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漠鹰神的剑（五）
楚乞儿的竹杆复又横起：“话已讲完，你们谁先来，或者两个一齐上。”他的神情竟似丝毫没将白度叶飞鹰放在眼中。 白度上前一步：“你的话讲完，我却还有话说”。 楚乞儿不屑地道：“我不会听你的乞求”。 白度平静地道：“我不会乞求，我只说一句，唐雪不是我杀的。杀她的凶手是魔杀手，群魔乱舞的魔杀手”。 “魔杀手？”楚乞儿疑惑了一下，但立刻道：“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一个不敢战斗的人的话”。 白度笑了笑：“战斗应该有原因，人决不是野兽”。 楚乞儿道：“你再有理由，却仍无法避开这一战”。 白度再想说什么，叶飞鹰却已抢着道：“我不知道向一个受伤的人挑战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楚乞儿犹豫了一下，重重地道：“我不是挑战，是报仇”。 叶飞鹰道：“报仇找错了人，实在是件很不幸的事。你找上白度已经错了，不妨再错一次”。 楚乞儿盯了他好一会儿：“你是他的朋友”？ 叶飞鹰道：“是”。 楚乞儿道：“那么，我就先打败你，再杀他”。 他的竹杆不动，但立刻，一股浓重的杀气已弥漫了他的全身。他再出手，一定是要人命的杀着。 叶飞鹰缓缓拔出了他的剑。鹰剑。 他的人在这瞬间，似乎也变成了一只骄傲的鹰，他的剑，便是他翱翔长空的翅。 大漠鹰神，战斗中的鹰神。 这时，白度忽然插到了他们中间。 “人有些事情，一定是要自己做的。”他说。 叶飞鹰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了他的决心。 白度终究是白度，他的身子虽然瘦弱单薄，但他无疑是个十分坚强的人。自己的汗水、鲜血，只要还没有流尽，他便绝不会逃避。 朋友之间贵在理解，叶飞鹰理解白度，所以，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将手中的鹰剑递给他，然后退在了一边。 楚乞儿怔怔地看了看白度，叹息道：“你没有让我失望”。 然后，他的竹杆扬起，清朗的一杆，刺向白度。 白度手中握着鹰剑，他获得了叶飞鹰的力量。 这种力量只有通过友情才能传递。 楚乞儿的竹杆刺来，他轻飘飘地刺出一剑，便挡住了竹杆，并且，剑气未衰，反向楚乞儿刺去。 楚乞儿不动，待他的剑势已到，忽地腾空而起。 他知道白度受伤，他的身法一定大受影响，自己的竹杆，他只能用剑去封，那么，自己一定要让他的剑走空。 白度的剑走空，楚乞儿的人已在他的上方。 杆朝下，四道杆影封住了白度四周的退路，第五道杆影直向白度的头顶刺去。 这五杆，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白度的剑可以旋转刺出，去封四边的杆影，四周的杆影便会变成虚招，中间那一杆直刺他的头顶。 他如果去封中间那一杆，四周的杆影又会变成实招。 在第二招上，楚乞儿便看出了白度的弱点，这一招，立刻就能要了白度的命。 他的武功，不可谓不高。 但他却低估了白度。 白度在流浪中，不知和多少人战斗过，他的阅历和经验，都是楚乞儿所无法比拟的。 楚乞儿的这一招确实厉害，白度封不住，也躲不开。 他只有进攻。 白度的身子，忽地迎向楚乞儿直窜上去。 伤口重新裂开了，血又流出。但白度已忘了疼痛，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刻，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潜力，只想窜得高些，窜得猛些。 同时，鹰剑上指，正是“天涯三十六剑”中最后一式“天涯无路”。 “天涯无路”，走遍天涯后发现脚下无路，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那种心情支配下，会迸发出怎样巨大的力量？ 白度伤口已迸裂。如果这一招不能击败楚乞儿，他再无把握挡住楚乞儿的进攻。 ※※※ 一个五十多岁的白衣人走进了这片枫林。 他已能看见白度和楚乞儿的战斗，但他的眼中，似乎并没有他们的存在。 他在看枫，平静而安详地看枫。 他走得很慢，脚步很重，他似乎每走一步都想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他的神态，正是一个真正看枫的人的神态。 但他的背上，却背着一把剑，银白色的剑。 他一走进枫林，叶飞鹰便下意识地回头。 他实在是个不容人忽视他的人。事实上，他出现在任何地方，人们都绝不会忽视他。相反，往往是他忽视了别人。 现在，他背向着那三个人，仔细看低垂的一根枫枝。 ※※※ 竹杆从中间节节裂开了，楚乞儿的脸上有了痛苦，他的眼中，更是一片死亡的恐惧。 白度的一剑，迫得他将中间那一杆变成实招。 他以为这一杆一定能挡住白度的剑。 他的这一招正是“神龙丐”的绝技之一，唤作“金龙五爪”。五爪变成了一爪，一爪上已凝聚了他所有的功力。 何况，白度的伤口已经裂开。 但他，又一次低估了白度。 江湖中人的每一次错误，都可能导致死亡。一招间，他却两次判断失误，所以，他只能有一个结局。 死亡。 “天涯无路”，已迫出了白度所有的潜能，再加上白度手中，已不是普通的青锋剑，而是大漠鹰神的鹰剑。 鹰剑刺裂了竹杆，余势未衰，直向楚乞儿咽喉刺去。 鹰剑在此刻，忽然有了灵气。白度竟已无法控制它。 剑尖刺穿了楚乞儿的咽喉。 有血滴下，滴在白度的脸上。 白衣老者轻声叹息。 他轻轻地道：“剑气离剑，而以剑神驭剑，剑便不再是冰冷的利器。这样的剑法，天下委实已不多。但这样的剑法，实是末路剑法，剑不伤人，反害于己。这样的招式，不练也罢”。 声音虽轻，但叶飞鹰与刚落地的白度却听得真真切切。 他们立刻知道他是谁了。 老人的白衫，比洁白的雪还要白。 老人的剑，和他的衣衫一样白。 老人的神情，像只寂寞的鹰。没有骄傲，没有忧愁，只有寂寞。 他便是在天山结庐伴剑三十年的天山雪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