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乡村野趣

    房间开着灯，黎大华在灯下打开墨汁瓶，在小碟子里倒上一些，用毛笔在里面轻轻压了压，等笔尖的狼毫都沾上了墨汁，提笔在一旁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和’字。

    放下笔，黎大华看着迎着灯光飞舞的白色灯娥。它们只要夜晚来临，就会循着灯火赶过来，在电灯的玻璃罩外面萦绕不休。它们不知道自己这样是永远都飞不进去的吗？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的这样劳累，是一种什么精神在支撑着它们呢？如果把灯光换成篝火，它们的努力只会换来的是灭顶之灾。这些，它们都知道吗？为什么，一代又一代的灯娥去这样飞蛾扑火，它们是为了追寻什么样的真理呢？

    黎大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寂寞使他陷入了一种否定与自我否定的思想怪圈。

    直到院门一声脆响，黎大强风风火火跑进来，对着黎大华讲：“华子，你看到街上小亮他们帮四子出头，找甘军麻烦没有？听说都打到派出所去了。场面十分火爆！”

    黎大华听强哥这夸张得没边的话，还好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事，不然，还真以为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街上那些堪比常山赵子龙的神话传说，不会都是这样来的吧？

    强哥的回家冲淡了某人伤春悲秋的颓废情怀，听说他还没有吃饭，某人有些内疚把一个天真的强哥同学带进了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决定破例为强哥煮一顿宵夜。

    拿出手电筒找一个塑料袋带上，出门寻找食材去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带着东西回来。强哥同学还在洗澡，宵夜就端上桌了。

    原来，黎大华出去寻找的是知了。晚上河边小树林里，成群结队的知了从泥土洞里出来，爬上树梢。手电筒一照就是一大片，趁它还在树干上的时候，一手抓住放进准备好的袋子里，简直轻松的不要不要的。抓满了一盘就收手回来，先把知了用淡盐水泡一下，再像洗小龙虾一样清洗一遍，倒进开水锅里煮个2，3分钟后捞出控干水分。再在锅里倒油，小火煎制，4，5分钟后知了焦黄就可以盛出，再像炒完花生米一样撒上盐就行了。也有人直接油炸，简单粗暴，反正一个目的。

    强哥洗完澡出来，堂屋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盘脆皮油炸知了猴了。都没有见过这个东西能吃的强哥同学有些不敢下筷子，我们的厨师先出手了，一筷子下去夹上一个丢嘴里，就卡兹卡兹吃起来。皱着眉头看黎大华吃完一个，感觉还蛮香的。黎大强还有一些犹犹豫豫，身后伸出一只大手，伸进碗里就捏了一只丢进嘴里，也是咔滋咔滋吃的有滋有味起来。黎爸从厂里下班回家了，看到两儿子居然在研究他们小时候的吃食，兴致之下也是拿一个尝一尝。不吃不知道，一吃放不下。抽出黎大华手里的筷子，飞快在盘子里寻找目标起来。强哥本来还不敢下口，现在看到来了竞争对手和自己抢食，也不再犹豫，直接夹嘴里吃了起来。还别说，还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外皮酥脆，一点不柴，还很香。吃了一个就忍不住筷子又伸出去了。最后，又在黎大华送来的辣椒粉的激情共振之下，强哥和黎爸两人把一盘知了吃的一个不剩，结果，又费了几碗茶水。

    吃跑喝足的两人，歪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聊着知了的美味。黎大华又讲到蚂蚱也好吃，还一样有丰富的蛋白质，强哥一个咕噜站起来，拿起抄网立时就想出去寻找了来再做一顿。被黎大华阻止，好东西要学会细水长流，不能一次就吃伤了，这样才能有味道。

    一夜再无话，天光大亮，躺在床上的黎大华听到窗外有一些淅淅沥沥的声音。拉开帘子，窗外正在下着小雨。前些天燥热的天气也清凉了许多，空气也湿润了起来。院子里丝瓜藤上的叶子被雨水打得一闪一闪的，好像和一个老朋友在窃窃私语。一阵风吹过，叶子剧烈摇摆起来，又好像在调戏这久违的水滴。不经意的，黎大华看见了嫩绿的叶子之间，星点的黄色花骨朵，这院子马上就将迎来一个丰收的时刻。

    雨渐渐变大，在院子里的地上汇成小溪，向着院门流向小河。黎大强同学有些着急，他今天还要去书店顶班，那边一个同事约好了今天和新介绍的女朋友见面。我们热情的强哥同学自告奋勇接下了他上班的工作，让小伙有充裕的时间谈情说爱。须不知道，我们强哥的爱情就是这样埋葬在了这夏日的风里。可怜人家姑娘都不知道，爱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暗恋是一种罪过，挠得人不腥不sao。

    黎大华找出家里有些破旧的雨衣穿上，出门买回来早点。今天市场里虽然依旧热闹，但人们好像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等着打包的时间里，远处，近处间或一两声说话，叫卖的声音高出一些，才又让他找回些以往的感觉。强哥对今天的早餐不是很满意，挑着里面的韭菜盒子说炸的太老了，有些咬不动，一会又说豆浆加了水，寡淡，糖也不够。黎大华生气了，这不要脸的家伙，吃的早餐一分钱都不掏，还嫌弃这和那的。把身上还没有脱下的旧雨衣一抖，问强哥是不是看上自己的雨衣了，想就给他。见自己的企图被黎大华看穿，平时脸厚无比的强哥不好意思了，讪笑着说，就是今天的早点确实不好吃，就一头扎进细雨里跑远了。听到黎大华叫他带伞的话音，还向身后摆了摆手。

    收拾好桌子，想到大姐明天放假回家，在学校又苦熬半个月的生活，黎大华觉得要弄点东西给她补补。虽然黎箐箐的生活在黎家不算什么，但是比起她有些同学来，已经是好上太多了。听她说过，有的同学现在还在从家里带米去学校换饭票，平时都舍不得在食堂打个菜，就是自己带的咸菜将就着一顿。想到曾经有一个老师说他们读书那时候，一个豆瓣酱都要分两片，做四次吃。黎大华以前只是佩服老师牙齿的精准，现在经历了人世间才懂得里面的艰辛。

    趁着雨下的温柔，带上铁锹，拧几个竹毫子就出发。毫子是一种竹制捕鱼笼子，在河滩树林里挖一些蚯蚓或是在小河里捞一些田螺敲碎，分别装进毫子里，一个捕鱼神器就准备就绪。找一些正在上水的小河沟，把毫子埋在上水地方的水草之下，再挖几块泥土固定住，一个陷阱就做成了。上水口是鱼虾的必经之处，有了蚯蚓的引诱，一个晚上基本不会空军。几个鱼笼下完，已经到大中午了。这种鱼笼一般都是傍晚才下，因为晚上才是鱼虾的活动高峰时间，下早了诱饵到晚上就不新鲜了，捕鱼效果会大打折扣。黎大华也不想做专业的渔翁，只要有鱼就好，不纠结鱼获的多少。

    既然下到了河里，水草里面掩映的一手长还未长开的嫩荷叶，粉色花瓣的荷花，不到一指长的茭白，两角尖尖还软的不扎手的菱角都是黎大华的目标。满满收获了一大篮子，才罢休。

    回到家里，嫩荷叶先在锅里焯水一下，捞出切成细丝，打入鸡蛋，烙成蛋饼，就是一个菜，清香爽嫩，吃到嘴里，鼻腔都充斥着一股荷叶的青香。

    荷花瓣掰下来，清水洗净，裹上面粉，油锅里走上一遭，就是可令仙子都动容的一道佳肴了。在天庭看着歌舞，吃着中式的薯片，你想，你细想。。。

    茭白一个清炒就是最好的安排了，不需要再多的繁琐cao作，那都是对它的亵渎。

    菱角剥出来清炒，或是配上五花rou红烧都是饭桌上一道硬菜，大人小孩都喜欢。

    如果再加上一条鱼和一瓶白葡萄酒，那就是三星米其林厨房都比不上的一顿宴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