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生法会谁主宰
转过头来,左水东看向身边的师兄,他问道:“无形师兄,那个青衫儒士你可认得?他也是无为的人?” 无形朝那边看了看,摇摇头道:“我也不认识。” 顿了顿,无形复言道:“东域和南域一样,有许多藩属小门派,看他的样子,许是派来负责记录见闻的吧。” 左水东道:“师兄去过东域?” 无形笑着摆手道:“唉,没去过。门派规定,金丹之后才可以外出游历。” 左水东追问道:“那师兄怎么对外域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无形哈哈一笑道:“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左水东好奇地问道:“师兄的恩师是那一位?” 无形应道:“家师群风。” 左水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师兄的见识如此广博呢。” “哪里哪里。” 左水东转换话题,他憧憬道:“等我结丹了,我一定要游历四域,待看尽秀美山川之后才回山门。” “哈哈哈哈……”无形大笑道:“到那时,等你回来,说不准就是元婴啦。” 沧波门与无为靠的极近,左水东与无形正常聊天,也没刻意回避什么。 这时,站在青衫儒士身旁的一个玉面小生,听到了左水东他们的对话。 玉面小生用手指点了点儒士手上的簿子,老气横秋地说道: “小石,把这个记下来。就说,南域有两个筑基土老冒,要游历全域,二人还说,在几年之间就能破丹成婴了。” 说到此处,玉面小生瞥了左水东二人一眼,又讥讽道: “出门见见世面可以,但是别跑太远了,小心把命弄丢了。小小筑基,金丹都费劲,还大言不惭地说成婴呢,真是笑死个人。” “哈哈哈哈……”此言一出,白袍群中一阵哄笑。 无形的脾气和他师父差不多。 他闻听白袍小生之言,立即火冒三丈,怒道:“我和自家师弟说话,碍着你了……” 无形还待分说,却被左水东扯住了衣袖。 无形转头,疑惑地看向左水东。 左水东知道这位师兄的火爆脾气。说不定吵着吵着他就会动手。在今日这种场合,绝不能如此。 左水东对无形笑了笑,朝着玉面小生的方向,迈了几步。 他拱手道:“我乃南域沧波门弟子,道号无隅,未请教?” 玉面小生拱了拱手,语带傲慢道:“无为自然道宗,董俊。” 顿了顿,左水东笑眯眯地说道:“无为自然道宗地处东域,今日不远万里来我南域观礼,你是客,我为主,送君一首小诗,聊表心意。” 言罢,左水东也不管董俊的反应,自顾吟道: “千里相逢春草生, 飞梭无木带人乘。 祖母膝下无儿女, 白狗赠予东边人。” 董俊讥笑道:“什么破诗。” 他知道左水东藏着坏,说归说,心中开始细细品味起这首诗来。 这边董俊还在咀嚼着诗文,那边青衫儒士却是捧腹大笑了起来。 董俊疑惑地问道:“小石你笑什么?” “没什么。” 董俊感觉不对,他上前瞪着儒士道:“说!” “是你让我说的哦。” “说,别婆婆mama的。” 儒士附耳低语道:“他骂你是猪。” 董俊还有点不太相信,遂问道:“怎么讲?” 儒士开始拆解诗文…… “第一句,‘千’与‘里’相叠,再加个‘艹’头,就是‘董’; 第二句,梭去‘木’加个‘亻’旁,即为‘俊’; 第三句,祖母又称‘奶奶’,去掉‘女’,即为‘乃’; 第四句,西为白,西又在左边,狗为‘犭’;东边在右,人为‘者’,‘赠予’意为合在一起,左犭右者,则是‘猪’。 连在一起,就是董俊乃猪。” 董俊听了儒士的一番话,对着左水东重重一“哼”。 他戟指左水东道:“你敢骂我。” 左水东一脸无辜地拱手道:“董兄,何出此言? 我一番好意,赠你一首小诗,是不是你那位朋友会错了意,故意挑拨我们。” 董俊也不接左水东的话,他看向青衫儒士道:“小石,下面看你的了,这口恶气你必须帮我出了。” 青衫儒士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收了笔、簿,踏步上前,对着左水东作揖道:“在下东域小说门石良,得罪了。” 说完,石良也是不管左水东,他摇头晃脑地吟道: “无隅无隅,音似乌鱼。 南离炎火,烤成死鱼。 幸在沧波,有水才活。 谨言慎行,勿要东进。 为兄赠言,心中常念。” “好!”石良吟罢,一众白袍弟子齐声叫好。 董俊一扫阴霾,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说得好!” 无形和一众沧波弟子听了都十分愤怒,无形大怒道:“欺人太甚。” 左水东看向自己的同门,他笑着摆手,以示稍安勿躁。 广场之上,左水东神情平静,一点不恼。既然对方明着来,那下面也就不用客气了。 左水东看了看颇为得意的石良、董俊二人,他背过身来,抬头望天,悠悠吟道: “幕府洞天仙乡, 天高云淡花香, 白豕青犬散养。” 吟到此处,左水东转身看向二人,不急不缓地复吟道: “回眸凝望,殿前哼哼汪汪。” 吟罢,左水东皱着眉、摇着头,自我否决道:“不好。不好。” 此时此刻,左水东右手握拳,轻抵着下颌作沉思状。他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又自顾吟道: “幕府洞天仙乡, 青山绿水花香, 白豕青犬董良。 无主散养, 只会哼哼汪汪。” “好!”左水东吟完,沧波门弟子一片欢呼。 左水东来到二人面前,拱手道:“两支小令,也不知道哪首更好,平仄押韵是否恰当,请石兄教我。”说完,左水东躬身一礼。 之前,董俊听了左水东的两支小令,就已经气得要炸,此时看见左水东如此神态,更加火冒三丈。 他无言反驳,也知道在今天这种场合之下,不能真撕破了脸皮不管不顾。 于是,董俊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袖袍,转身就走。 董俊“哼”得无心,但是听者有意。左水东玩味地看了看他。 这时,左水东身后一众沧波弟子又是一阵哄笑。有人开口吟道:“只会哼哼汪汪。” 合不合仄,押不押韵其实都不重要,关键是意思是否表达清楚。 石良脸上的表情要好很多,不管他内心如何,面上却是不显。 左水东的话不好接,石良作揖回礼道:“无隅兄大才,小弟不及。” 左水东笑道:“文字游戏,搏君一笑,切莫挂怀。” 石良回道:“之前言语冲撞,还请无隅兄见谅。” 左水东哈哈一笑道:“常言‘不打不相识’,咱们这算不算‘不聊不相识’啊。” 石良一笑,“无隅兄说得是。” 左水东摆摆手道:“我境界低,年岁小,不管从那个方面看,我都是弟,还请石兄切莫称我为‘兄’了。” 石良笑着点头,改口道:“水东兄弟不到双十之龄即已筑基,称得上是天纵之才了。” 左水东摇摇头道:“不敢不敢。惟宁大陆,人杰地灵,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怎好遑论‘天才’。 按你朋友董俊的口气来说,就是‘笑死个人’。” 石良脸色略微严肃道:“不然。放眼整个惟宁大陆,只论筑基年龄,水东兄弟绝对当得上天才之名。” 左水东疑惑道:“放眼惟宁?石兄是不是说得太大了。” 左水东的意思是,你石良也不过才筑基境,见识有限,怎可妄论整陆精英。 石良明白左水东的意思,他正色道:“我小说门是专门收集新闻资讯的门派,对惟宁大陆的事,还是知之甚详的。 水东兄弟有空可以看看《惟宁杂闻》。” 左水东点头应道:“好。” 两人正谈话间,只听远方石磬清响,法会就要开始了。 随即,两人停止交谈,各自归队,整肃端礼。 ………… 本次法会只是简单的许愿、还愿法会,凡俗世界只做一天。 而修真界对此又作简化,只几个时辰就好。 如果是罗天大醮法会,那就要做满七七四十九天了。
太乙真宗掌教——南瑞真师,领着众人来到了月台之上。 只见他中年面容,头戴玉冠,身穿一袭紫色道袍。 道袍之上用金线绣着日月星辰的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道袍紫光玄玄,煜煜生辉。 南瑞真师祭出了一个碧色圆珠,他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元始开化,诸天齐明,身乘太虚,上升玉庭……” 念完,圆珠消失,随即此方天地场景一换,连带着广场众人,来到了一座巨殿之前。 巨殿由巨大的岩石堆砌而成。约六七十丈高。 殿中供奉着道祖神像。殿前有一个巨大石炉,此刻炉中之火正焰焰升腾,光照四野。 巨殿四周一片荒凉,全都是遗留下来的石柱础、石基座,除此而外,再无其他。身周众景整体给人以古旧沧桑,破败不堪之感。 此处乃太乙真宗创派之地。 这里曾经发生过数次大战,当时太乙差点就要被灭派。 不过,到最后坚持下来的还是太乙。 这里见证了一个小小门派一步一步壮大,直到成为现今的南域霸主。这里就是太乙人的圣地。 左水东身处此地,心中虔诚。他看着脚下的石板,经岁月侵蚀已经是坑洼不平。 旁边还有一块断碑,石碑上字迹已模糊不清。 面对此情此景,不禁让左水东心中唏嘘感叹。 流程依循旧例,开坛、荡秽、扬幡、天地表…… 法会甚是精简,几个时辰之后,场景再次一换,全部人员又回到了会昙殿前。 大家回到了会昙峰,每一个人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之上,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动过,仿佛就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般,甚为奇妙。 左水东站在广场之上,看着脚下平整的石板,心中暗道:“大修之能出神入化,真是超乎想象啊。 这一趟法会之行,诸般见识真是大看眼界……” 左水东暗暗计划,“金丹境之后,一定要游历全陆,看尽惟宁的绿水青山。” ………… 会昙殿中,高台之上,南瑞真师趺坐于蒲团之上。 大殿两侧,众人按尊卑排序,依规而坐。 各派掌门、领队坐在前列,其随从人员则坐于身后。 正是: 大殿宽敞辉煌, 蒲团每人一张, 众修静坐其上, 等待正戏开场…… ………… 此刻大殿之中,整个南域的大修士俱都在场,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之前解决了几个小小争端,群耀看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向着高台恭敬施礼道: “禀掌教真师,近些年来,三茅宫弟子多次sao扰我沧波门矿区,打伤我派弟子,破坏挖矿力士。我派与三茅宫交涉无果,还请真师圣裁。” 南瑞看了看坐于堂下的成贤,平静道:“成贤,可有此事?” 一个身穿青绿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见真师问话,遂站起身来。 此人正是三茅宫宫主成贤道人。 成贤对着高台躬身稽首道:“回掌教的话,确有此事。” 稍稍一顿,成贤复言道:“都是一些不服管教的弟子所为,属个人行为。 我知此事之后,已将这些涉事弟子严加惩处了。” 群耀闻言,质问道:“道友说弟子已经处罚,那为什么又接二连三地来侵扰我矿区呢?” 成贤看向群耀,笑了笑。 他又对着高台作礼道:“门下弟子多次出宫侵扰灵矿,实有内情。” 南瑞淡淡道:“何故?” 成贤应道:“灵矿与我三茅宫靠得极近,一些弟子下山游历之时,曾到过灵矿。 他们见识有限,心中好奇,欲往内里一观。 可是沧波门人,不念同域之情谊,态度强硬,坚决不让进。弟子们血气方刚那受得了如此态度。 争吵了几句之后,与他们发生了打斗。沧波门仗着人多,下手又狠,打伤了我宫中不少弟子。 弟子们回宫之后,也没敢将此等丑事报于师门,只是在私下里谈论了一番,诉诉苦、解解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