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她赢了,终于握住了那一颗真心!
裴初被她闪躲的动作,刺得有些莫名心疼。 喉间跟着一梗,黯然苦笑。 “为什么躲?你……现在也开始害怕我了?” 撑在长椅一侧的漂亮手指,骨节捏的有些泛白。 裴初的情绪,一下子跌落谷底!! 阮乔怔了怔,睫毛忽闪两下,咳嗽着低声。 “我不怕……但是,你好难闻。” 裴初:“什、什么?” 阮乔抓起一块毛毯挡住鼻尖,眉头蹙的更紧。 “血腥气,难闻……” 裴初低头,看到自己染血的手,沉默两秒。 倏然,无声轻笑。 笼罩在眸底的阴霾,尽数驱散。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她并不是在躲他,也不怕他。 裴初说:“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向浴室,又很快出来。 双手洗的干干净净,脸上也被清水冲洗过,额前碎发被打湿,清澈水珠顺着下颔一直往下滴。 裴初在阮乔面前坐下,微笑的朝她凑近。 “你闻闻……还有那种味道吗?” 阮乔眼帘垂下,看到模糊的轮廓靠近。 扑面而来的,是干净清冽的气息,混着微润的水汽。 她摇摇头,“没有了。” 裴初笑意更盛,又朝阮乔坐近了一些。 阮乔问:“裴新月,怎么样了?” 裴初神色陡然变阴郁:“她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阮乔说:“你这么做,不怕外公追究吗?” 裴初握住阮乔的一只手,漫不经心的说:“她做出那种事的时候,爷爷就已经很生她的气了。况且,我都已经吩咐好温斯特了,爷爷不会多问的。” “哦。” 阮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再细问。 这句话之后。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陷入长久的沉默。 阮乔乖巧垂着眼帘,视线没有焦距的落在身前的毛毯上。 裴初则在凝视她,细细的打量。 好似要在阮乔身上看出花来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裴初握她手腕的双手,都在发烫。 他喉间微梗,故作轻松的问:“你……那些关于我妈妈的话,你都听到了是吗?” 阮乔想说自己没听到就太假了。 她轻轻点头:“嗯。” 裴初的笑容已经变得勉强,暗吸一口气,“那你,是怎么看的?” 阮乔浓密的睫毛抬起来,茫然问:“什么怎么看?” 她抬起了小脸,则换成裴初不敢看她了。 他笑笑,“你都听到了不是吗?我妈妈是女支女,我是女支女生下来,遗弃的孩子,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脏啊?” 他疏朗的嗓音,极力的保持平静。 阮乔还是听出了不同寻常的颤音。 这对之前的裴初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他握阮乔小手的力道,一直在收紧!! 曾经极力想要掩饰。 想要抹杀的事实。 如今却要亲口说出来! 这对裴初来说,无异于要撕开内心最痛的伤口。 他所有的自卑,皆源来于此!! 明明是自嘲又云淡风轻的语气,却深藏了无法言说的痛苦。 裴初说完这句话之后,放开了阮乔手。 他也觉得自己很脏! 浑身流淌的血液,是那样的污秽不堪,令人作呕! 阮乔听出他情绪的起伏。 她沉默良久,软声说:“我不觉得,这些事情,又不是你能选择的,那为什么又要你来背负呢?这样不是太公平了吗?况且……你又不脏的。” 裴初豁然抬眸,诧异看阮乔。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安慰自己! 身为女支女的儿子,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不脏。 裴初拧眉,浅灰色瞳孔紧缩着。 “你说真的吗?” 阮乔笑了笑,摩挲的抬起小手,试探的抚摸上裴初仍旧带着冰冷水珠的脸庞。 她略扭曲的指尖,一点点描绘他的额头,眉眼跟鼻梁轮廓。 最后停留在裴初线条明晰的下巴。 “你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了,我看不出有哪里脏呢?” 裴初:“…………” 他呆了呆,然后紧紧合上眼睛。 牙关紧咬,喉咙发堵。 充斥在毛孔里的杀气腾腾,浓重的阴郁嗜血,都变成了沸腾在胸腔,炽烈如火的岩浆!! 裴初双手捧住了阮乔的小手。 用力的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阮乔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甚至,都听不到裴初的声音了。 只有被迫按在他双眸上的手,掌心感到一点湿意。 温热的,灼人的。 源源不断的。 阮乔被烫到般,下意识的抽手。 奈何裴初捉的很紧。 掌心被他的睫毛刷过,有些痒。 同时。 阮乔能感觉到,掌心的湿意越来越重。 她是无比吃惊的。 裴初似乎……哭了。 他把她的手,当遮挡物,严严实实的掩住眼睛。 在阮乔看不见时,任由泪水滚下。 阮乔更茫然了。 他会哭吗? 这样一个没有人性,阴暗病态的男人。 原来……也是有眼泪的啊。 在这一刻,阮乔也隐约明白,裴初愿意将他深埋在心底的隐秘,全部掀开。 以及他的落泪。 都证明,她终于走近裴初的心里了。 似乎,已经握住她能掌控的——那颗心了。 她赢了。 …… 裴初沉默了多久,就哭了多久。 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变过。 如果不是掌心感受到的泪,她甚至都无法想象,裴初是真的哭过的。 许久之后。 裴初拉下了阮乔的手,擦去她指缝里的泪。 他嗓音沙哑,喃喃轻声。 “我把母亲找回来之前,只以为自己是孤儿,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出身,所以……我有的时候也在后悔,为什么要把她找回来。” “如果她一直都没有出现的话,我就不用得知真相,也不用背负这样的耻辱!” “我爱她,但是也恨她。恨她给了戴上了这辈子都甩脱不开的枷锁,恨她的活着,日日月月都是在提醒着我的出身!” “这是我永远都甩不掉的标签——一个肮脏的野种!” 裴初尾音发狠,咬牙切齿的。 阮乔默默听他说完,拧眉说:“你不是的。” 裴初神情里的凶猛散去几分:“嗯。” 他吻了吻阮乔的掌心,沙哑道。 “你说不是,我就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