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二天的早饭是馒头、青菜炒猪血和白开水。馒头不限量，青菜炒猪血是一人一小勺。白开水盛在一个朔料桶里，上面浮着一个瓢。

    吃过早饭以后，那帮狗杂碎进来了，还弄进来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昨天晚上来的那个五个人过来。”“刀疤脸”坐在桌子旁说道。

    李志敏他们五个人走上去。

    “他们这五个是昨天晚上来的，还没抽过，多抽点没问题。”“刀疤脸”对负责抽血的人说道。

    李志敏他们五个人每人被抽了400CC还要多。

    李志敏是五个人当中最后一个被抽血的。针头扎进胳膊以后，看着针管中那不断增加的红色血液，李志敏非常惊恐。他害怕见到血。小时侯别人家杀猪，他和哥哥跑去看，看到杀猪的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以后，红色的猪血从猪脖子上的刀口哗哗往下流。他当时被吓得哇哇大哭。从那以后，他就特别怕见血。刚才给前面那四个人抽血时，他把脸扭向一边，不去看针管。

    还没等血采完，李志敏身子一歪，晕倒在地，椅子也翻倒了。

    “刀疤脸”走到李志敏跟前，用脚拔拉了一下他的身子。

    “妈的，又是一个晕血的。”“刀疤脸”说道。他叫了几个人把李志敏抬到铺上。

    第二天“刀疤脸”他们过来的时侯，李志敏走上去跪倒在他脚下。

    “大哥，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

    “刀疤脸”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他手下的一名打手走上前来对着李志敏的全身猛踢。

    “我这里没有可怜。”“刀疤脸”狞笑着说。

    挨了一顿暴揍之后，李志敏明白这些人都是野兽一样的人。他们是不会发善心放自己走的。

    这里每天，不，应该说每顿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馒头、青菜炒猪血和白开水。“刀疤脸”不止一次地在他们吃饭的时侯这样对他们说：“你们看我对你们多好啊。怕你们营养不良，我天天给你们吃猪血。这猪血是最补血的。天天吃猪血，抽多少血都能补回来。你们都老老实实地给我在这儿呆着。在外面给人家打工的话，现在黑心老板太多，把你当驴使，最后还不给你钱。在我这儿，你们天天不用干活，到点吃饭，多好。所以说，人要知足，要念别人的好。”

    有一次，“刀疤脸”这样说的时侯，离他不远的李志敏脸上露出了憎恶的表情，被“刀疤脸”看到了。

    “哎，你说我说的对吗？”“刀疤脸”走到李志敏跟前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微笑着问道。

    “对对对。”李志敏赶忙连声说道，“来这儿之前，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是老板把我带到这儿来，给了我一碗饭吃，是老板救了我一命，感谢老板。”

    “刀疤脸”对李志敏的回答非常满意。

    “这小伙子是聪明人，有前途。”“刀疤脸”赞赏地说道。

    被关在这里的所有人每隔一天都要抽一次血。李志敏因为晕血，每次抽血的时侯都被他们用一块黑布蒙住双眼。这么做果然有效。采血的时侯，他不再晕倒了。

    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之后，李志敏的身体垮了。他不光是晕血，他还有贫血的毛病。在这里被抽了十多次血之后，他的身体极度虚弱，连坐着都觉得很累，所以只能躺着。

    看到他这样的光景，“刀疤脸”他们在一个晚上将他弄上车。车开了几个小时后，他们打开车门，将他丢在路边。

    重获自由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兴奋。精神上的兴奋让他的身体状况也有所好转。他能走得动路了，虽然只能慢慢地走。天亮以后，他发现自己是在保定市的效区。

    因为身体不行，他还不能干活。于是他靠捡垃圾和乞讨维持生活。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慢慢恢复了。这时侯，他再也不想打工了。他去了北京有名的“鸭子一条街。”那地方是他以前在北京找活的时侯听人家说的。他原本对当鸭子这种事是不屑一顾的，可是现在他觉得当鸭子也比给人打工强。

    李志敏在北京的鸭子一条街混了好几年。他原本象很多人所想象的那样以为鸭子就是伺侯富婆的。可是干了这一行才知道，找鸭子的大都是男的，是同性恋者。刚开始他感觉非常恶心，曾经一度想退出。可是不干这个，干什么呢？给人家打工，受的罪还少吗？如果说当鸭子没有尊严的话，那他觉得打工更没有尊严。想想自己打工的经历，活不好找不说，还老是挨坑受骗，受屈辱。这样一想，他也就继续干下去了。

    干这种事比起打工显然要轻松多了，并且收入也很高。拿不到钱的情况基本没有。客人通常都是完事就给钱。

    他跟几个“同行”合租了一套房子。每天他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留着最时尚的发型，穿着最时尚的衣服，他还学会了一口京腔，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去饭店吃饭的时侯，他的一口京腔让那些服务员都以为他是本地人。他还和几个同行参加了社交礼仪方面的培训，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举止洒脱。走在外面，他象很多北京本地的年轻人一样体面。他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农民工的痕迹了。他再也没有遭遇过查暂住证，还有收容、遣送这些事情。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在劳务市场混饭吃要强得多。他认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有时侯，他半个月的收入比很多民工一年的收入都多。他经常和几个“同行”去大型的购物中心购物，去麦当劳吃东西，去星巴克喝咖啡。有时侯他们还会结伴去外地旅游。

    当然，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有正常男人的欲望。洗浴中心是他常去的地方。那里从洗浴、按摩、足疗到那种事，一条龙服务。在那里，他总是会和给他按摩的小姐讲起那年跟刘昆住旅馆的时侯，因为**而被罚的事，惹得小姐哈哈大笑。

    虽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李志敏认为他至少在当前是幸福的。至于未来，他不愿去想。他要趁着现在有条件尽情地享受所能享受的一切。

    这种行当，竞争也非常激烈。而京城这种地方，各个行业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才持续的加入，这个行当也不例外。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志敏的客人渐渐少了。最终，他黯然离开了北京，来到天津。在天津，他在那些同性恋者经常出没的河边和公园拉客。他被警察抓住过几次，被罚过款，也被拘留过。