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游魂大侠楚碧松（四）
寒山依旧，红枫依旧。 三间灰褐色的木屋依然在红枫掩映间。 可是，窗前倚窗而坐的女孩已经不见，她是否厌倦了枯燥的等待，她是否已走入了美丽的红枫世界？ “醉枫居”的店堂空旷，空旷，只因为里面只有一个人。 一个白衫的中年人。 他一个人独自饮着酒。他的脸上，竟有着和猎豹那么相似的闲散。 他的酒喝得很慢，因为他需要用喝酒的时间来思考一些问题。白度猎豹浪子三人进来，看见了他。 看见了辛四郎。 脑袋当铺的主人辛四郎，也到了苏州城。 白度猎豹不会忘记，在那个小镇上，他只用一指，便穿透了慈眉笑魔的脑壳。 辛四郎见到白度猎豹，笑了笑：“你们来了”。 他似乎早已知道白度猎豹会来。 猎豹上前一步，也带着微笑，“你喝酒怎么没有带上那孩子和那些女人”。 辛四郎叹息：“女人再好，孩子再可爱，可如果有了浪子白度和快拳猎豹，那么，他们便无关紧要了”。 浪子忽地上前一步，和猎豹并肩而立：“还有我浪子”。 他的话有力而骄傲，他并不愿有人忽视他。 辛四郎笑了笑：“你就是浪子，在慕容府面对群雄无所畏惧，且一拳打碎了‘雪中送炭’伍岳的脑袋”。 浪子兴奋地道：“是”！ 他没有想到上午发生的事，下午便有人知道。江湖中的事，传播得比风还要快。 辛四郎赞许地道：“后生可畏”。 猎豹的脸上还带着笑：“我们来并不是为了喝酒”。 辛四郎道：“我也是”。 浪子抢着道：“而你现在却在喝酒”。 辛四郎道：“因为这‘醉枫居’是家很奇怪的酒店”。 浪子道：“怎么奇怪”？ 辛四郎道：“如果酒店没有老板是否很奇怪”？ 猎豹慢慢在他的对面坐下：“所以，你自己动手，天下没有老板愿意客人白喝自己的酒”。 辛四郎点头：“是”。 猎豹道：“现在我忽然也想喝上两杯了”。 辛四郎笑道：“不花钱的酒味道还不错，很香”。 浪子白度也坐下。白度直视辛四郎：“我知道，你在这里的时间已不短，你肯定已经发现了什么”。 辛四郎迎上白度的目光：“这里有很多东西可以看出来，有你们三位在，不需要我再说什么”。 猎豹白度浪子起身，在店铺里查看。 地上有血迹。 木屋的边上有道被剑擦过的痕迹。 最后，猎豹站在一块空地上凝神不动。他的眼中，已有了些奇怪，他已发现了什么。 浪子看不出来，白度却已看出。 这一块地的颜色比周围要浅一些，木屋的顶端，也有些被灼热过的痕迹，地上还有双脚印，不很深，却能清晰地看出来。 这时，辛四郎指了指门边的一张桌子。 桌上有一道掌印，浅浅的，而中间却有一个小孔，已力透桌面。 猎豹忍不住惊道：“楚碧松”？ 浪子问：“楚碧松是谁”？ 白度沉凝着脸道：“你在江湖中的时间还不长，否则就会听说过‘南竹箫，北碧松’的话。南竹箫是桑竹箫，北碧松是游魂大侠楚碧松”。 浪子道：“楚碧松能与桑大侠齐名，一定非常厉害”。 猎豹道：“楚碧松威震江湖的绝技一招制敌‘魂归故里’，迄今还没有人在这一招下逃得性命”。 他凝视掌印：“这是‘魂归故里’”。 白度走过去，“这掌印很浅，显然楚碧松发出这一掌时已无力伤人，无力伤人，自然是自身受了重伤，但天下有谁能伤得了游魂大侠”？ 猎豹看看血迹和剑痕，走到那块颜色较浅的空地：“楚碧松一定在这里曾发出过一记‘魂归故里’，‘魂归故里’，之所以能一招制敌，是因为发出这一招时，必须凝聚起全身的功力。楚碧松的功力，已臻至境，他发出这一招时，功力渗过他的全身不自觉地散发，所以，这地上的水分才会减少，这木屋顶上才会有被灼热的痕迹”。 白度也过来，他仔细盯着那双脚印。 “这应该是楚碧松站立的位置。他的对手有三个人，因为从脚印的情况看，只有这样站立，才能一动即攻向三个方向”。 猎豹再看看门边桌上的掌印：“他的对手是四个人。他的‘魂归故里’使出，那三个敌人没有办法避开，但到了门边，他又在重伤的情况下在桌上拍出一掌，显然，他又遇见了敌人，但他那时已无力攻击”。 白度道：“这门边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显然楚碧松一上来便受了重伤，这天下有谁能令楚碧松一招间便受重创”？ 猎豹道：“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偷袭。楚碧松与敌人见面，敌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动手，而且一击成功”。 白度道：“那么敌人一定是楚碧松亲密的人，楚碧松才能容他近身，敌人的武功一定也很高，否则就算他离楚碧松很近，也不可能一击成功”。 辛四郎将杯中的酒饮尽，长声叹息，“我说过，有猎豹白度在，我什么也不用说，不过，我告诉你们一点，我来时，闻到过一点香味，女人脂粉的香味，只有那么一点点”。 白度皱眉：“脂粉的香味”？ 辛四郎道：“幸亏我的身边女人很多，我对脂粉味特别敏感，否则，那么一点，我也不会闻到的”。 猎豹道：“女人，一击而重创楚碧松的是女人”。 辛四郎道：“除了女人，谁还会用脂粉”。 白度忽然道：“你的身边没有了女人，是因为她们已顺着你了解到的线索追了下去”。 辛四郎道：“惭愧，我查看出的结果绝不会比你们的多，只不过我比你们早来了那么一会儿”。 白度道：“你看见了什么”。 辛四郎道：“我看见的只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山里人扛着几只箱子，我对箱子里的东西又委实好奇，便让她们跟下去，看他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猎豹道：“她们还没有回来”？ 辛四郎点头：“没有”。 猎豹道：“这里的老板不在”？ 辛四郎道：“不在”。 猎豹道：“既然有不花钱的酒我们为什么不喝”？ 白度点头：“我们喝酒”。 浪子疑惑道：“这里并没有滕讯”。 白度笑了笑：“如果滕讯来过这里，他一定也会发现许多情况，这件事，他碰上了，自然少不了他一份”。 辛四郎叹息：“江湖中除了你们，谁也不会知道滕讯原来是这样一种人”。 浪子忽然骄傲地道：“因为我们和他，是朋友”。 天边暗了下去，夜色渐渐涌来。 浪子找到了几根油烛，将它们点起，店堂里一下子亮了许多，但他们等的人，仍然没来。 辛四郎忽然站了起来：“这么久，她们不会再来了”。 浪子道：“她们也许碰到什么事耽搁了一点时间”。 辛四郎沉声道：“耽搁的那点时间，足以让她们变成死人”。 夜色更深，那白天如火一般的红色世界，也变作了夜的臣民。山间有风，风吹来，吹灭了一根蜡烛。 辛四郎凝神看烛芯冒起的青烟，淡淡的。 他道：“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有兴趣等下去，我反正是要走了”。 猎豹道：“我们当然要等，我们相信我们的朋友。只不过，你走之前，是否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到了苏州城”。 辛四郎望着外面的黑暗：“我是商人”。 浪子道：“脑袋当铺。”他居然知道。 白度道：“是否又有人去当了谁的脑袋”？ 辛四郎点头：“是”。 猎豹道：“你的当铺每年只做十二笔生意”。 辛四郎道：“这句话没有错”。 猎豹道：“据我所知脑袋当铺今年已当了十二个人的脑袋，最后两个是慈眉笑魔与幽冥魔臂”。 辛四郎道：“原来你对脑袋当铺的事如此清楚”。 猎豹道：“天下有谁不知道脑袋当铺的事情”。 辛四郎叹息：“我希望今年当铺的生意少一些，但偏偏又有人来当脑袋，这人的脑袋又非当不可”。 猎豹道：“不知当的是谁的脑袋”。 辛四郎想了想，缓缓道：“魔王”。 魔王。江湖中的魔王只有一个，也只有一个人能称得起魔中之王。他就是群魔乱舞的首领宇文霸天。 白度猎豹盯着辛四郎。 白度道：“这个脑袋实在不容易当”。 辛四郎道：“不是不容易，而是很难。但来当脑袋的这个人我实在是无法拒绝”。 浪子问：“他是谁”？ 辛四郎看了看三个人，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