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说着,她又皱了皱眉,懊恼的道:“哎,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那个姑姑杜夫人可是横竖看我都不顺眼的,总找人套我的话好在王爷面前告状,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说了。”

    钟瑜笑了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我可没说我是杜夫人的侄女。”

    女子双手抱臂于胸前,从带着媚意的眼梢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问道:“那你是谁呀?”

    “不就是你口中,那个会妖术的妖女喽。”

    女子僵了下,狐疑的看了过来,前后一想,当下傻了眼,端在胸前的手臂也放了下来,一副懵了的样子。

    都怪她蠢,一早先入为主觉着世子带回来的女子必定要么是个惊为天人的神仙容颜,要么就是个妖媚气息的女妖精,谁能想到,她就长成眼前这个女子一般如此无害又温和的面貌?

    钟瑜看着她瞪大了眼睛,嘴里都快能放下一个鸡蛋了,不由笑出了声。

    那女子仿佛被定住了,僵了好一会儿,才赶紧道:“这,我、你……你别和我计较,我就是个傻的,你,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是……”

    钟瑜止了笑,摇着头道:“怪不得你说总有人套你的话,你这般想什么便说什么,倒当真不适合这深宅大院的。”

    那女子面上尴尬,揪了揪衣角,柔声求道:“求你莫要和我计较,我,我和你道歉,还有首饰,你赔你件首饰吧,你自己挑,喜欢哪个便拿去。”

    钟瑜见她这般紧张,温声安抚道:“不用,我没往心里去的。”

    说着,觉得有些奇怪,又道:“我之前听两位夫人说,你正是得宠,为何担心我这样一个没名没分的人生气呢?”

    “这王府里虽是王爷做主,可是最要紧的人却是世子,府里上上下下都以世子为中心,我惹了你不高兴,便是惹了世子不高兴,世子一个不高兴,王爷便会怪责于我。”

    钟瑜十分意外,这别的人家宠妾和儿子比起来,向来是宠妾更为嚣张,没想到南安王紧张世子竟到了这般地步,怪不得他说要娶她为正妻的时候提到,在他父亲的面前,他永远是赢的那一方。

    “你先进来说话吧,总之是我不对,等我洗把脸,好好和你赔个不是。”

    钟瑜连声说着不用了,可是瞧着女子担忧的面色,她若不领这个情,对方便难以安心,只好答应了下来。

    进了小院,婢女为钟瑜沏了茶,转眼功夫,那女子已然洗掉了脸上的浓妆,脱下了戏服,婀娜的出现在了钟瑜的面前。

    怪不得能得专宠呢,这可真是个妩媚动人的模样,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娇艳的小嘴当真似樱桃般小巧饱满,两腮无粉而红,一举一动尽是娇柔,走起路来水蛇般纤细的腰肢摇摆着,当真是个令人瞩目的尤物。

    女子在钟瑜身前柔柔一礼,诚恳的道:“娇娇说话口无遮拦,先前多有对不住,向小姐请罪了。”

    钟瑜哪受得起这个,两人年纪差不太多,站起身扶起她,道:“你叫娇娇?”

    女子抬眸看她,娇笑着道:“我姓张,叫张娇娇,你便叫我娇娇便成了。”

    这个娇字取的当真人如其名,张娇娇这般娇滴滴一个美人,抬手回眸俱是风情,眼神自带柔媚,直看得人心痒痒的。

    “你刚刚唱的曲子真好听。”

    张娇娇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她,颇为意外的道:“我是戏子出身,这府里的人提到我,都是一成的不屑。

    倒是第一次听到王爷以外的人夸赞我的曲子好听。”

    钟瑜也笑:“是好听啊,只是这戏文略伤感了些。”

    想到自己出戏的这出戏文,张娇娇又陷入到人物那阵阵的忧郁之中,讲述道:“这出戏讲的是考生高生在赶考的路上爱上了艳儿,为了她花光了积蓄,日日里沉浸情爱不再进取,艳儿为了让情郎能重新振作,故作移情别恋,令他死心,又让人变卖了首饰为高生换了盘缠,从而令得以令他继续进京赶考的故事。

    我刚才唱的这段,正是高生刚走,艳儿独自伤怀。”

    钟瑜听罢,心中也感慨故事的凄美,道:“这个艳儿当真是有情有义,唉,这故事未免太凄凉了些。”

    “可不是嘛,我每每唱到这段,都会忍不住落下泪来,唱不下去了。”

    钟瑜觉着这个张娇娇十分娇憨可爱,倒令她不由联想起另一个心思单纯的故人来。

    张娇娇见钟瑜盯着自己看,问道:“你看什么呢,我脸上妆还没洗干净吗?”

    钟瑜温和的笑着,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呀。”

    “宝鸢公主。”

    张娇娇听罢便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这个玩笑可开的大了,我和公主一个天上一个泥里,我哪能像公主啊。”

    笑了会儿,张娇娇似想到了什么,道:“哎?

    你说的这个什么公主,是不是前些时日暴病而亡的那个?”

    钟瑜怔忡了下,面上的笑意缓缓褪了,上前一步,严肃的看着她道:“你说有公主这些时日亡故了?”

    张娇娇愣愣的看着她凝重的面容,心中不明就里,弱弱的答道:“是啊,好像就是叫宝什么的。”

    “宝鸢公主。”

    “嗯,就是这个名字……”

    钟瑜一瞬仿佛遭遇雷劈,呆滞着向后退了一步。

    暴病而亡……

    怎么会呢?

    她离开京城也没多久,她从惠县回来的时候,宝鸢虽是待她有些冷淡,可人还是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暴病而亡了呢?

    张娇娇被她的神情吓到了,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惊惶的瞪着双目,踉跄着向后退着,抬步上前正想再问,却见她猛的回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钟瑜疾步的跑着,仿佛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着一般,耳边阵阵风声呼啸而过,周围的景物极快的从眼前向后划过。

    恍惚着跑了很久,久到她终于筋疲力竭的跌坐在地,这才缓缓有了那么一丝真实感。

    理智渐渐回笼,她喘着气,缓缓的从地上起身,伸手将衣裙上沾着的灰尘尽数拍下,抬头望了下。

    她一时伤心,也没看路,好在王府里的路并不曲折,她这般直直的跑下来,倒还是在认识的地方。

    按着记忆行去,没多久,果然到了世子的院落中。

    问桃见她回来,笑着从门内迎了上来,钟瑜急着上前捉了她道:“世子在何处?”

    问桃眨了眨眼:“这……无澜大人回来了,世子正与他说话。”

    “无澜在何处?”

    “世子与无澜大人刚刚进了书房。”

    “带我过去。”

    问桃打量了钟瑜惨白的面容,犹豫着道:“世子去了有一会儿了,小姐不如在院中等上片刻,世子应就快回来了。”

    这些钟瑜自然都知道,可是心中的恐惧愈放愈大,令她如坐针毡,这般等下去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付久珩一脚踏进院门,便见着两人在院中这般立着,问桃一脸为难,钟瑜背对着他的身影微微有些僵硬。

    他一边往二人边上行着,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行到边上,这才看到钟瑜差到极致的面色,心中隐隐不安,拉了她的手在掌中,轻道:“有什么事,先回屋说吧。”

    钟瑜由着他将自己引领着回了房内,许是因着缓了这一阵子的原因,钟瑜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付久珩,问道:“无澜大人可要紧?”

    “那处崖好在不高,倒没什么致命伤,只是难免断了几根骨头,还有些皮外伤。

    与那群杀手缠斗间,寡难敌众,中了几掌,需要好好将养些时日。”

    钟瑜点头,良久,隐忍着悲痛的目光看了过来。

    “宝鸢公主……她还好吗?”

    付久珩闻言抬头看向了她,凝视了半晌,道:“你都知道了。”

    这一刻,那双杏眼终于再盛载不住内里的悲伤,泪水涔涔而下。

    宝鸢她死了,那个躲在衣柜里哭泣的柔弱美人,那个动不动就要哭鼻子的小嫂子,再也看不到了。

    钟瑜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许久才强撑着神情道:“我只是听说她暴病而亡,可我想听你说,说实情。”

    宝鸢公主的死有蹊跷,她不信,好好的一个少女,会忽然得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病,于倾刻间便亡故了。

    付久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闭了闭眼,道:“你我遇刺的消息传进了宫,太后担心皇帝一击不中,再派杀手围堵追杀,便将宝鸢公主扣下了,以此威胁皇帝勿再追击,并交出私藏军队。

    你也知晓,我与付氏派来搭救之人遇上是好多日之后的事了,加上雍州离京城有些距离,消息传的也没那么快。

    太后在京中苦等无信,皇帝又与她僵持,不肯说出军队的信息,最后……太后便下令,赐死了公主。”

    钟瑜惨白着一张脸,满目仓皇,身形摇摇欲坠,向后退了两步,直退至了桌前,伸了手臂扶在桌上,才算勉强稳住身形。

    看着她如此难过,付久珩的心里也不好受,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不忍。

    “瑜儿,听闻公主是自愿饮下毒酒的,想来她离去之时,应是心绪平静,没有多少痛苦的。”

    透过被泪水朦胧了的双眼,她望向付久珩,凄然一笑,道:“宝鸢公主何其无辜?

    陛下与你们付氏间的恩怨,又与她何干?”

    “宝鸢公主或许确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女,可她既生在皇室,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皇帝是她的至亲,他与付家的恩怨,又怎会与她无关。”

    钟瑜听罢,连笑了两声,却反驳不出一个字来。

    他说的都对,宝鸢是公主,是处在皇权势利之中的人,无论她是否参与政事,她都没办法从权利争斗的旋涡中脱离开来。

    她是皇权争夺的牺牲品,她的死,是付太后与皇帝之间博弈的结果。

    她是皇帝唯一在意的人了,付太后为了让皇帝交出手上的私募军队,自然会拿她下手。

    而皇帝,在皇权和亲情之间,选择了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