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雪枪杨霄（二）
老板是夫妻两个，四十多岁的年纪，可能这条道上很少有人过，见有客人来，老板立刻露出卑微的笑容，小心谨慎地上前招呼。 “客官请进，一路上辛苦了”。 猎豹的眼睛发亮，他已看见了墙角的酒坛。 他笑道：“老板，将店中最好的菜多弄几样，再来几斤酒，肚中的酒虫实在有些耐不住了”。 老板娘欢快地应一声，转入后面厨房。 老板眯缝着眼招呼五人坐下：“客官，小店菜倒没几样，好酒却有不少，保管客官过足了酒瘾”。 他取了五只碗来，打开一坛酒封，替每人倒上。 “客官稍候，菜马上就来”。 猎豹摆手：“你去忙吧”。 老板应声：“客官慢慢坐。”也到厨房去了。 滕讯使劲嗅了嗅酒香：“状元红，这小店还有状元红”！ 江伊人按住他的手，关切地道：“你的伤还很重，千万不能喝酒”。 滕讯凝视她：“你知道这碗中是什么”？ 江伊人奇道：“不是酒吗”？ “不是，是药。”滕讯笑道，“这种药包治百病，不仅可以治身上的伤，也能治心间的伤，虽然，不一定有效”。 人的心若受伤，除了博酩酊一醉还能做什么？ 江伊人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你一定要喝”。 滕讯笑：“当然要喝。我喝，你也喝”。 边上的猎豹忽然轻轻叹息：“糊涂”。 滕讯一怔：“谁糊涂”？ “你。”猎豹道，“还有谁糊涂，你如果自己想死，为什么还要拖上江伊人”。 滕讯真的愣住了，他怀疑地瞄着面前的酒。 猎豹轻声道：“你在看什么”？ 滕讯道：“酒”。 猎豹道：“那不是酒”。 滕讯道：“不是酒是什么”？ 猎豹道：“药，不能治病，只能害命的药”。 滕讯想了想，点头。白度也想明白了原因，而两个女孩仍在糊涂。 雨枫道：“莫非这老板有问题”？ 白度道：“当然有问题，外面的大路三天来不了一个人，他们在这开酒铺要喝西北风呀”。 滕讯道：“不喝西北风倒还罢了，还有状元红喝，在大地方状元红都得五分银子一斤”。 猎豹赞许：“如果老板是别人倒还勉强能解释，他们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旋风双盗’”。 “旋风双盗？”江伊人脱口而出。 猎豹点头：“他们现在的模样已变了很多，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白度滕讯也有些吃惊。 白度道：“旋风双盗如何不济到这种程度”？ 猎豹笑道：“因为桑竹箫”。 旋风双盗是江湖中最出名的大盗之一，他们夫妻两人轻功了得，每次劫财，配合默契，几乎没有失过手。他们灭绝人性，既劫财又伤人，为江湖人所不齿。 他们有一次劫了一个大户，最后杀了那家满门二十四口，恰好被游侠经过的桑竹箫碰见。桑竹箫在第七招上制住了他们，本该杀了他们，但那时，女的已有了身孕。 他们的年龄已不小，中年得子是件大喜的事。 他们该死，但孩子无罪。 他们俩苦苦哀求，看在孩子的面上，桑竹箫放过了他们，并让他们发下毒誓，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退出江湖。 那以后，旋风双盗自江湖消失，迄今已有六年。 猎豹道：“想不到六年中他们恶习不改，躲在这里害人”。 雨枫道：“这酒中真的有毒”？ 猎豹道：“你还不相信”？ 雨枫颦眉：“有点，也许这六年中他们真的已改好，何况，他们又有了孩子”？ 猎豹叹息：“你若不信，不妨叫白度试一试”。 白度真的端起了酒。 雨枫慌忙拦住他，小声道：“别试，我信”。 大家都轻声地笑。 猎豹看着酒惋惜地道：“酒中虽有毒，但却真是好酒，这样的酒倒了真有些可惜”。 他随手将酒又倒进了酒坛。 忽地他大声叫：“头好晕！”然后趴在了桌上。 其他四人会意，纷纷将酒倒入坛中，趴在桌上。 过了一会儿，老板端着菜出来了。 他的脸上有了真正的笑。 他像看几只肥羊一样围着五人转了几圈，笑得更开心了：“原来这几位在江湖中可都大有名气”。 老板娘也走了出来：“猎豹、滕讯、还有叶飞鹰”。 她看见鹰剑，把白度当作了叶飞鹰。 老板大笑道：“想不到这些江湖中的名人竟死在我们旋风双盗手中”。 老板娘看了看外面豪华的马车：“他们既然这么有来头，带的行李也不会少”。 老板猥亵的目光盯着雨枫和江伊人，怪怪地笑：“就算没带行李也无所谓”。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你的花花肠子又动了”。 老板陪笑道：“打发无聊的日子寻点刺激嘛”。 老板娘暧昧地笑：“你的事老娘不管，老娘的事你也管不着，这三个小白脸归我”。 老板苦着脸：“男的三个女的两个，我亏大发了啊”。 江伊人听得已怒向胆边生，立马就要发作，忽然酒铺外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我来了，包你不会吃亏”。 江伊人听到这声音，忽地战栗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滕讯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感到了她的恐惧。 他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旋风双盗惊诧地抬起头，门外已走来一个年轻人。 白色的年轻人。 他的衣服不仅白，而且耀眼，不知用什么料子做成。白头巾，白色软底快靴。他的脸也是健康的白，眼睛明亮而有活力。只是他的神情太过于冷漠。 他的肩上扛着一杆枪，白色的五尺短枪。 短枪前的缨却是深紫色的，像是血迹凝固的颜色。 他一进来，阴暗的茅屋为之一亮。 他的人看上去骄傲极了，也高贵极了。 他冲着老板冷笑：“我来了，你不会再吃亏”。 老板看着他那杆五尺短枪，惊惧地道“雪枪”？ 白衣人道：“江湖中还有人叫它血枪”。 老板惊道：“那么你就是雪枪主人”？ 白衣人骄傲地点头：“我就是雪枪杨霄”。 老板更加恐惧，他虽有六年没有在江湖中走动，但江湖中的事，他也知道很多。 雪枪主人正是年轻一代人中绝顶的高手。 他不仅枪快武功高，而且辣手无情，直追江湖中的无情浪子滕讯。 迄今江湖中还没有人能让他发出第二枪。 一枪毙命，伤在咽喉。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还是没人能闪避。 旋风双盗自怯自己的武功，不可能是杨霄的对手。 老板恐惧地道：“你要做什么”？ 杨霄冷笑：“杀人”。 老板道：“杀了我们，你可有好处”？ 杨霄道：“当然有，杀了你们，这五个人自然由我处置”。 老板道：“不杀我们，这五人也能由你处置”。 杨霄身上有了杀气：“你们必须要死”。 旋风双盗自知今日碰上了这煞星不会有善终，他们的脸惨白，眼里充满了恐惧。 是不是他们已骇得失去了斗志？ 不是！ 杨霄不屑地将目光离开他们，旋风双盗立时发动，他们的手中，不知从哪各摸出柄薄刃软刀。 刀在手，抖得笔直。 他们的目标不是杨霄，而是雨枫和江伊人！ 他们已看出杨霄和这五人有什么渊源，那么，他不会想他们死，用他们作要挟，也许可以保住性命。 他们选中了雨枫和江伊人。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直觉，女人是弱者。 旋风双盗的刀就要抵在两个女孩的身上，但蓦然间，他们瞪大了眼睛，全身的神经在此一刻几乎完全错乱。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杆枪。 枪在他们的咽喉处各刺出一个洞，不多不少，只流出一滴血，血落在枪前紫红色枪樱上。 旋风双盗终于用死见识了血枪。 杨霄在他们一动的瞬间，刺出了两枪。人动我动，而快于人，这是雪枪不败的精髓。 旋风双盗倒下了。 杨霄雪枪又扛在肩上，他的目光死死盯在趴在桌上的五个人身上。五个人纹丝不动。 杨霄忽然笑了笑，冷漠而幽秘。 ——他将怎样处置这五个人？ ——他和江伊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杀了旋风双盗，下一个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