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钟将军抚了下胡子,道:“这午膳准备还要一会儿,不如带谢探花在府中逛一逛吧。”

    王夫人听了立即接道:“蔓儿,你去引领谢探花在府中走上一走,瑜儿,你去知会你娘一声,谢探花一家代她养育你多年,如今来府用膳她理应到场。”

    这一番指挥看似合理,内里显然是在帮着钟紫蔓支开旁人。

    谢琰一揖,道:“不必麻烦了,我自行等候便可。”

    王夫人满面笑意:“你在这对着我和将军这两个老人家多无趣,让蔓儿带你去走走吧。”

    和这对夫妻相比,钟紫蔓确实可爱多了,谢琰这回也没推辞,先行抬步往屋外去了,钟紫蔓见了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钟瑜这边自己回了偏院,先去了施氏房里传了话,随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钟瑜推开门,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回身刚要关门,便觉腰间一紧,随后便向后落入了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之中,来不及叫喊,那人已出手覆上她的嘴唇,随即长腿一伸带上了门。

    因着是夏末,两人衣衫都很轻薄,钟瑜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与内里的心跳,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熏香,缭绕在她的一呼一吸之间,撩人心弦。

    其实惊慌过后钟瑜便认出了他的身份,这世上没事闯她闺房的,也就这一位了。

    付久珩也觉察到了她的放松,轻声在她耳边道:“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是他的声音太磁性,还是耳畔那随着他的话语吐出的气息太过炙热,钟瑜脸上泛起了红云,点了点头,伸手轻轻点了下捂着她的那只手,示意他松开。

    付久珩却有些恋恋不舍指间的柔软,本是禁锢在她腰间的铁臂松了松,摊开手心在她面前,道:“那你写给我看,猜对了才放开你。”

    钟瑜于是便伸出食指,柔软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的一笔一画的描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从掌心一路随着血液流到了心里,令人心神荡漾,哪还记得去看她写的是什么。

    付久珩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平息了心中的躁动,本是存心逗她,却是作茧自缚。

    钟瑜写完了“世子”两个字,却不见他放开她,又伸手点了下他捂着她的那只手,这一回,他缓缓的松开了。

    钟瑜回过身来面对着他,脸上的红云未散,有些不敢抬头看他,于是借着行礼低着头,道:“见过世子。”

    其实她若是抬头看,会发现现下的付久珩正眼含情意的凝视着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钟瑜行了礼,未见有回应,又道:“不知世子来此所为何事?”

    “今日是你生辰。”

    钟瑜愣了一下,想起徐城的时候他问过自己的生辰,这、这世子是来给她贺寿的?

    “我方才已经到钟府外了,本想入内拜见钟将军,正好瞧见谢琰进来,我也不好再进门,便潜了进来到这等你。”

    钟瑜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疑惑道:“所以你是来见我父亲的?”

    付久珩顿了一下,道:“我是来见你的。”

    来见她的,却打算从正门进,还要拜见她父亲,再见她……这不是要闹得满城皆知吗?

    世子去给一个小官的庶女过生辰?

    他想干嘛?

    钟瑜一直觉得很多事情,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可如今她摸不清世子所想,也只能把话说明了。

    叹了口气,她无奈道:“世子,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家两个姐妹都倾心于你,若是你这般做了,我可要如何能在钟府继续待下去呢?”

    付久珩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回道:“那便离开钟府。”

    “啊?”

    付久珩倾身向前,双手支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定定的看着她道:“你救过我一命,我却始终未曾相报。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许你一个愿望,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双手奉上。”

    两人突然的贴近,钟瑜下意识紧张的向后抑去,悬在她上方的人面如冠玉,一双有神的黑目灼灼的看着她,过于英俊的面貌有些盛气凌人,她不由有些结巴:“也、也没什么愿望。”

    付久珩红唇轻启:“你可知这世上鲜有我不能之事,你当真不要这个恩典吗?”

    钟瑜大脑已经快成了浆糊,这会儿也算明白了前世那些见到明星尖叫晕倒的人的感受了,付久珩的五官毫无一丝可挑剔之处,两人一上一下又贴得这样近,引人遐想,钟瑜觉得自己快没法思考了。

    默念着冷静冷静再冷静,钟瑜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便要……五百两银子吧。”

    五百两她可以托给谢琰保管,将来定有用的上的地方。

    付久珩怔了一下,随即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的道:“本世子许的一个愿望,竟只值五百两?”

    钟瑜连忙头摇的和波浪鼓似的,道:“不不,我的意思是,世子不只值五百两,是我只值五百两。

    不,是我也不值五百两,是因着世子的恩典,才值了五百两。”

    一段话说的颠三倒四的,钟瑜面红耳赤,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付久珩却是眼带笑意,宠溺的道:“五百两不过是小事,给你便是了。

    但本世子报答救命恩人仅用了五百两,说出去未免令人笑话。”

    “那……”

    付久珩低下头,钟瑜想偏头却又被他执了下巴扭了回来,两人呼吸交缠,他的唇停在她的上方,垂目温柔而专注的凝视着她。

    “我带你离开钟府,我们一起回青州。

    往后余生,再没有能欺负你,尊贵、荣华、宠爱,我会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一一的捧到你的面前。

    钟瑜,你可愿意?”

    钟瑜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些话。

    自穿书以来,她想过好多可能的走向,比如她没能嫁给合意之人,一生需得忍受着相看两厌的夫君和后院里的争风吃醋,比如她嫁了宋小公子,却是过的并不如她想象中般如意,甚至连终究难敌命运,不得已再次早早横死的可能都想过了,却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当真得了原书里身份最为贵重之人的青睐。

    她一早便知他日后的身份,总是提醒自己小心一颗心,不能因一时的冲动日后落进嫉妒与虚荣中失去自我,她也觉得骄傲如他,是不会先迈出这一步的,日子一久,新鲜劲过了,他大抵便把她抛在脑后了。

    仔细想想原书的剧情,似乎付久珩这个新帝,并没有描写他的任何一段情史,他似乎对女人并不热忱,便是天仙一般的皇后雪凝,也是敬重更多。

    他竟真的看上了她?

    付久珩见钟瑜久不言语,脸上的情意渐渐的散了,他不由想到了一种可能。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那绝不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情郎告白的模样,相反的,她不仅没有欢喜与害羞,反而是忧虑与困惑。

    “你……不愿?”

    钟瑜不知如何作答,如果是在现代,这样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人和她告白,她一秒都不会犹豫,立刻马上便和他走。

    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不是她原先所生活的时代,眼前这个男子将来会登上至高无上的帝位,成为天下间最为尊贵的男人。

    有钟紫茜前世的先例在前,她不想过那样日日里勾心斗角的日子,钟瑜自认自己并不是个多虚荣的人,嫁给皇帝得来的那些荣华富贵能带给她的快乐有限,宫斗失败受人欺凌的惨淡结局,还有失了本心每日里算计的荣华生活,都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钟瑜没说话,可付久珩依旧在她的脸上读出了她的回答。

    他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双眼里闪过了很多一纵即逝的情绪,最终只剩下了冷然。

    他眯了眼看了看她,收回了双臂,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可是心里有人了?”

    他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那目光令她的心思无处可藏,面对他的逼问,她的回答显得底气不足:“……是。”

    付久珩面色瞬间雪白如纸,他沉默的凝视着她,嗤笑了一声,道:“是宋元京。”

    不是问句,他语气如此肯定,钟瑜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他。

    “哦,看来被我说中了。”

    那天在齐国公府见着她时他便已觉察出不对劲来,这个女子向来不喜麻烦,也不爱热闹,如何却要冒着被认出的风险来诗会呢?

    想到诗会上的那个漂亮的小公子,这并不难猜。

    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失败和得不到这些字眼,连带着使得他性子里带了些许高傲,他甚至没想过这个小小的庶女会有选择别人的可能。

    是他过于自负了,这个任何女子听了都要欢喜雀跃的恩典,在她的眼里一文不值。

    真是可笑。

    付久珩面上阴阳不定,凄然的冷笑一声,最终闭上了双眼,掩下了所有的情绪。

    钟瑜有些害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心知在眼前之人的眼里,要了自己一条小命可能和踩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虽是前先他待她多有不同,可她顾虑的东西太多,一再告戒自己两人间的距离,也不觉得两人会真的发展出什么,从而也导致了现下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她的一片错愕。

    “你竟去选一个小小的进士,钟瑜。”

    钟瑜明白,付久珩现下里只怕不仅是因着她的拒绝而恼怒,更是因着她弃他去选择一个地位远逊于他之人而觉得羞辱,于是赶忙道:“世子,若是只论才华与容貌,宋公子不及世子半分。”

    付久珩苦笑:“可你却选择他。”

    钟瑜缓缓回视着他,那目光中带了微微的惊惧,令她显出几分弱不禁风的动人之色。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凝聚着勇气,字字清晰的道:“是,我选择他,不是他比世子好,这世间都不会有男子比世子好了,世子的相貌,才学,家世,哪一样都是一顶一的好,可就是太好了,我实在不堪相配。

    而宋小公子,他相貌虽是上乘可远不及世子天人之姿,他出身也不富裕,更没有家世,虽是有才学,可是过于耿直的性子也难在官场上扶摇直上。

    不过嫁了这般平凡的他我才能安心的当他的正妻,不用担心过于出色的夫君哪一天厌弃了自己,更不用担心时时的有人觊觎他而暗害于我。”

    付久珩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已然冷若冰霜:“我虽不能给你正妻之位,但其他几样却未必如你想的一般。”

    钟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垂下头,声音却是坚定:“我曾发过愿,此生只愿为人正室,还望世子体谅。”

    付久珩沉默,审视着她的目光从冰冷透骨到漠然,渐渐的收了所有的情绪,片刻后淡淡的道:“也罢,你且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将来莫要后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