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早作废的救命索
许四夫人急急忙忙赶到丁府时,丁府的门子们恭敬有礼迎上来,只是许家的下人们觉得有点古怪,丁府的门子好像早知他们会来,只是感觉杜府下人的态度有些不太一样啊? 可具体如何不同,他们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怪怪的! 许家下人不知,杜府门子们已经接到总管通知,以后就把许家人当普通客人看待,他们对待外人客气有礼,但是疏离,以前拿许家人当亲戚看,是热呵亲切,与现在的客气自然有差。 许四夫人却完全没感觉,她在女儿、丫鬟的扶持下,急匆匆的跟着丁府的管事媳妇往内走,只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太对。 “喂,你要带我们上那儿去?喂!叫你哪!”许姑娘气急败坏的喊着领路的管事媳妇。 许四夫人虽觉得女儿口气不好,但因知道女儿心情很不好,所以也就由着她,反正只是个下人,由着女儿发发火也好让她消消气。 那管事媳妇停下脚,回头朝许四夫人福了福,“适才见夫人赶得急,没得及跟您说一声,我们老夫人知道您来,特命奴婢领您去见她。” “不,不,不必了!不必了!”许四夫人一听心头猛地一跳,危颤颤的露出怆惶的笑拒绝道,“我就找我们家姑太太说几句话,就不去打扰老夫人了!” “您也太客气了!我们老夫人啊!这些天心情不好的紧,我们就盼着有人能上门跟她多聊聊,开解开解,唉!您不晓得,我们老夫人那天带着一票老姐妹回娘家,本是想显摆一下的,谁让我们表姑奶奶夫妻两,那手丹青就连外邦人也说好的。” 边说边引着许四夫人她们往前走,“可谁晓得显摆不成,反受了惊吓!”管事媳妇看了许四夫人一眼。见她神色不安,笑容更盛,许姑娘却冷哼一声,她年纪小。自打进京后,就一直听人说起范安阳和杜云寻,她没见过杜云寻,可她认识范安阳。 在家就常听她娘和小姑母说起她,丁三夫人自然不会跟自家嫂子说范安阳好话。姑嫂两一逮着机会就把范安阳贬得一文不值,因此被宠坏的许姑娘对范安阳印象很差,尤其是在看到本人后,让自认天生丽质相貌出众的小姑娘备受打击。 范安阳不只长得比她好,丈夫待她更好,想当初老鲁王想招他做孙女婿,都被他一口给回绝了,这叫多少已婚少妇暗暗羡慕又嫉妒,又让多少待嫁闺女恨不得自己也能嫁个像杜云寻这样的丈夫。 初进京时,许姑娘还小。但常常听嫂子和jiejie们又羡又妒的说起此事,当她年纪渐长,身边往来的手帕交们开始议亲,不少小姑娘就把杜云寻当年拒婚鲁王一事拿来说,知道她姑母嫁到范安阳外祖家,大伙儿纷纷缠着她,想要知道范安阳她们的近况,或者可以跟她去杜府做客等等。 许姑娘初时还挺得意的,因为如此她在小伙伴间很受欢迎。 只是日子一长,反来覆去就只有那几件旧闻可说。又不能带她们上杜府做客,认识范安阳,渐渐的被关注的光环褪去,原本巴结她的人对她淡如水。让许姑娘很不能适应,便是因此,她才会如此注意外表,深恐被人瞧不起。 今日她一再受到打击和挫折,又遭逢家变,故听到那媳妇说起范安阳的种种。便忍不住嗤笑起来,许四夫人尴尬的扯了女儿一下,许姑娘气性大的甩开她的手,还气冲冲的冲她娘低吼,“怎么?我连笑一声都不行啊?” 行啊!怎么不行?可她们这会儿是上门求助的,她这样当着人家家的下人嗤笑人家主子引以为傲的外孙女,万一把人惹火了,不肯帮她们的忙,怎么办呢? 许四夫人这会极其后悔,怎么就没好生教导女儿一些道理,让她在这个要低声下气求人帮助的当口,还不识时务的做出这种举动来。 管事媳妇却是笑眯眯的给她们母女递了台阶,“许夫人也别急着骂许姑娘了,想来是因为家里出了事,许姑娘才会心情不好吧!是奴婢的错,不该惹许姑娘不喜。” “哼!算你识相。”许姑娘抿着嘴哼的一声道,管事媳妇态度依然很温和,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但许四夫人却很敏感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 管事媳妇领着她们走在抄手游廊里,因游廊两侧挡雨的木帘都拉下来了,她们走在游廊里,虽看不到外头的景色,但也不会被雨水打湿衣服,许四夫人来过丁府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忍不住好奇问了句。 管事媳妇却是笑而不答。 许姑娘来的次数比她娘还少,当然也没见过,见管事媳妇不回答她娘的问题,她便嘲讽的道,“娘啊!您就别问了吧?这东西我在郡王府里看过,说不定她们也是同郡王府学的呢!” 许四夫人直觉不是,但人家不回答她,对她女儿的话也不反驳,她自然是不好再问下去。 其实这木帘是范安阳设计的,丁府在湖州的老宅是第一个实验品,以前不是没人这么做过,但费木材,又占地方,还重,游廊时时有人进出,万一因为太重掉下来砸到人可就不好。 结果范安阳让人做成木帘,像后世百叶窗的形式,如此木料就不能太厚重,才能调方向,好阻隔雨水往里头掉,因为轻,就算掉下来砸到人,也不会伤得太重。 丁老夫人进京后,便让人把这套搬来用,平日无雨无雪就卷起来,因此许四夫人来了好些回也不曾见。 来到正院,远远的就听到笑声,不是说丁老夫人心情不好?那她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许四夫人母女不喜的看着管事媳妇,等她解释,管事媳妇视而不见,笑着朝她们示意,“二位请。” 许四夫人憋着气昂首走进正房,许姑娘朝管事媳妇重重的哼了一声,才跟着她娘进屋去。 她们母女一消失在雪青织锦喜鹊登枝铺绵门帘后,就有仆妇掩嘴笑着靠上来,“许四老爷不是都被捋了官职,下了大理寺大牢,怎么这对母女还这般趾高气昂的作派?” “甭说啦!她们母女要真是脑子清楚的,又怎么会怂恿三夫人算计六表姑奶奶?” “也是。”
屋里头,丁老夫人看到许四夫人进来,就收了笑意,“许四夫人来啦!坐吧!” 许四夫人以为丁老夫人是为了拿捏丁三夫人,所以故意让人引自己过来,为的是敲打自己和丁三夫人,因为她上门来探望丁三夫人,从来没到丁老夫人这里请安过。 不料,人家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那不争气的老三媳妇,被我罚去祠堂念经,给一家老小祈福去了,怕许四夫人去扑了空,所以才让管事媳妇去领你们过来。” 早不去,晚不去,这个关口罚她去祠堂念经祈福?是故意的?算准了她们今天会上门来?不,不,不,这么可能?朝廷又不是他们丁家开的,他们怎么会知道老爷今日会被抓,被捋了官? 丁老夫人可没那个精神应付她们母女,在许姑娘又要不管不顾的叫嚷起来前,道,“许四老爷的事,我们家帮不上忙,也没那个本事帮,还请许四夫人谅解,就算是亲戚,也是有些事情帮不上忙的。” “不,不,不,老夫人,您别这么说,只要您肯,让亲家大老爷和亲家相爷说个情,就能的,就能把我家老爷捞出来的,一定成的,不然,不然我就让我家老爷说,是相爷和亲家大老爷授意他做的。”说到最后,许四夫人已然面露厉色语带要挟了! “您若不怕我家老爷抖出丁府那桩密事,您就尽管撒手不管我家老爷。”许四夫人冷笑看着丁老夫人道。 丁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眯着眼打量着许四夫人,敢情这家子早就盘算好了,只要许四老爷出事,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杜相和丁大老爷头上? 丁府密事?除了丁筱清还有什么密事?不过就是受人之托,代恩人扶养其孤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真的丁筱清已然入祖坟,假丁筱清也已远嫁东靖为人妇,就算许家真把这事说出去,也不会对丁大老爷的仕途有什么影响。 “许四夫人说的可是我那十三孙女的事?”丁老夫人轻轻笑了,“那算什么密事啊?你以为皇上在重用我儿之前,不曾查过他的事吗?”当年要隐瞒世人的,从来就不是丁家,而是红杏出墙生女的楚秀宁,如今楚秀宁早就死了!谁还会在乎这件事呢? 再说,楚秀宁生前已和离,被废为庶人,名声更是坏得不能再坏,当初要瞒着人的理由早不覆存在,拿这件事来要挟丁家?丁老夫人觉得许四夫人的脑子真的不太好使啊! 一旁的暖阁里,丁三夫人整个人萎靡不振缩在黑檀官帽椅中,丁大夫人和丁四夫人陪在她身边,看她脸色灰败,不禁叹了口气,这件密事肯定是丁三夫人跟她嫂子说的,只不过她们两个的眼界不高,自以为拿捏到了丁府的把柄,便一直留着好做为最后救命绳索,却不知时局的变迁,人事的变化,这个所谓的把柄早就失去了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