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迢迢 六
范安阳皱着眉头问，“这事怎么之前没听你娘说？” 小念念苦笑，她能说她娘忘了吗？呵呵，“您也知道，我娘那会儿怀着孩子呢！忙着安胎还来不及，家书上也就没提这事，后来生完孩子，又忙东忙西的……” 范安阳笑了笑，生完孩子之后，确实很忙，她也是如此，前一刻还记得的事，儿子一哭闹，她立刻就给抛到九宵云外去了，等到把孩子安抚好，之前想到的事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事非同小可！若让那厨娘得逞，很可能是一尸两命的憾事，怎么可以忘记呢？ 小念念不晓得，其实王进苑并没有忘记这事，只是她和杜云启决定报喜不报忧，这事杜云启自己处理，就不必跟家里说了，省得他们白担心。 王进苑还不知小念念说漏了嘴，等到范安阳说起此事时，她愣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跟你们说，只是，这事，相公都处理好了嘛！再说，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生完孩子了吗？再提这事只是让你们白担心罢了！”王进苑坑坑巴巴的说完，见范安阳冷哼一声，伸手来拧她脸颊，她动都不敢动的任她施为。 范安阳自然不会真拧了她，只是做做样子，“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可不许再瞒着人了！” “知道，知道！”王进苑呵笑，放下心来，范安阳便与她商量，“虽说是在孝期，不过也不能让小念念总是关在家里，等到出孝，她也该要及笄了。” 王进苑点头，“我知道，我也在愁这事，家里守着孝，不好举宴，还是先让她跟家里亲戚的姐妹们往来？她的孝期短。等她出孝，就由她的小姐妹带着她出门赴宴。” 范安阳笑，“看来你已经想过这事了！”不然也不会自己一提，她就说得出这些话来。 “那是当然。前几年我们在任上，她在京里本就没什么合得来的小姐妹，现在回京，又在孝期，再不赶紧结识几个谈得来的小姐妹。日后出阁，在社交场合上，连个相帮的姐妹都没有。＂ 砚香端茶来，范安阳接过茶抿了一口，才道，“安表姐和乐表姐家都有和她年龄相近的小姑娘。” 范家和丁家也有，只是年纪都比小念念小几岁，丁筱安姐妹的女儿也比小念念小，但她们婆家有年纪和小念念相彷的小姑娘，当然高家也有。就看高大夫人愿不愿意让小念念跟高家其他几房的姐妹亲近了！ “对了，相公说，你三哥这两年表现不错，大概今年会被调进京来吧！” 范安松？ 范安阳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大哥怎么知道？” “相公回京时，遇上你三哥的上峰，他们还坐同一艘船进京。” “我三哥的上峰怎么会在跟大哥同行？”杜云启是有事耽搁，才会这时返京，回京述职的官员大概还要晚半个月到一个月才回到京。 王进苑低头在食盒里挑了块糖糕，咬了一口咽下。才道，“谁晓得啊！” 杜云启只跟她说，在路上遇到了范安松的上峰，却没跟她说旁的。范安阳倒是从杜云寻那里知道一些，看王进苑那样子，应该是不晓得，她三哥那位上峰的女儿们看上了杜云启吧？ 想了下，她决是还是别跟王进苑说，免得她多心想太多。 是夜。小四和小煦叔侄两用过饭，就手牵手去找小宝玩了，常苑里静悄悄的，杜云寻从外头回来，看到亮着灯的屋子，心里忽然有种暖暖的感觉。 “怎么这么安静？” “四少爷带二公子去找大公子和三公子玩了。”院里侍候的丫鬟忙回答。 杜云寻点头举步往正房去，屋里倒是很热闹，几个丫头正闹着砚香，砚香的好日子就在年底，她没有外嫁，选的是杜云寻身边的一个管事，成亲后，她还要回来范安阳身边做事，她的丈夫则被派去杜云寻新置的一家珠宝楼做事。 所以几个丫鬟围着她，管她叫掌柜太太，饶是砚香向来大方，也禁不住她们这样子闹，只见她红了脸朝范安阳求救。 “你看我做啥！她们闹你，是要跟你讨杯喜酒喝，你就大方应了她们，不就得了？” “二少奶奶！” 坐在门边的丫鬟原本笑得开心，忽然看到杜云寻进屋来，不禁愣了下，然后慌忙起身请安。 屋里一静，杜云寻等她们请了安一一退下了，才问老婆：“今天可还舒坦，肚子里的小家伙安不安份？” “还好，你今儿不是要陪祖父他们吃饭？”范安阳要起身为他更衣，被他拦下，“我自个儿来就好，你坐好别动。” “哪就这么金贵了，连动都不让动？”范安阳娇嗔，还是起身随他走进内室，杜云寻也不拦她，只是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榻上，才自已走到屏风后去更衣，换下青莲长袍，穿上件月白道袍，边系腰带边问，“刚刚在闹什么？” “哦，砚香要出嫁了，她们几个在闹她。” 杜云寻点点头，坐到她身边才说：“记得我跟你说过，大哥和你三哥的上峰同船回京吧？” “记得，怎么了吗？”伸手倒了杯茶给丈夫，顺手拿了银铫子挑亮身边枝形灯的一个烛台。 “那人姓张，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竟然请了人上门来说亲。”杜云寻笑道。 “说亲？谁？”范安阳错愕的问。 杜云寻放下茶盏，拿了本书过来翻着，“大哥啊！” “他不是想把女儿嫁过来做妾吧？”范安阳问。 冷哼一声，“他是想把女儿嫁过来做妻的，也不知他打那儿得来的消息，以为大哥丧偶，真是！” 消息不灵通也就算了，搞不清楚状况上门来说亲的大人也是个胡涂虫。 “那他们现在知道了？” “嗯！”杜云寻笑着摇头道，“你道那张大人为何连底都没摸清，就急着上门说亲？” 范安阳没好气的瞪他，“我要知道就神了！” 也是，杜云寻失笑，“张大人虽没被牵扯进那桩贩卖人口的案件里，但他岳父、父亲都被牵连进去，丢了官，他今年要返京述职，便想着提前进京，为两位老人家做点事，不巧让他在路上遇到大哥。” 杜云启虽只是七品官，但好歹是杜相的嫡长孙，若是能攀上杜家，就算救不了两位老人家，但好歹他的前途就有人帮衬了！再说他对自家几个女儿的美貌很有信心，这一路他就给女儿们制造了不少机会，好让她们能接近杜云启。 据他那八女儿所说，杜云启对她可是颇有好感哪！只是四女儿也这样说，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八女儿是嫡出，但年龄小了一点，四女儿与杜云启年纪接近些，但四女儿是庶出！ 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抉择，若选四女儿嫁过去，怕人家不要庶女做嫡长孙媳，若挑八女儿，还没长开的她，可讨好得了丈夫？而且他和妻子也担心，八女儿可应付得来继子女们。 人都是贪心的，原本是想攀上杜家，能帮他父亲和岳父说几句好话就好，后来就想，既然攀上了杜相，最后女儿进门后，能把丈夫整个拿捏住，让女婿在杜相跟前说好话，帮忙提携自己任京官就好！ 等他与妻子和爱妾说了自己的打算后，他的心思就更大了！ 不止想要调进京任京官，更想要再上层楼，最好能进六部任侍郎。 “倒还蛮有孝心的。”范安阳评道。 “可惜脑子不清楚，大哥都再娶几年了，他们却还以为高氏大嫂过世后，大哥就一直单身到现在。”杜云寻对那位张大人消息如此闭塞，感到惊讶不已。 而杜云启这厢，则是吩咐众人不得对大少奶奶说起此事。 却说那张大人得知杜云启早已续弦，而且人家继室才生了个儿子，不禁大失所望，张家几个姐妹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失落不已。 张四娘懊恼不已，之前张大郎一何姓同僚，曾向她爹提亲，可是她想着，自己与杜云启年纪相近，也许杜云启会不在意自己是庶出的身份，娶自己做继妻也不一定，她姨娘对女儿自信满满，便让她爹回绝了对方。 现在闹出个大乌龙，原来杜云启不是还没娶继室，而是早就让继室带着儿女先行返京，所以他回京时，才会孤身一人。 她姨娘悔之不已，想回头让女儿嫁去何家，才从张大郎口中得知，人家被拒后，就向另一同僚求亲，两家已在日前交换了庚帖，开春就要择期完婚了！ 大概也没人会想到，张家姐妹几个，就因为杜云启没有带着家眷，就以为他还没续弦。 张夫人气恼小女儿不懂事，但更恼四娘这个庶女，认定若不是她，八娘不会闹着要嫁杜云启，毕竟年纪相差这么多，她觉得四娘若不闹，八娘根本不会想嫁杜云启。 她可是早就同娘家嫂子说好了，要把小女儿嫁给娘家侄儿的，虽然她爹这次被罢了官，还下了狱，但她兄弟们都安然无恙啊！她相信只要兄弟们和侄子们争气，迟早能把她爹给捞回来的，根本就不必借助女婿家。 王进苑并不知这些事，她除了帮范安阳打理家务，边接待上门的宾客，不时还带小念念回娘家，至于其他亲戚，还是等小念念出孝后，再由她娘家的嫂子、弟媳们带她去走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