：“蛆是什么？” 小胖子舔了下冰糖葫芦，准备给他们普及一下生物知识，刘星耀见状，赶快打断：“哎，别！” 他真怕这小胖子说出口毁了自己的生意，连忙说：“这不是蛆，是蚕。喏，你看看这上写的字。”刘星耀指了指牌子。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眉毛忽扇忽扇的：“唔，可我不认识字呀！” ......刘星耀被她的天真无邪打败了。 城里的小孩确实很少见过蚕。很快刘星耀的摊位周边已经聚集了一堆好奇宝宝，身边还带着一群他们的爸爸mama。 刘星耀在旁边一番耐心解释后，一两个胆子大的孩子开始敢用自己白嫩的小手指去触摸正忙着啃叶子的白嫩幼蚕，倒也怡景。 家蚕们也不负刘星耀所望，它们软绵绵的手感、可可爱爱的外貌对这些小孩子具有致命的诱惑，便都吵着闹着要家长掏钱买。 于是第一天下来的收入居然出乎他的预期。除却成本，他净挣一百多！ 要知道这可相当于他半年的零花钱啊！ 他把钱揣牢了放在兜里，又不放心似的时不时拿出来看两下，兴奋的手发抖、心发慌。 当天晚上，他奢侈的去黑网吧玩了两个小时的飞车和植物大战僵尸！ 隔天，刘星耀把之前立的牌子换了，在原来价格基础上每个加了五毛。 …… 这样一连干了六天，直到开学前一天他才回乡下准备上学。 他最后盘算，自己这波cao作挣了一千多块钱！除去买新手机的五百块钱，其实自己还剩下五百多。 对于这剩下的钱，他是绝对不会和他爸坦白的，就怕万一被征用了怎么办？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星辉啊，你这压岁钱由我来保管，省得你不小心丢了。以后你要用和我说就行。” “爸爸，我可以用我的压岁钱买辣条吗？” “买什么辣条，吃这对身体不好！” …… “爸爸，那我可以用我的压岁钱买……” “什么你的压岁钱，你的钱还不都是我给你的。” ...... 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