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一边的韩玄彰也轻笑了一声,仿着钟瑜的句式道:“其一,从前没有你,世子也不曾去沾染过其他女子,他若有心要其他女人,也不必非要等到你死。

    其二,世子如今虽确是一心牵挂于你,不过他是我和王爷看着长大的孩子,心性坚韧,向来分的清轻重。

    这些都不是王爷容不下你的原因。”

    钟瑜更想不明白了,镇定的问道:“还请王爷和师爷为臣女解惑。”

    付霆一手把玩着另一只手上的玛瑙扳指,语气中含了几分可惜,道:“钟小姐,你当真是个聪明人。

    若你不是个女子,到王府中为本王效力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以你现下的身份,过于清醒和聪明,便也是你的致命之处。”

    钟瑜愣了一下,随即想通了这话里的含义,忍不住笑了一声,仿佛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讽刺的道:“王爷的意思是,您智勇双全的独子,只配与些蠢笨的傻瓜相伴吗?

    当真是匪夷所思!”

    付霆握着扳指的手缓缓的捏合了下,那枚扳指便已然成了粉末,自他的手指间散落,飘洒在了案前。

    “你竟敢这般与本王说话,胆子当真不小,就不怕我现下一不做二不休,要了你的命?”

    “今夜臣女求见王爷,这一番阵仗下来,想来这府里已然无人不晓,当然,世子也会知晓,王爷自然不会为难臣女。”

    付霆一手支在案侧,凝视着女子道:“你不仅聪明,还有胆识,这本是优点。

    你若与珩儿两情相悦,本王也乐见他得如斯聪颖的佳人相伴。

    只是……钟小姐,你和珩儿的事,我虽不说全然知晓,但大致也了解一二。

    你太过于清醒,又太过自私,相比起爱他,你更爱你自己。

    放一个自私聪慧,却又不爱他的女子在他的身边,本王不放心。”

    比起爱他,更爱自己……这句话就在前些日子,钟瑜还拿着来和梁三公子说皇帝,没想到转眼便落回到了自己身上。

    她爱付久珩吗?

    这个她总是想回避,却又总是不断想起的话题,自与他相识,已然一路困扰她至今了。

    她当然是爱他的,她多么希望自己不爱他,这样当她终于可以离开他的时候,就可以心静如水的去享受自己的自由了。

    虽然她或许确实做不到心无旁骛的去爱他,可她怎么会值得去害他呢?

    钟瑜自嘲的道:“臣女既无家世靠山,又无钱财权势,竟得王爷如此戒备,当真是荣幸至极。”

    “你如今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珩儿如此在意你,钱财与权势,也不过是顷刻之间,你本就是个不定数。

    何况若你将来当真诞下付氏长孙,有了子嗣,又多了个筹码。

    与其等你羽翼渐丰,不如趁着现在以绝后患。

    至于孩子,没有了你,珩儿或许会伤心一时,然而伤心总是会过去的。”

    钟瑜的嘴角略带了抹苦涩,努力的压下心中泛起的难过,暗暗和自己说,也是,没有了我,也会有别人给他生孩子的,这不是你一早就知道的事吗?

    “现在,你知道我要杀你的原因了,还想要打消本王的念头吗?

    还是说,你准备将这些话告诉珩儿?”

    “臣女之前不曾将今夜之事向世子揭发,之后自然也不会,臣女先前也言,王爷与世子父子情谊深厚,实不应因着臣女这样一个微不足道之人而生出嫌隙。

    为此,臣女不会将此事告知世子。

    可是之后呢?

    如果王爷依旧对臣女心存杀念,下一次王爷成功了,可有想过要如何与世子交待呢?”

    “不需要交待。”

    付霆云淡风轻的,仿佛说的是杀死一只蚂蚁般:“今夜的计划是劫走你,我可从未说过要即刻杀你。”

    钟瑜身形微晃,一瞬间脑中想到了许多可能。

    付霆不想要她在付久珩的身边,确实不必非要即刻杀她。

    他大可以将她关起来,用以威胁付久珩另娶他人,也可以造个她私自出逃的假象,毕竟来青州非她所愿,如今寻机出逃也是合理。

    待得日子久了,付久珩将她忘怀,付霆可以再行下令杀死她。

    若是付久珩一直不能忘情,或是事情不受控制,他也可以给她喂下些失忆的药,或是给她下个什么需要按期服用解药的毒,寻个缘由说是将她找回了送还给世子便是。

    其实有很多种方法,都可以在不惹恼付久珩的前提下,让她离开他。

    付霆看着她苍白惶然的面色,高深莫测的道:“看来,聪慧如钟小姐,已然猜到了。

    既是如此,韩师爷,送客。”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道:“对了,钟小姐,今日你在书房言说的听到的,若想去说与珩儿听,大可以自便。”

    钟瑜瞧着他有恃无恐的姿态,心下也知晓,无凭无据,说与付久珩也不会有什么别的用处,若是因此令得他父子二人反目,彻底惹怒了南安王付霆,她从此便多了个天下最可怕的敌人。

    何况依着付久珩平日里紧张她的模样,若是因此将她囚禁了保护起来,事情反而更糟。

    她可不想做什么笼中雀。

    韩玄彰已然几步行了过来,有礼的道:“钟小姐,请。”

    钟瑜呼了口气,看了看他,又看向了案前面无表情的付霆,轻道:“臣女既言要献计于王爷,王爷不想听一听再让人赶我走吗?”

    “也好,韩师爷,让她说完。”

    钟瑜看着二人,从容的道:“王爷要的,不过是在不伤害父子情谊的情况下,让我离开世子。

    但其实刚刚我仔细想了想,便是连我都猜的到王爷会以何种手段来让我消失,世子才谋睿智远在我之上,难道世子不会起疑?”

    钟瑜抬步缓缓的迈向案前,毫无畏惧的凝视着付霆,道:“没有什么手段,是万无一失,也没有什么手法,是无迹可寻。

    世子乃是天之骄子,以世子之才智,王爷当真要冒这个险?

    须知如今世子待我正值情热,若是此时王爷暗害于我,只怕王爷承受不起爱子的滔天恨意。”

    说完,她已身至案前站定,恭敬的福身一礼,道:“臣女敬重王爷,不敢与王爷为敌,因而前来献计,愿为王爷解忧。”

    ……

    付久珩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放下了手中的军务,马车都来不及上,牵了马便匆匆的赶回到王府。

    待到书房门前正要往内里闯,便见着那个令他急得要五脏六腑都乱了位的小女子,整整齐齐的从书房的院门处迈了出来。

    付久珩一个箭步上前,手腕钳住人拉到面前,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钟瑜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乱,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平和的回视着他,还用手帕为他擦了擦鬓间的汗。

    付久珩松了口气,可面色并未跟着好转,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的目光略带了不满和责备,开口道:“先和我回去,再收拾你。”

    钟瑜缓缓的收回手,一言不发的由着他牵着,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付久珩将她带进房里,心才仿佛是真的落了地,再回想她一路乖巧极了,全不似她平时在他面前一惯嚣张的模样,当下心中怜惜,伸手一揽将人搂进怀里,在她的耳畔轻道:“吓着了?

    刚才我不该凶你的,只是我也是一时心情急,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自己去寻我父王,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许我应该把你绑在身边,才算真的安了心。”

    怀里柔软的小女子依旧沉默着,由着他紧紧的抱着,静静的伏在他的胸前,似乎有什么心事。

    付久珩心中的忧惧好一会儿才被怀中人的温暖驱散,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凑近了她的红唇,道:“我这一路为担惊受怕得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你得弥补弥补我。”

    钟瑜抬眼仔细的凝视着他绝色的容颜,想也没想便踮脚主动吻了上去。

    付久珩有些意外,可是很快,唇上的柔软馨香便不容他分神,他一手揽着钟瑜的腰,一手按在她柔软的发间,享受了一会儿美人难得的主动,才强行分出了几分理智,将她推了开来。

    钟瑜气喘着,双眼迷蒙看着他。

    付久珩平了平呼吸,目光定在她的面上,道:“你不对劲,还没来的及问你,去书房干什么了?”

    钟瑜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微垂了视线,刚刚被润泽过的双唇轻启,可是在心里念叨了一路的说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付久珩目光渐冷,他扳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好一会儿,钟瑜才拾回勇气,渐渐调转了目光迎上他的。

    “阿珩,我……求了王爷一件事。”

    付久珩轻笑了一声,缓缓的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那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已然将一切看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语一般,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转过了身去。

    钟瑜的心仿佛也被揪着,一抽一抽的疼痛着,她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这般下去会就此消散,便狠着心继续说了下去。

    “我求王爷,让我……于黄将军军中效力,做个文书。”

    付久珩的眼中仿佛凝了一层冰霜,冰冷的凝视着她,没有温度的笑了一声,道:“文书?”

    钟瑜低头不语。

    付久珩彻底的回转了身子,目光紧紧的盯着她道:“你告诉我,我青州军中,哪个地方竟如此人才匮乏,竟要你这样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杠的无用之人来做文书了?”

    “你要做文书,为什么?”

    钟瑜的语气并不甚有底气:“我会医术,也会射箭,会写字作画,我不想后半生就这般一直被养在后宅之中,我也想能做些什么有价值的事……”

    付久珩仰头大笑两声,仿佛是听了什么无稽之谈,看过来的目光中一片悲凉。

    “钟瑜,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便是扯谎,都不愿费心寻个说的通的说辞吗?

    你的性子向来淡泊,你若和我说想去农间种地,我或许还会信上几分,如今说要去建功立业?

    你若当真如此胸怀大志,留在我身边便是你最好的去处,你千方百计的逃离,为的不就是想远离权谋吗?

    去做文书?

    你心底里在想些什么,你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