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砍柴工的艰难生活（下）
天刚放亮，霄遗儿睁开双眼，环视了一番再度变得空荡荡的通铺，随后一跃而起，胡乱洗了把脸，便准备开始自己在拜月宗内真正的新生活。 昨夜霄遗儿早早睡下，为的就是今天能够有足够精神应付一天的劳作，而让他吃惊的是，昨夜里与自己同住一屋的十几个外门弟子，毫无例外，都是半夜才疲惫不堪地归来，一爬上炕，也没有人去注意霄遗儿这个新人，全都是倒头呼呼大睡。 霄遗儿发现那与自己打过交道的黄虎，正好睡在自己的身边，并且昨晚，黄虎也是最晚回来的一个，显然是沉重的差事，让那黄虎难以承受了。 霄遗儿稍稍估计了一下，发现与自己同屋那些人，昨晚最多也就睡了那么两个时辰，而他一联想到自己很可能即将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的时候，不由得便生出几分寒意。 尽管已经提醒过自己，务必起个大早开始一天的劳作，但还是落在了最后。霄遗儿空着肚子上了山，一路上倒也碰上了几个低着头一脸木然，沉默挥舞着手中斧头的外门弟子，但料想人家也没有心思与自己打交道，所以也不耽误，看准了一棵大树，便开始干活。 虽然已经料到了这差事必定是艰辛无比，但真正开始干活，霄遗儿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其中的困难。尽管他效仿别人，埋头苦干，但是整整一个上午，也只是砍了五担薪柴！ 按照这样的速度，就算是这一天不眠不休，霄遗儿也没有把握完成任务！ “呼哧，呼哧……” 霄遗儿靠在一棵大树底下喘气，只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两只胳膊酸痛得厉害，胸口更是像有一股气要当胸炸裂开来，极为难受，而更要命的是，他猛然发现自己从早上到晌午，根本就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更不用说一口吃食！ 外门弟子，一天要干极为繁重的差事，但是只给一顿饭吃，难怪像黄虎他们几个，都显得那么虚弱不堪，整个人看上去单薄而又苍老！ 而且，那王虎规定，一天的任务完成不了，就没饭吃，这样一来，岂不是越不吃饭，越没力气，越没力气，就越没办法吃得上饭，早晚不是累死也得饿死！ 摇了摇头，不敢去想太多恐怖的事情，霄遗儿看了看头顶的天色，更加不敢再拖延下去，继续干活。 咬牙拼命干到了下半夜，霄遗儿终于是将一天的任务完成，但已经是累得不成人形，哪里还有心思找饭吃，只希望能够尽快挨着自己的床铺，闭眼睡觉。 仿若死尸一样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床铺上，霄遗儿连半点想法都没有，眼睛一闭，随即便不省人事，大有一睡到天荒地老的态势。 然而似乎只是喘口气的功夫，霄遗儿便被声声叹息声惊醒，睁眼一看，天还没亮，但是左边两边，一道道身影在昏暗光线之中，像蠕虫一样爬下了床铺。 霄遗儿意识猛然清醒，知道要命的新一天即将开始，便要挣扎着起身，却是感觉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剧痛无比，重新摔倒在了床铺上。 霄遗儿身旁，黄虎看了他一眼，嘶声道：“原来你就是新来的外门弟子。唉，以前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吧？习惯了就好了。” 霄遗儿不知道黄虎这话算不算是善意的安慰，但却是明显感觉到黄虎言语之中流露出来的绝望情绪。他急忙挣扎着起身，跟随着黄虎拖着脚步朝山上走去，一边道：“黄虎，你进了宗门多长时间了？” 黄虎有气无力地道：“半年，前面那个，来了三年。” 霄遗儿顺着黄虎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佝偻着身体，活像个小老头。 霄遗儿随即明白黄虎说这话的意思，心中惊骇，道：“玄门不是专门修炼玄术神通的么？为什么你们入门这么长时间，还是在干这些劳苦差事？” 黄虎摇头苦笑，道：“玄门一途，哪有那么容易？谁不是看着修行之人光鲜之后，千方百计进来的？可是进来之后，才发现这玄门，也未必就是世外桃源啊？” 黄虎看了霄遗儿一眼，打开了话匣子，接着道：“其他的玄门怎样我不知道，但进了拜月宗半年，我却是清楚，若是想要一进来，就在这拜月宗拜在宗门长辈门下修炼玄术神通，一是要有深厚家世，二是要有过人天资。如果这两样都没有，那就只能先成为门徒，也就是外门弟子，经受一番考验。” “这考验，说穿了就是做各种杂事，每隔三个月，会有负责选拔弟子的宗门长辈，考察各个宗门弟子的身心状况，如果有人能够在三个月的劳作之后还不被压垮，并且精神饱满，心志坚韧的，就能接受成为武人的考验，先以武技锤炼rou身，通过武人考验之后，才有希望正式修炼玄术神通。否则的话，就得继续在杂事房干下去，直到有一天符合条件，或者是支撑不住自愿放弃，才可以离开。” 黄虎惨然一笑，道：“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三个月杂事，说起来简单，但是具体干什么差事，却是几乎决定了你有没有希望通过三个月的考验，至少我所知道的，像你我这样，每天累死累活，有口饭吃就是走大运了的人，基本都被累垮饿垮了，哪还有希望通过考验？也正因为如此，那掌管杂事房的王八蛋，才有机会借机敛财，靠着手里的一点权力欺负人。那些有点家底的人还好，给他送点东西，谋个轻松的差事，这三个月就好混了，如果像你我这样，什么礼都送不起的人，修炼玄术神通，也就是个可笑的念想而已，唉……” 黄虎自顾地说着，似乎是要将心里头积压了半年的情绪都宣泄出来，霄遗儿并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黄虎诉说，心头不由得感到有些沉重。 “凡人总觉得玄门高深，全都是高来高去，风光无比的仙人，但谁又知道，玄门，其实才是一个真正残酷的世界啊！这里面，强者为尊，优胜劣汰，弱rou强食，即使是踏上了修玄之路的人，也要提防同行争斗，被人眨眼夺去性命……” 说话之间，霄遗儿与黄虎已经进入山林，而黄虎朝他苦笑一声，从百宝囊中取出斧头，开始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一般，开始劳作。 霄遗儿在附近选了一颗大树，掂量着手里的斧头，肚子空空，心里则是戚戚然，朝不死传音道：“不死，玄门世界，真的如黄虎所说的那样么？” 不死声音传来，道：“那人所说，并无虚假，但却并非全部。玄门固然残酷，但你却也该知道，修玄之人，走的是一条逆天之路，目的在于夺天地之造化，脱天命之束缚，一旦成功，便可成就不死不灭的永生境界，比起凡人只有区区数十年卑微生命，要强上何止百万倍？” “而要达到那一地步，必然是要付出些代价，这代价，因人而异，有的人付出情欲，有的人付出权势财富，有的人，甚至要因此丢掉性命，但与成仙成神的成就相比，这些，岂不是微不足道？” “这拜月宗的规矩的确苛刻，但也不失为一种考验，你若是有心在这里开始修炼玄门神通之路，设法熬过去便是了。” 霄遗儿微微点头，承认不死的这一番话，不无道理，但又苦笑一声，传音道：“昨天我能把活干完，依靠的是第一天干活，体力充沛，但如今我腹中空空，四肢乏力，今天能不能完成任务，心里却是没底，还能设出什么办法来？” 珠子里头的不死稍稍沉默了半晌，而后幽幽传音道：“你先干活吧，入夜了之后，我再告诉你恢复心力和体力的办法！” 霄遗儿闻言，心中顿时觉得十分诧异，不死当真有办法能帮自己熬过这三个月不成？那办法又是什么？ 霄遗儿心中好奇，但不死再没有动静，他也无法追问，眼看着黄虎等人已经在拼命干活，他也不敢再拖延下去，咬牙抡起手中斧头，虽然依然是疲累不堪，但心底总算是生出了几分新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