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家破人亡
将老人家的情绪稳住，师爷去见曹cao：“大人，衙门里来了一位老人家，要求认尸。” “哦？他家什么人不见了？”曹cao问道。 “是他儿子，昨夜出门去请太夫，整夜未归。” “他还说什么了？” 师爷一听曹cao这么问，心里立时凉透了，曹cao没有否认是个壮年人，还问起内情，那么已经可以肯定，那人的就是老人家的儿子。 “他说儿媳妇和未出世的孩子都死了。”师爷回道。 曹cao点头，说道：“让他去认吧！” 师爷站在院中，满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刚才他的回答，非常简单，没有交代来龙去脉，可是曹cao竟然听懂了。 可见曹cao是知道那人为什么违令夜行的，在明知道那人是为请大夫救治难产的夫人之后，还将其棒杀当场，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师爷领着老人家去往后院停放尸首的屋子。 衙役们听到老人家要去认尸，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师爷不知内情，只有满心的同情。 人家的儿子被棒杀了，还不让去认尸吗？ 刚推开停尸屋子的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师爷冷不丁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老人家站在门外，哆哆嗦嗦不敢迈步，害怕得到的是惊天噩耗。 师爷蹙紧了眉头，率先进入屋内。 入眼的正是堆在墙角的破席子。 衙役们怎会如此粗心？仿佛随手把尸首一扔，就匆忙离开了。 师爷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掀开了席子的一角。 扑通一声，师爷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两手抓着地，身子不停的往后挪。 他双眼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惧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师爷才捂着嘴，压下了涌在嘴边的呕吐。 他现在才明白，为何衙役们会露出古怪的表情了。 门外的老人家，一脸的疑惑神情，不清楚师爷为何会跌倒。 他小心的迈步进来，师爷连忙将他拦住。 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师爷害怕发生意外。 师爷让老人家站在一丈之外，再次上前，将席子掀开一个缝隙，露出死者的衣服。 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但是老人家已经认出，那就是儿子昨夜离家时，身上穿着的衣服。 老人家猛觉天旋地转，晃晃悠悠，几欲跌倒。 师爷无言的低下了头，看老人家的表情，死者的身份确认无疑。 就在师爷低头的时候，老人家猛的扑前，一把抓住了席子，用力一掀。 师爷阻止不及，席子下裹着的尸首，暴露出来。 老人家看到尸首的一瞬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师爷心道不妙，正要劝慰几句。 却见老人家，双目一闭，向后重重的栽倒下去。 师爷连忙扶住老人家，大声呼喊。 看老人家没有反应，师爷急忙呼喊衙役。 衙役们其实都忐忑不安，竖着耳朵听着后院的动静。 听到师爷的喊声，他们齐齐跑来，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师爷抱着晕死过去的老人家，对着墙角的一团烂rou。 那团烂rou中还露出一截一截挂着血丝的骨头。 有几个衙役转身跑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小六子和李四忍着肚里的翻江倒海，帮着师爷将老人家抬了出来，然后紧紧关上了屋门。 众人将老人家平放在院中。 师爷用手试探着老人家的呼吸，随即满脸惨白，直愣无语。 小六子俯身，将耳朵贴在老人家的胸口，听了一会。 然后他木然的站起身来，对其他人说道：“已经没气了。” 整个衙门里，阴风阵阵，冷气森森，所有人都不苟言笑，表情僵硬。 曹cao听衙役禀报了老人家的死讯，也是愣了一阵，然后说道：“既然人已经死了，那么让师爷将尸首送回他们家吧，顺便带些银子，让他们家里好好安葬。不过，让师爷告诉他们家人，莫要乱说话，否则刑罚伺候。” 在曹cao看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错，他只是秉公执法，处置了违法之人。 虽然因此前后死了四个人，可他又有什么责任？ 如今给他们家里些银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家人再乱说话，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师爷盯着老人家的尸首，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人命在这个世界上算什么？人权在这个世界上又算什么？ 为什么有人就是不让别人好好活着？ 为什么有人杀了人，还冠冕堂皇，理所应当？ 为什么老天无眼，任由恶人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假如换个角度，那些权贵的儿子因此惨死，儿媳妇和孙儿得不到救治而亡命，那么会如何？ 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是权利！ 权利让权贵草菅人命，蔑视人权。 为了争权夺利，权贵可以驱使百姓走上战场，成为他们进行政治游戏的工具。 为了实现他们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他们可以屠杀平民，残杀战俘，诛灭敌方城池之内的所有生物。 衙役向师爷传达了曹cao安排的任务。 师爷心道：“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人家的家人？还要剥夺他们家人向外界申诉的权力？”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通知老人家的家人，还要安抚他们家人的情绪，否则会死更多的人。 这个悲惨的家庭，实在经不起更大的悲哀了。 通过衙役的打听，师爷才知道，老人家已经没有什么直系亲属在跟前了，只有一个侄子，还远在徐州。 这个家已经完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家？ 师爷取了银子，带人将老人家与他儿媳妇的尸首，还有那团烂rou，一起安葬。 总算让他们家人，死后还能团聚。 这么做只是尽人事，其实这件事，与师爷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他求的只是心安。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他们全家都已殒命，总要有人为其处理后事吧。 师爷拜托老人家的邻居，假如有机会就通知一下老人家的侄子。 毕竟人死了，要让他们的亲属知道。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老人家的侄子知道这件事以后，就将曹cao的名字刻在了心底。 总有一天他要让曹cao也铭记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张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